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a）
从王苗不停的吃哈密瓜开始顾临就已经体会到了婚姻的艰辛。
他特意选择了两人正式交往后第一次吃饭的那个火锅连锁店, 想跟王苗忆往昔增添些美好回忆, 顺便也打破现在这种略尴尬的微妙气氛。
可是王苗不听。
顾临叹气：“因为我不让你吃辣锅，所以你在无声抗议么？”
王苗吧唧着嘴挑衅他：“哪里无声了？”却又在他无奈的打算妥协的时候主动服软，“不吃了, 真不吃了。”
她还腆着个脸问他是不是以前也是这么啰嗦才会总被甩。
开玩笑, 他被甩的原因怎么会是这个, 他但凡对前女友有对王苗一半上心都……算了,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还是在结婚第一天。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怀疑，王苗一个不爽就能骑着破三轮拉他去民政局把婚再给离了。
她不听话瞎吃瓜，吃坏了肚子跑厕所还不带纸，这也就算了，毕竟两人没结婚的时候王苗还帮他倒过尿壶呢, 他去买纸送纸也说的过去。
可是她是傻子么？两个人相距不过十几米，她给他发个定位让他猜猜自己在几号坑位。顾临看着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红点和绿点, 白眼都快翻到头顶上去了。
好心阿姨帮他进去送了纸, 出来的时候跟他说：“你女朋友还挺逗的。”
不就是送了个纸么，她在这半分钟里又干了什么事还能得到阿姨的“夸赞”？
他靠墙站着，脖子上挂着她的红色皮包, 无聊的拨动着让它摇晃，等王苗出来。
顾妈给他发了个红包, 祝贺他结婚, 让他吃顿好的。顾临点开一看, 128块钱巨款, 他以为好歹他妈给他个红包最高额200块。
一个不靠谱的妈，和一个隐约露出了不靠谱气质的媳妇，隐约有种宿命的忧愁。
这种忧愁在王苗翻出了她包里被盖住的那半包纸巾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他简直想把王苗抱起来扔到商场楼下去，“你是不是哪个医闹家属派来折磨我的？”
原本咧着嘴乐的王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不笑了，挺严肃的瞧着他，然后反问道：“你是不是现在就后悔了啊？”
神情看着有点儿难过。
顾临直觉她又在耍他，明知顾问道：“后悔什么？”
王苗把红色的皮包挎上，揪着包带看他，“后悔这么草率的结婚。”
草率么？曾经他觉得自己最认真的一段感情在最恰当的时间遇上了，觉得这次婚姻是他最稳妥的一次恋爱归属，结果直到昨天，直到要领证了他才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结婚对象，然后感觉自己之前谈了个假恋爱。
后悔么？说实话，就算昨天在酒吧里没有遇到王苗，他今天也会去接她，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去登记的。可是他很感激昨晚王苗在酒吧的那个吻，她把伪装撕开，让他也不用装的那么累。
只是有过几次感情经历，又不是杀人放火、生杀掠夺，他觉得可以接受，起码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王苗揪了会儿包，伸手挽住他胳膊，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了，指着不远处那个自助榨汁机说，“我要喝橙汁。”
顾临想起来她吓哭孩子那一次，笑了，笑完沉着脸拒绝，“不买，再跑厕所没人给你送纸。”
离开商场王苗打算带顾临回家给她家人参观一下新女婿，顾临没什么意见，车开到半路接到医院电话。他开的外放，王苗听院里叫的急，让他把自己放在路边就行。
大冷天的，这地方看着又挺荒凉不一定有没有出租车，顾临不愿意丢下王苗，打算让她把车开回去，自己直接打车。
“那干脆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好了，然后我再把车开回你家。”王苗拒绝了他的建议，“我大挎还在你家呢，正好开到大斌那儿去。”
“大斌？”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名字。
“嗯，我朋友，昨天也在酒吧的，你穿的军大衣还是他的呢，没印象了？”
昨晚冲击太大，顾临喝了些酒精神恍惚，除了王苗根本没注意她那几个朋友长什么样。
“车先放我那里，这么冷的天你瞎跑什么，他着急用车的话让他自己去取。”顾临一方面担心王苗的身体健康，另一方面担心什么你就不用管了。
王苗不置可否，“好吧，那我打车去大斌那里把我车拿回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大斌那里，你就在家呆着欺负一下顾二顾三三不好么？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家吃饭。”
“咦，你不用在医院过夜么？”
“应该不用。”顾临只是去开个会，最多再查查房，不用值班。
“大斌长得没你帅，而且他跟我另一个朋友在一起了，你放心好了。”王苗的话直白的戳在顾临心口。
他假咳了两声，“英国摄影师长得比追你的那三个人都帅么？”
“对呀。”王苗毫不迟疑的点头。
