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西关迎来了暂时的和平。
随意破天荒地早醒, 她轻轻起身,没有惊动身旁的秦香雪。清晨雾大,应是个好天气。她慢慢地行着,看着前面有灯火走了过去,却原来是军医营帐。昨夜一场大仗,虽然是连唬带骗地把麒军吓跑了,但两军毕竟战力相差颇大,宁军死伤也不少,之前守城更是伤亡惨重, 缺医少药得厉害, 现在总算安宁,最忙的就是军医了。
随意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阵,营帐里躺满了低声□□、浑身是血的士兵, 有些躺在哪里未出声, 但已是气息奄奄。几名军医正忙得焦头烂额。随意无限地怀念起小药王容儿来, 如果容儿在这里该是多么好。她洗净双手过去帮忙,忙了一个上午,毕竟是受过专业的医学训练,包扎上药做起来很快就上了手,军医和士兵们都连声向她道谢,随意微笑着摇了摇头。
从军医营帐离开随意找到南无悦, 提了许多关于医疗方面的建议, 如军医替伤兵诊治前必须洗手, 军医营帐每日都要通风、还需定期消毒, 受伤士兵要注意个人卫生,器械需热水煮沸消毒,给失血过多的士兵喂糖水盐水,污水的处理等等......有些南无悦觉得奇怪,随意道:“也许这些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她希望能把战争带来的伤害降至最低。身为曾经的医学生和医务工作人员,对南丁格尔的事迹自然知道,由于战场医疗环境不好,伤兵病死率常常很高,尤其这里的医疗水平更是不怎么高。她神色黯然:“战争,太残酷了。”
南无悦沉吟着:“随意,是我硬把你拉来,让你受委屈了......”
“无悦,你亲手杀过人吗?”随意突然问,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保养得当,自己一直很满意。“我从未想过自己的这双手会沾染上别人的鲜血。”
南无悦不看她:“虽未亲自动手,但因我而死的人,决不少。这场战也可以说是因我而起,是我一力主战。”她淡淡一笑:“你现在可有后悔当初救我?”
“救你和这些是两码事。”随意摇头。“我明白我现在的情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找的。我知道不能让别人来侵犯自己的国家,有人来犯必须痛击回去,只是......自己、自己竟然会杀人!”随意轻笑一声:“怎么也想不到啊,想不到!十月怀胎,好不容易出生时无畸形无死胎不难产,然后再平安长大成人,没有生什么大病,最终却成为一些人野心的牺牲品,在父母期盼中成长的一个生命就这样结束了......”随意语无伦次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管南无悦听得糊里糊涂。作为医生的她一直尊重生命,后来做心理医生更是了解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对于那些坚强生活的人们她总是十分尊敬,而自己竟然夺去了他人珍贵的生命,这对她而言是个十分沉重的打击。有些事情有些道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的接受又是一回事。
“无悦,如果你能做皇帝,一定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别轻易地兴刀戈。”
“我答应你。”南无悦道。
“谢谢。”
南无悦微笑:“这是我身为皇族的份内事,何须道谢。只是眼下需得好好地对付麒国才是。”
随意长叹一声:“不知何时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随意,相信我,这也是我的心愿。”南无悦道。
“这也是臣的心愿。”秦正大踏步地走了过来,身上铠甲哗哗作响:“甲胄在身,末将不便行礼,还请太女殿下恕罪。”
“秦将军,何需多礼?”南无悦示意落座。“刚才随意说了一些关于伤员医伤治病的事情,秦将军以为如何?”
秦正听了满脸欣喜:“如果这些能让受伤将士早日康复,那随意你可算立了大功了。那些将士的母父夫儿,也都会感谢你!”
从南无悦那里出来,秦正带着随意上到泗西关城上,远远地可以看见麒军的营寨,绵延一片布置严谨,秦正见了愁眉深锁。
“随意,听说这次击退麒军的计谋是你想出的?”巡城的秦子和走了过来。
“凑巧罢了。”
“做得好!”秦子和一掌扎实地拍在她肩上,随意忍不住龇牙咧嘴。
“随意,我入伍已有三十多年,一直能陪着我到最后的将士所剩无几,”秦正面色悲痛:“仗,我真是不想打,但若是不打任麒军横驱直入,哪置我宁国百姓于何地?百姓无辜!不分出胜负麒军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关内数十万人的平安,我们必须站在这里和麒军大干一场,”
“我知道。”随意点头。
秦子和拉着随意去喝酒,说有位老朋友想见她,随意心里奇怪。那老朋友一见面便上前用力地将她抱住险些把随意肋骨压断,“张菲。”随意叫道。
张菲眉飞色舞哈哈大笑:“难为你还记得我!”
谁让你的长相和名字太有特点了,怎么可能忘记。“你也在这里啊?”
