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暂时平息
朱厚熜正想叫他们都停下,这样实在是闹腾得他头疼。可他还没开口,却见陆炳忽然立起上半身,向着床柱就一头撞过去。
顿时所有人都慌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幸而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陆炳,把他拽了起来。朱厚熜顾不得因为心跳骤然加快而闷疼的胸口,赶快俯下身去看。真是万幸,只肿起了一个大包,想是还没来得及撞上就被拉住了。
“这是干什么!就这么想死!”见陆炳没事,朱厚熜松了一口气,心跳却还是老快。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利喝一声,声音却因为惊慌而尖锐了许多,倒是有些弄巧成拙。
不过这时候没人有工夫多想,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陆炳撞了那一下,晕晕乎乎的。一下子没死成,也没了寻死的勇气,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了。
朱厚熜看着这些色如土灰的人,自己也是心惊:弄不好这可就是几条人命了!
这么想着,他自己真的有些焦虑了,忙对着底下呵斥道:“都给朕老老实实的跪好!谁也不许妄动!”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底下的一个个直挺挺的跪好了,脑门子上都挂着因为磕头而造成的红肿一片,陆炳则是青紫色的一个巨大的包。
朱厚熜定了定神,却又陷入了沉默,这件事真的不好处理。
按照现在的时间变化推测,黄锦他们估计并没有宣召太医,或者是宣了太医,太医却还没有来到。天色还有些不明朗,比起他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那种灰蒙蒙的感觉,虽然亮了不少,但是早晨亮得快,应该还没过去多久。
太医没有检查,这件事也就这个屋子里的人知道了。黄锦和陈林肯定不敢告诉其他宫室伺候的人,现在才案发不久,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情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毕竟皇帝被ooxx了,真不是什么能见得了人的事情,有伤国体……
再说了,他自己也嫌太丢人了。总不能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吧?那这整个西暖阁的人都不用活了。
至于对这些人的处罚,实在不宜过严……否则,都像陆炳那样的,自己都能要了自己的命。不死也是整天提心吊胆的,朱厚熜还不想这么折磨他们。
小惩,也就够了。其实太监们也没什么大错。除了那几个应该在殿门口守着的,屋里面ooxx的声音应该不小吧?他怎么没听见然后进来救驾?平常你偷个懒没有什么大差错,也就当没这回事,但是今天是一定要罚的!
黄锦陈林就算了,他们没有直接责任,给他们两天冷脸看,估计也就能算是惩罚了——吓也吓得厉害。刘顺丁克明,本来也不关他们什么事,估计是早上来上班,正赶上了倒霉,罚他们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这个陆炳……真是……不好好的出口气还真是让人不甘心啊。但是重罚了的话……他刚刚还想寻死来着,也不能真的就要了他的命吧……
现在朱厚熜简直是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了。两个人原本还算是哥们儿,可是猛地有一天晚上被他那个了,然后他还跟受害者似的,哭天抹泪,还要一头撞死。朱厚熜心里真是跟吃了一百只苍蝇似的,真想把自己的胃都给吐出来洗洗。
这么想着,朱厚熜倒真的恶心起来,翻身趴在床帮子上吐了。
昨晚他其实也没吃多少东西,再加上又(被迫)进行了那种消耗比较大的运动,消化的也都差不多了。因此,吐了半天,地上一滩污物,有一多半都是胃液,散发着酸腐难闻的味道。吐完了,漱过了口,朱厚熜总算是舒服了一些,开始有力气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了,自己也觉得真是难闻。
可是那帮子静跪的好像没闻见一样,仍旧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跪着。
朱厚熜这时倒有些同情他们了——单指太监们,不包括陆炳——于是放轻了声音(其实他刚刚吐过,也没什么力气大声说话,所以才轻柔了起来)说道:“都起来吧……本没有你们什么事——陆炳和昨晚该守夜的继续跪着——其他的都起来。”
听见朱厚熜的吩咐,黄锦陈林四个窸窸窣窣的站了起来,垂手低头的候在一边。
朱厚熜又皱了皱鼻子:“把这儿收拾了,难闻。”
刘顺立即出去拿了东西过来打扫。
屋子里只剩下刘顺清理朱厚熜呕吐物时发出的声音,一时间静默得可怕。
朱厚熜脑子里很乱,很疲惫,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好,就闭上了眼睛。
陆炳,其实说起来酒后乱性虽然可恨,也不至于死罪,更何况估计现在他已经是怕的不行了。仔细看看,那脊背挺直,却是僵硬的。
皇帝和一般人,在朱厚熜这里也没什么大区别。为了这件事情就要他的命,是不可能的。
再者,为了不把这事儿宣扬出去,还是悄悄地解决了的好。陆炳毕竟是朱厚熜在这个时代相处最久的同龄人了,一起长大,有着朋友的情分,又是朱厚熜希望能在日后用到的人,还是从轻处罚比较好……
就算心里不舒坦,暂时先不见他好了……过个一两年的,大家都淡忘了这些荒唐事,慢慢地也就好了……
朱厚熜想着,慢慢张开了眼睛。才想说话,外面却跑进来了个通报消息的小宦官。
“秉皇上,周太医来了!”
