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上,令狐冲躺在一块儿大青石头上,仰面朝天,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已经有些破旧,一直呆在山上,无法换洗,况且,他也不注重这些,若非小师妹逼他换洗,定会更脏乱几分。华山山势高险,而此地更是位于山巅,阳光直接照在上面,比平常更为明媚。清风自山下吹来,掠过山顶,到了他面前的大石头上时,已经变得微弱,成为徐徐的清风,将他的头发轻轻撩动,他将发髻解开,让头发飘舞,颇是畅快。忽然间,他猛的一睁眼,“呼”的坐了起来,伸出脖子往下边看去,只见蜿蜒的山路上,一个人正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师兄,大师兄。”远远的,就传来陆大有的声音,声音甚是惶急。令狐冲的剑眉一皱,心中大惊,“啊哟不好!田伯光那厮败退下山,说道心有不甘,要烂缠到底,莫非他打我不过,竟把个师妹掳劫了去,向我挟持?”心中想着,一挺身,自大石上跳下,将长剑拿起,大声问道:“六猴儿,出了什么事?!”只见陆大有提着饭篮,气急败坏的奔上来,叫道:“大……大师兄……大……师兄,大……事不妙。令狐冲更是焦急,急忙问道:“怎么?小师妹怎么了?”陆大有纵上崖来,将饭篮在大石上一放,说道:“小师妹?小师妹没事啊。糟糕,我瞧事情不对。”令狐冲听得岳灵珊无事,已放了一大半心,问道:“什么事情不对?”陆大有气喘喘的说道:“师父、师娘昨天晚上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令狐冲心中一喜,斥道:“呸!师父、师娘回山来了,那不是好得很么?怎么叫做事情不对?胡说八道!”陆大有说道:“不,不,你不知道。师父、师娘一回来,刚坐定还没几个时辰,就有好几个人拜山,嵩山、衡山、泰山三派中,都有人在内。”令狐冲说道:“咱们五岳剑派联盟,嵩山派他们有人来见师父,那是平常得紧哪。”陆大有说道:“不,不……你不知道,还有三个人跟他们一起上来,说是咱们华山派的,师父却不叫他们师兄、师弟。”令狐冲微感诧异,问道:“有这等事?那三个人怎生模样?”陆大有说道:“一个人焦黄面皮,说是姓封,叫甚么封不平。还有一个是个道人,另一个则是矮子,都叫‘不’甚么的,倒真是‘不’字辈的人。”令狐冲点头说道:“或许是本门叛徒,早就给清出了门户的。”……这边令狐冲和陆大有下了思过崖,却被桃谷六仙缠上,一时间脱身不得。另外一边,华山“正气堂”之中,同样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只见劳德诺、梁发、施戴子、岳灵珊等数十名华山派弟子都站在堂外,不住向里边张望,希望能够得到一丁半点的消息。这个时候,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说道:“小弟林平之见过诸位师兄、师姐。”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袍,容貌俊秀的美少年,边说话,边打着哈切。曹旭看到人群中的岳灵珊,又补了一句,说道:“还有,见过小师妹。”劳德诺迎了上来,说道:“林师弟,你来华山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也好提前去接你。”曹旭摆了摆手,又打了一个哈切,说道:“昨天晚上到了长安城,遇到了师父师娘。后来发现中了田伯光的调虎离山之计,师父、师娘先行连夜赶了回来。我的那匹马白天赶了一天的路,走不动了。最后走了一晚的夜路,这才赶到华山。”“林师弟受苦了。”劳德诺说道。这个时代照明不良,交通状况又差,夜路可不是那么好赶的。“大家怎么都收在这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曹轩问道。其实他早已经猜到了,不就是华山剑宗的几个人在嵩山派的支持下前来闹事,左冷禅这个家伙,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想着对别人指手画脚。十三太保变成了四大天王,但是一颗称霸江湖的心永远不死。“左冷禅这一次是主动出击,以攻代守。还是废物利用,略尽人事。或许左冷禅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看后续情况的发展,随机应变。”曹旭想了想,觉得都有可能。枭雄的心思还真的难猜,虽然前一次借着朝廷的手让嵩山派实力大减,但是真正对上这等人物,曹旭认为自己是绝对不够看的,还是让便宜师父岳不群和左冷禅打交道去吧。劳德诺说了说现在的情况,曹旭随意的听了一下,然后说道:“各位师兄师姐,还有小师妹,都略作等待。我进去探探情况。”说着,曹旭便向正气堂内走去。走到客厅的窗缝中向内张望。本来岳不群、岳夫人见客,弟子决不会在外窥探,但此刻华山派遇上重大危难,一众弟子对曹旭此举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曹旭向厅内瞧去,只见宾位上首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瘦削老者,右手执着五岳剑派令旗,听劳德诺刚才介绍,这是嵩山派四大太保中的仙鹤手陆柏。陆柏下首坐着一个中年道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从服色瞧来,分别属于泰山、衡山两派。更下手又坐着三人,都是五、六十岁年纪,腰间所佩长剑均是华山派的兵刃,第一人满脸戾气,一张黄焦焦的面皮,想必就是剑宗的封不平了。岳不群和宁中则坐在主位相陪。桌上摆了清茶和点心。看着华山剑宗的三个人,曹旭忽然想到:“这不就是现成的高级打手,比起忽悠几个江湖三流水准的华山弟子随我西行,剑宗的这三位传人才是最佳选择。”将华山剑宗的三个传人预定了之后,曹旭一按腰间的长剑,整个人立刻精神昂扬,锋芒毕露,朗声说道:“师父、师娘,徒儿林平之前来拜见。”“是平之啊,你进来吧。”岳不群的声音传出,他知道自己得这个弟子非等闲之辈,或许有什么办法应付今日的局面。