“我知道你一直不放心他, 在他入殓之前,你好好向他道别吧。”
灵堂里燃着数百支白烛, 明亮得晃眼。重重白幔, 给这个明亮的大堂里平添了一丝阴森。
随意木偶般四肢僵硬地走上前去。棺材是号称“一寸木一寸金”的上等檀香木所制,但再贵重也是棺材, 谁乐意呆在棺材里?里面躺着的是盛装的容儿,他的妆容很漂亮,平时苍白的肌肤有着美丽的红晕, 唇上也有了些血色, 温和的杏眼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是随意见过他最漂亮的模样。与容儿盛装不相匹配的是他手里握着的一个糖人。
边卫静静地跪在一旁, 披麻戴孝。
那个人是救过她的人, 是一个天真单纯如孩童般的人, 他一直想见自己的父母, 他一定没想到自己的父母有这样尊贵的身份, 也没想到自己会迎来这样的命运, 更没想到短短的相聚后换来的是永久的别离吧?
“容儿。”随意呆呆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不会再睁开, 那温和的笑容不会再有,那个只看医书医术高超水晶心般的青年竟这样去了......
“容儿,以你的医术难道你治不好自己吗?我知道是因为你不喜欢这里, 你的世界应该是药王谷......容儿, 你香雪哥哥生了龙凤胎呢, 名字取好了,男孩叫随香,女孩叫随心,你曾说过想要一个小孩,我让一个宝宝认你做干爹好不好?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还是两个都喜欢......”随意泪流满面。
随意走后,南无悦走上前来,伸手拭去已故正君脸上的一滴泪:“能得她这样一滴泪,你是不是满足了......你比无忧,已经好太多了。”南无悦转头望向南方,那是她皇弟南无忧现今所在之国——眉国。
半年后,随意驾着马车,和秦香雪带着他们的一双儿女来到了江湖盛名的药王谷。
“你们也是来找药王医病吗?”药童问道。
“请转告药王,就说故人来访。”随意对药童道。
那个一袭青衣瘦弱苍白的年轻人站在满园的药草中温和地笑着:“随意,香雪哥哥。”
“臭小子,”随意骂道:“跟着南无悦几天就学坏了,还学会了骗人装假死!”她脸上却是笑着,眼里已流下泪来。
是的,小药王容儿还活着,只是现在他已继承了药王的名号,成为药王谷的新谷主。当年他治好了宁国凤后的心痛之症,宁文帝许诺会答应他一个要求,只要不危及宁国即可,容儿说他要离开皇宫,这可难住了宁文帝,虽然以容儿的本事和性情不会对宁国有什么危害,甚至他的一身医术还可以帮助很多人,但他是以麒国皇子的身份嫁过来的,怎能让他出宫?
“容儿,你是麒国的皇子,现在已嫁入大宁皇家,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便是死了,也是葬入皇陵。”凤后看着自己女儿新娶的夫郎有些头痛,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却公公婆婆也来齐聚一堂。
“我不要什么皇子身份,我只想离开这里。陛下,你答应过我的。”容儿定定地看着宁文帝。
“无悦,你自己说吧。”宁文帝不知如何是好,把这问题丢给女儿。
“容儿,你作为麒国皇子嫁了过来,身上负着一国的重任和期望,难道你就要这么走了?你已经不是当初药王谷的小药王了,你现在是麒国的皇子,也是我宁国的太女夫,更是将来宁国的凤后,我也会对你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多少人求之不得!这一切你舍得吗?还有麒宁两国的交情,两国百姓的和平,可是全看你了!容儿,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别一时意气用事。”南无悦这番话有甜头也有威胁,你嫁过来一切都好,离开后果是很严重的!
容儿眨了眨眼,却笑了:“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也没必要懂。宫里的日子我也过了一段时间,就算是锦衣玉食,可是我不喜欢、很不喜欢!”容儿神情严肃地摇头。“还有麒宁两国的国事,难道真地取决于我一个人吗?”容儿眼光灼灼地看着南无悦,南无悦一时语塞,是呀,如真要开战,这攸关江山社稷百姓民生的大事又岂是一男子所能影响的?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容儿坚定地道:“陛下,你答应过我的,你也可以不答应,但是皇太女......”