“当初秦公子推荐我来秦将军手下当差,之后我就一直跟着秦将军。”这秦将军自然是秦子和。张菲虽然头上缠着绷带,但并也不影响她大口喝酒,几碗酒下肚,张菲说起泗西关被困艰难的守城经过,这位铮铮铁骨的女子也忍不住双目含泪。随意也轻声叹息。
秦子和举起酒碗:“随意,我代泗西关的将士和城内百姓敬你。”
随意慌忙地道:“使不得。”
“随意,我听香儿说了,知道你不想来参军,也不喜欢打战,”秦子和喝了一口酒:“我也不喜欢,没有人喜欢和自己家人分别,只是形势所逼由不得人。麒国犯我边境侵我国土,哪能任其猖狂?昨夜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倘若泗西关被破......”秦子和道:“到时死伤会更多,而且更多的会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随意回到房间,秦香雪正伏案运笔如飞。
“香雪,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杜先生和爹亲写信报平安。”
“还是你细心。”她从后面环住他将头埋在秦香雪颈窝,闻到自己熟悉的淡淡气息,心里安宁了许多。“香雪,谢谢你。”她知道自己的消沉低落让秦香雪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因此找了这么多人来劝慰自己。
“香雪,我是不是很没用?”她问。
“不是,随意,你很能干。”秦香雪握着她的双手温柔坚定地道。
“其实战争,我以前也知道,只是离自己太远,没有亲身经历,感觉不会那样鲜明。”随意叹了一口气:“希望和平能够早日来临。”随意知道自己必须面对现实,她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她脑中灵光一闪:“我找到我能做的事了。”
随意能做的事除了将她以前的医学知识贡献出来帮助伤病员外她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心理学知识。这次面临战争她自己受到这么大的冲击,那其他人呢?战争可是一个大的创伤!因为战争而留下心理障碍的人数不胜数,比如参与二战、越战的那些士兵。
秦香雪见她两眼放光也不知怎回事,随意已抱着他兴奋地笑了:“香雪,太好了,我能帮上一点忙了。”随后的日子随意过得极其忙碌,南无悦等人都不明白她在忙些什么,随意所做的也就是和将士们聊聊天,有时还编些奇怪的游戏让大家来参与。
虽然这里的人并不明白心理治疗是什么,但随意的努力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一些睡不好觉做恶梦的士兵可以安心入睡了,一些脾气暴躁的人心情平和了,一些受了重伤失去信心地士兵也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随参军的大名也在军营中不胫而走,很多人都知道有些什么问题的时候应该去找她,后来一些百姓也慕名而来,随意乐呵呵地想自己这个心理医生是否可以挂牌重新开业了。
在随意为将士们做心理治疗时,秦香雪总是偷偷地站在一旁看着她,那样神采飞扬的随意是他有些陌生的,她自信的微笑明亮的双眸无不表明她对现在很满意,秦香雪终于放下心来。
时光荏苒,秋季过去天气愈渐寒冷,可谓滴水成冰呵气凝霜,连宽阔的泗水河也开始结冰了。随意小时候总听父辈说天气严寒时会冻掉耳朵鼻子的,长大了知道是吓唬自己,可现在她丝毫不怀疑了。自从受伤后她就十分的畏寒,手脚更是冰得吓人,秦香雪担忧不已,不停地给她搓手取暖,随意实在是够懒,虽然自己手冷让她不停地去搓手她也觉得麻烦。晚上她抱着秦香雪这个大大的暖手宝睡觉,随意笑着:“香雪,我可是离不开你啦!”
天气一冷随意懒性大发,整日里恨不得躲在房里烤着火炉不出门,而秦正等人面色越来越凝重,一日召集将领聚会,随意这个参军虽然品级经验都不高但托了皇太女的洪福也奉命参加。原来是因为探子回报麒军似乎在试探泗水河冰层的厚度,随意吃了一惊:“冰够厚的话可以走人吗?”她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也未见过这样厚的冰层。
“可以。”秦子和道:“以往都有人从冰上走过去。”秦正等人担心的正是冰层够厚时麒军会从冰上攻来大举进攻。
“现在冰层厚度怎样了?”随意问。
“如是这样再持续几日,走车马也可以了。”了解情况的当地将官一说,众人眉头皱得更厉害。
“我带人去把河边的冰砸了。”张菲跳了起来。
“这是你能砸得了的么?”秦子和拦住她:“到夜里天气一寒又会重新冻上。”
“那咱们每天都砸!”张菲脑袋的确不会转弯。秦子和好笑:“你在河边砸冰,小心麒军一箭就射了过来。”
“这里有黑色的煤渣、炭渣之类的吗?”随意突然问。
“炭?”张菲大腿一拍:“好主意,我们拿火去烧,把冰给烧化了,她爷爷的,我看麒军要怎么过河!”
“随意,你要放火烧冰?”南无悦奇怪地看着随意。
随意摇头:“那要费多少炭火啊,还不如送给将士们烤火呢。”
“那你是......”
“不一定是炭,我只是想要颜色深的东西,可以洒在冰面上就成。”
“这是为何?”秦正问。
随意想了想:“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我便先卖个关子吧。”
秦正也真不去追问,命手下加紧巡查严防麒军过河,同时派人去找随意要的东西,还真给找到了。随意一看其实就是煤渣,这泗水关的山里居然产煤,但因为这里煤杂质含量甚多,燃烧起来烟雾薰人气味难闻百姓一般不用,只砍树木来烧饭取暖。
随意让士兵趁着夜黑将这些煤渣沿着泗水关的河道细细地一层洒在冰面上,第二日麒军远远地望见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人禀报麒成茗,她出营查看并未发现异常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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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正在酝酿甜蜜蜜的一篇,不知能不能成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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