“……”他怎么丝毫没觉得哪里放心了，“你不能这么肤浅。”
王苗托腮沉默，朝他伸了个大拇指，“在我眼里你最帅。”
嗯，虽然人没什么深度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
医院叫他过去是开了个临时的会议，有关上级指示的，自从医改实施后医院时常要进行一些调整，顾临开完会又听实习生们汇报了一下学习进度，分配了新任务，最后去病房溜达了一圈。
同事知道他今天领证的纷纷向他祝贺，连几个病号家属都要给他份子钱，被他拒绝了。
离开医院前他又去看了看嘉嘉，她还在涂《秘密花园》，复杂的花样涂得很细致，颜色偏红，艳艳的很好看。
嘉嘉看见他也道了一声恭喜，“结婚还来上班啊？你们没有婚假么？”
“有，办婚礼的时候再请假。”顾临没把她当小孩，挺喜欢和她说话的。
“叔叔，为什么我病情又恶化了啊？手术不是很成功么？切掉了它为什么还能扩散呢？”
顾临没想到她爸妈什么都没瞒她，心情有些沉重的告诉她，“医学上没什么是绝对的，比如有的人感冒了也可能会死，有的人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差却能活好多年，生命有意外就有奇迹，很多时候是先有惊再有喜，但是好心态绝对是好身体的保证，嘉嘉，你是不是心里还是很害怕？”
嘉嘉的画笔涂出去一道，她又拿别的颜色盖住，边涂边跟顾临说：“叔叔，你这不是废话么，你要死了你不怕啊？”
“我觉得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那你可能还是不懂女孩子。”嘉嘉忽然看着顾临，“比如今天，你结婚还来上班，你的妻子说再无所谓心里肯定也很郁闷的。”
顾临笑了声，“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所以我决定现在立马回去陪她。”
他笑着转身往外走，鼻头酸酸的，多好的姑娘啊，上天不止要收走她的一条腿，连命都不想留给她。前几年他也干过急诊科，那时候的感觉是救活一个就松一口气，这两年却像钝刀子滚肉似的，，时时提着一颗心。死在手术台上的是极少的，可顾临每天和病争，和命争，在治愈后的喜悦和超出医疗范围的无力之间游走，偶尔还挺疲累的，需要自己找乐子。
不过他今天不敢去酒吧，怕被新婚妻子吊打，所以他选择了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看自己手机里缓存的韩剧。
到家的时候王苗盖着军大衣躺在沙发上打盹，听到门响的声音才睁眼，歪头看窗外的天色，“你回来啦。”
“怎么不到床上睡？”顾临看着她身上盖的那件什么斌的衣服，有些碍眼。
“没想睡的，刚才玩游戏来着。”王苗坐起来，“那我们回去吃饭吧，不然高峰期路上堵车。”
“已经堵上了。”顾临回来的时候就用了挺长时间，“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先吃着吧，说咱们晚点回去。”
王苗搓了搓眼睛，打了个呵欠，照着他说的话跟她妈打电话，钮妈特别亲妈的答说：“菜都给你们留着，我们稍微吃一点，等你们来了再喝点酒庆祝。”
挂了电话，王苗去洗了个脸，要穿外套的时候被顾临拉过去放在腿上坐着，“先等等，现在出去跟半个小时以后出去差不多一个时间到，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我有个提议，我们可以先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王苗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半个小时哪里够？”
“够了够了，很快的，就在客厅就行，等我下。”说完他跑进屋里翻出来纸和笔，然后分给王苗一份放在茶几上。
王苗疑惑的看着他。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觉得咱们既然缔结了一个家庭，就应该约法三章，把自己对对方的要求都写下来，这样也方便咱们更快的适应对方的习惯，对吧？”顾临头头是道的解释，在纸上写下标头“新婚守则”。
王苗拿着笔东张西望的，忽然小声问他：“这是什么整蛊游戏么？你是不是哪里藏着摄像头？”
“没有啊，很认真的，不是整你。”顾临连甲方乙方都写好了。
王苗又问：“那这个是要去做公证的条款么？”
“不是，不公证，就简单的写个规定约束对方。”
“那就是没有法律效力，想违背就违背呗？”王苗把笔一扔，“那有什么好写的？”
“……”顾临把笔塞回她手里，“你能不能生活的有情趣一点儿？”
王苗转着笔探头看他：“那你写吧，我看着，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我也参考一下。”
顾临立马落笔了第一条：“甲乙双方应互敬互爱，从一而终，婚姻期间与异性朋友保持距离，一旦察觉思想上有什么异动应立刻和对方交流。”
王苗看他写完了这条也唰唰唰的在纸上写字。
顾临好奇的去看她写的，只见纸上几个字：“想出轨要告诉对方。”
噗。
王苗写完了见他不动，催问道，“还有呢？”
顾临捏着笔心累的答：“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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