太医?
朱厚熜听到这个名词,有些下意识的瑟缩。现在他的情况可不能让太医知道!
黄锦赶忙在旁边说:“皇上,是奴才让人传了周太医……奴才担心皇上……”
朱厚熜闭了闭眼,打断了他的话:“传。”
总不能讳疾忌医吧?再说了也不一定就得让他检查伤口。或许把把脉就好了也说不一定。那种方式,很容易受伤和传播疾病。现在自己已经受伤了,而且昨晚陆炳大约是没有洗澡的,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有没有细菌病毒……
想到这里,朱厚熜又有些想吐,连忙深呼吸几次,好不容易压下了呕吐的感觉,周太医已经在眼前了。
周太医名叫周栩昆,已经年逾古稀了,给四代皇帝看过病,真是资格比朱厚熜老多了。他在宫廷里见多识广,屋子里跪了好几个人,他连瞟都不瞟一眼,直接走到朱厚熜面前。
朱厚熜一向不喜欢看见老人向自己行礼,虽然现在不舒服,仍旧抢在周太医跪下之前就说:“不用跪了。老太医且先来给朕瞧瞧吧。”
“是。”周太医趋近,在黄锦搬来的小杌子上坐下了,两根手指搭上朱厚熜的手腕,把完了左手换了右手,细细诊了一会儿,将朱厚熜的手放回了原处,他就站了起来。
“回皇上。”周太医弯腰回禀道,“皇上有些发热,想是着了寒。脉象有些凝涩悬浮,大约是气血浮动,有失调理。并不碍的。臣且开个方子,皇上试着用了,这几天再降降火,休养一些时日,也就无事了。”
朱厚熜摆了摆手,让黄锦领着周太医下去写方子。写好了呈上来,朱厚熜对于中医也有些一知半解的常识,看了一眼,净是清内毒去火的。药效倒是比较温和,算是调理身体的药方。于是他点点头,让人拿下去煎药了。
这几天饮食要减了。刚刚周太医也说,要降火。降火其实就是饿着,中医认为积食才会有火气,所以降火就要清饿。
唉……真是受罪!
朱厚熜看着黄锦拿着一碗浓浓的暗褐色药汁走进来,就想叹气。虽说清热解毒下火的药,其实并不怎么苦,但是……比起现代社会的糖衣药片和胶囊,那还是难以下咽的。来了这个时代十多年了,最不适应的,除了没电,就是这个药了。
想起在王府的时候,每旬都有府里养的太医来请平安脉。小孩子七病八灾的正常得很,于是每次太医来了之后朱厚熜都要喝上好几天的药。有病了当然就是喝的治病的药,没病也要喝强身健体的补药,喝得他整个人都是苦歪歪的。
当然,他喝的药还是没有从小就身体差的朱厚煜多……
看着药碗,想起了当年的那些事情,还有夭折的幼弟,朱厚熜有些晃神。
再看一眼还在床脚边垂首跪着的陆炳,那种生气的感觉也平复了不少。
再怎么着,也是打小儿一起长到现在的,他也不是故意的……记得当年朱厚煜最喜欢跟他玩呢。那时候自己总嫌烦,想清清静静的看书,陆炳没少替自己带小孩……
想到这里,朱厚熜吁出一口浊气。也就,这样了……
喝下了药,朱厚熜漱了口,又就着黄锦的手喝了一点蜂蜜水,才算是把嘴里面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了。
看了看陆炳,一动不动的跪得挺直,也亏得他身体好,这跪了也有一个个时辰了吧?宿醉,头上还挨了一下,他也不觉得累吗?