曹旭走进大厅后,说道:“徒儿见过师父、师娘。”岳不群点了点头,说道:“平之,见过你诸位师伯、师叔。”曹旭摇了摇头,说道:“嵩山派假传圣旨,阴谋造反。依我看,这五岳盟主之位还是早点交出来吧,免得到时候连累了大家……。”“大胆。”仙鹤手陆柏一声大喝,打断了曹旭的话。手中的五岳令旗一摇,化作一道残影,笼罩曹旭上身六处大穴。身为五岳剑派的弟子,面对着五岳令旗,即便是出手,心里难免会有些迟疑,而这一丝的迟疑,即便无法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也可以让陆柏占据先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仙鹤手陆柏这番算计,对于其他的五岳剑派弟子来说,定然是可以奏效的。但是现在他面对的是曹旭,一个根本没有把什么五岳令旗当回事的人。所以,仙鹤手陆柏失算了。只见曹旭身形一晃,避开了陆柏的攻击,腰间的长剑“锵”的一声出鞘,寒芒遍洒,毫不客气的向着陆柏削去。剑气森森直迫眉宇,陆柏双手舞动,左右遮挡,却也拦不住无孔不入的剑光。他精擅大嵩阳神掌,因善于掌指互化,劲力犀利,灵动迅捷,遂称“仙鹤手”。嵩山派的上乘掌法仅只一门大嵩阳神掌,初创时乃是名副其实的一路阳刚掌法,简练凶狠,威猛无俦,但后来经历代嵩山派高手增补,虽然精义兼容并蓄,招式变化无穷,却也成了一门“大杂烩”,甚至拳法、掌法、爪法、指法夹杂不清,于各人修炼及实用性而言,不免招数太繁,变化太多。因此,后来的嵩山弟子,大多从中选择适合自身的那一部分,着重修炼,再结合各人的武学见识和江湖经验,渐渐形成属于自己的一路手上功夫。虽然所有嵩山弟子的拳掌功夫仍都称作大嵩阳神掌,实际上各人所练所悟不尽相同,甚至某些理论或招式还大相径庭,截然相反。而如今的嵩山高手中,掌门左冷禅最擅剑法,但在大嵩阳神掌上的造诣亦是不凡,且风格随其剑法,走的是雄浑刚猛,森严霸道之路;其次便是丁勉,取大嵩阳神掌的沉稳浑厚招式,攻敌时气力聚于双臂,拳掌交替或相合,势大力沉,遂被江湖中人称为“托塔手”;费彬取其阳刚炽烈,遂称“大嵩阳手”;乐厚取其阴阳变化,左右掌力分为寒热两极,遂称“大阴阳手”(关于大嵩阳神掌的这段论述,出自于血沃天涯的《剑出华山》。)。除此之外,其他的嵩山太保都已经死了,这里也就不提了。但是面对曹旭的铺天盖地的剑光寒芒,陆柏第一次觉得被江湖中人尊称为“仙鹤手”他,有些跟不上对手的速度。这是曹旭自从真气变异后的第一次全力出手,已经被他删减为二十六路的辟邪剑法,在阴火真气的全力催动下,爆发出令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速度。“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不是说这套武功没有了破绽,而是因为速度太快,即便存在破绽,别人抓不住机会,那就是不破之招。一剑、二剑、三剑……一百剑、二百剑、三百剑,曹旭忽然收剑而退,渊渟岳峙,气度沉稳,他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看着陆柏。陆柏脸色涨的通红,最后只能狠狠地挥了挥手中的五岳令旗,说道:“我们走。”说罢,当即转身离去。岳不群和宁中则看着地上的毛发,忍不住笑出声来。当陆柏转身离开后,曹旭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了起来。三百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陆柏死不认输,那就只能换岳不群或是宁中则上场了。一时的痛快,却榨干了体内的真气。不过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真的是让人着迷啊。以前无论是余沧海,还是木高峰,曹旭都是以偷袭为主。余沧海毙命,是因为没有想到他的“精钢不坏”神功,木高峰死亡,是有岳不群相助。和陆柏的这一战,才算是曹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当陆柏顶着一颗油光锃亮的脑袋从大厅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刚刚赶到的令狐冲和一群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当剑宗的三位传人封不平、成不忧,还有丛不弃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的曹旭忽然开口说道:“三位师叔请留步。”“怎么,你这使的一手好剑法的气宗传人难道还想把我们三个留在这里不成。”脸色蜡黄的封不平说道。“三位师叔莫急,只是有一事,想请教三位?”曹旭说道。“你说?”封不平说道。“为什么我们华山会有气剑之争?想那少林武当哪有气剑之争,便是五岳剑派的其他几家也未分过什么剑宗与气宗。”曹旭说道。“还不是你们气……。”性格暴躁的成不忧刚开口,就被封不平堵住。“你有什么话要说?”封不平沉声说道。“只是想与三位说一段往事罢了。”曹旭安抚好剑宗三人后,而后对岳不群和宁中则说道:“还请师父、师娘让诸位师兄师姐们离远一些。”岳不群示意宁中则出去安抚众弟子,他自己则端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这件事情要从三百多年前,一部从前朝大内皇宫流传出来的神功宝典说起……”曹旭开始讲起了《葵花宝典》的故事。“二十五年前,我华山派有一流高手二十余位,统领五岳剑派,声势之浩大,直逼少林武当。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爆发了气剑之争,一战之后,华山派高手尽没,一蹶不振。五岳盟主之位也被嵩山派夺走。各位不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凑巧了一些吗?”曹旭看着听故事入神的四个人问道。“葵花宝典,少林寺,好一个少林寺。”封不平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