“我怎么了?”被容儿以那样清澈纯洁的眼神看着南无悦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发凉。
“因为怕陛下会反悔,所以金针是浸过神仙散的。”
“神仙散?”南无悦,宁文帝与凤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小药王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可小觑,三人神情紧张。
“不用担心,中了神仙散一点都不痛,根本感觉不到痛苦,只是会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个月后就慢慢地、慢慢地......”容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了下去。
“两个月?”南无悦一身冷汗,两个月去请药王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容儿似乎知道她所想,说道:“这神仙散是我自己配制,师傅已经出关云游天下去了,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即使请她来也不会这么快就配出解药。而且,”容儿微笑:“师傅一定会向着我!”
他又对南无悦道:“太女请放心,真的一点都不会疼的,你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被容儿这样安慰南无悦可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宁文帝满脸肃穆,眼光深沉地看着一身喜服的容儿,凤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用另样的眼光打量着容儿,没想到这个平日柔弱可人只在谈论医道时才精神奕奕的小人儿居然会有如此胆量和勇气。
“你竟然做得这么绝?”“南无悦无奈苦笑:“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她自认无论人品学识都不错,更何况她身份尊贵,多少男子眼巴巴地贴上来......她在知道要嫁她的人是小药王之后,多少还是有些期待——她知道小药王是个不凡的男子。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她拿起合卺酒走进容儿,突然觉得肋下一麻整个人便酸软无力,手里的酒杯也掉落下来。南无悦吃惊地看到他的正君利落地扯掉了红盖头,说道:“太女殿下,请将陛下请来。”
容儿看了看南无悦,低下头去:“我并不讨厌你。”
“那......”南无悦心中一喜。
“我有些怕你......”容儿看向南无悦身后:“我、我还是,不喜欢你。”
南无悦的一颗女人心华丽丽地碎了。
“容儿,你想离开这皇宫,不可能!”南无悦咬着牙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放你离开,我宁国如何对天下交待?本太女才娶的正君无故失踪,你让本太女有何颜面立足于世?你想离开,可能只有等到.......”南无悦笑得有些阴险:“你百年之后!”
“百年之后?”容儿一愣,随即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南无悦和宁文帝、凤后都瞪大了眼:“你确定你知道了?”
尔后太女夫病重的消息传了出来,再后来......
容儿身子的确不好,他一直在调理,但不至于如此严重。他为自己配了一服药,吃了之后人陷入假死状态,在宁文帝等人不得已的配合下,他的“尸首”被葬入皇陵,便这样出了宫,然后恢复了他的小药王身份。
这一切的动作随意当然是毫不知情,她看着容儿的“遗体”哭得伤心至极。后来她抓住南无悦问为什么要骗她,南无悦说因为不服气,至于为什么不服气,她就没说了。
一年后南无悦来找随意,说道:“我那时是不是被你骗了?”
“我骗了你?”随意一头雾水。
“听说当初容儿离开皇宫用的诈死之计是你的主意?”
“我的主意?”随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和麒容大婚之前,他奶公曾找过你!”南无悦眼神锐利得很,牢牢地盯着随意。“还有他当时说的那些说,我说怎么听着那么耳熟,现在一想完全是你的腔调。”南无悦气急败坏磨着牙:“随意,你戏演得真不错!”
随意一脸迷糊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点头道:“容儿奶公是找过我。”她眯着眼疑惑地道:“我有出主意吗?我怎么完全没印象!要是早知道我也不至于那么伤心了,白白浪费我那么多感情和眼泪!”她有些后悔。“现在想来想去,我也只记得边卫问了我一个很高深很有难度的问题。”
“什么问题?”南无悦紧追不舍。
“他问,我和皇太女,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答的?”
“朋友。”随意看着王者之气展露无疑的南无悦露齿一笑。
南无悦眼睛瞬不瞬地看着她,想从她那张笑眯眯的娃娃脸上瞧出什么端倪,随意始终只是笑着,终于南五悦唇畔也扬起一丝笑意:“朋友。”
“我想换换口味,随意你下厨。”南无悦说道。
随意苦着脸无可奈何地应了。
五年后,南无悦登基,敕封已故太女夫南氏麒容为凤后,谥号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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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工作了,找不到工作了,以头撞墙,无限怨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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