清咳了一声,朱厚熜开口说:“陆炳,你说说,你今日错在哪儿了?”
陆炳脸瞬间涨得通红,飞快的抬头瞟了朱厚熜一眼,嗫嚅着说了一个字:“臣……”
“算了,料你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朱厚熜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狐裘,看着地下跪着的陆炳,还是刚起的模样呢,衣衫凌乱,头发也乱蓬蓬的。陆炳估计是体毛比较重,昨晚上看起来还只是有些胡茬,今早晨光一照,好像满脸都是半长不长的胡子了。这时候的样子显得特别的憔悴可怜,朱厚熜都觉得和他较劲儿有些不忍心了。
“别的,都好说。你就错在,一个劲儿要死!”朱厚熜身上没力气,说话声音也抬不起来,好在陆炳就跪在床边,离得近,也听得一清二楚,“你才多大?你爹娘生养你这么多年,你师傅教导你花了那么多心思,你却因为这点儿事就要去死?
“你是对不起朕了,可朕也没说要怎么着你呀。朕跟你说实话,这么多年,不是亲兄弟,你陆炳也跟朕的亲兄弟差不太多!别说你不是故意的,就算是存了心思,朕也只能让你走得远远的,绝不会要你的性命,因为朕还得留着你,先报答你的爹娘恩师呢!
“再说了,你死了,这事算什么?你让朕怎么跟天下人交代?为什么杀你陆炳?什么事情,值得要了奶兄弟的脑袋?你是让朕实话告诉那些人,还是让他们指着朕的脊梁骨,说朕刻薄寡恩?朕看你,只是想着自己一时痛快了吧!?你就没想过,这事该怎么收场!”
朱厚熜说着,自己也有些激动了,气喘得有点不匀,咳嗽起来。一错眼神,却看见陆炳正看着他,眼睛里好像还有水花。不是就这么把他说哭了吧?
一时间朱厚熜有些不安,这么一个半大小伙子就被自己说得哭了,这得是多伤自尊的话才能说得他当着自己的面就哭了。这语言是不是得温和一点?
这么想着,朱厚熜的语气缓了下来:“得了,你——还有你们四个——先起来吧。也跪了这么久了,你不是还要考武举吗?膝盖跪坏了怎么考试?”
谁知,这句话一出口,刚刚离地半寸的陆炳的膝盖又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朱厚熜有些惊疑的看着他,却见陆炳已经完全顾不得仪态了,泪流满面。
能怕成这个样?我不是说不会杀他了吗?朱厚熜很郁闷的让黄锦给陆炳拿帕子擦脸。这到底谁是受害者啊?怎么我在这里安慰他,还得看着他痛哭流涕……
好容易陆炳平静了一些,被黄锦拉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好了,朱厚熜才接着说。
“昨天……什么事都没有。你们都要记住,什么事都没有。”朱厚熜一个个审视着他们的表情,直到每一个人都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才满意,继续往下说,“只是朕喝醉了,拉着陆炳要比武,摔着了腰。陆炳也没讨到好,头上还磕了一块。你们几个,因为服侍不周,都罚跪一个时辰,罚一个月的月钱。这事就这么结了,都给朕记清楚!”
看着众人都应了,朱厚熜才点点头,然后转向陆炳:“陆炳,你欠朕的咱们都记在心里,今后面上嘴上都不提了。你这次好好的考科举,给朕考个武状元回来,咱们就算两清。否则,朕就得好好的跟你讨要讨要这账目了。”
陆炳低声应了,朱厚熜仔细的看他的脸色,很恭顺,也没什么反常,大约算是收服了吧? 唉……这件事也就只能这样了,以后少见他吧……心里还是不舒坦呢。
精神上松懈下来,朱厚熜就觉得撑不住了,浑身酸痛,只想闭着眼什么也不干。
强撑着说了一句:“都下去吧,朕这里留着黄锦陈林就成了。”朱厚熜就合上了眼。
为什么要留人了?咳……这还不是后遗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朱厚熜暗自诅咒着自己的胆小,慢慢挪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多时,也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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熜熜吐了……很正常啊……你被qj想起来不恶心吗……?
于是摸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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