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再也迈不开脚步,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的扼住, 霍的转身。
“为什么？”
他走到肖晚跟前, 表情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肖晚擦了眼角, 视线和他的对上, 声音仿佛被泪水浸泡过一般, 酸涩且带着湿意，“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按了按眉心, 陈岸牵过她的右手，忍住不去看那些疤痕，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他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说的却是，“你给我发了分手短信后, 我在教学楼拼命的给你打电话求你不要分手, 可是怎么都打不通, 我就像一个傻逼一样。”
“从来都只有你不要我, ”他的声音像寒风中的沙砾, “我在你面前装陌生也好, 装不喜欢你也好，其实根本就没有胜算。”
“现在，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肖晚眼眶发热, 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指。
陈岸见她不像刚才反应那么激烈, 舒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然后牵着她往包间走去。
撩开帘子，陈岸直接拿上自己和肖晚的外套以及她的包，扔下一句‘对不住，我们有事儿先走了，账记我名字。’后也不管他们如何就离开了。
他拦了辆出租车，说了他家地址，肖晚的右手一直被他握在掌心。
“为什么要去你家？”
“在其他地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陈岸的食指轻轻的在她腕上的不平处抚过，她怎么下得去手？如果这个伤口再深点，如果她旁边没有人，他不敢想象……
肖晚感觉到他的压抑，低声说，“陈岸，我……”
“你留着等会儿说。”他打断了她。
“别害怕。”肖晚看着他微微发抖的手，“都过去了。”
一路再无多余的话。
进了门，陈岸没有开灯。
肖晚背抵着墙，他站在她面前，周围漆黑一片。
“说吧。”
她的目光落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我有段时间得了抑郁症，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精神很不好，”接着动了动手腕，“如果不做些什么，我想我一定会疯了的。”
“后来我发现疼痛可以让我好受一点，于是我就试着用水果刀……”
陈岸想着那个画面浑身都疼，忍不住开口：“怎么会抑郁症？”他哑着嗓子。
肖晚沉默了几秒。
“陈岸，不论我说了什么，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以后会好好的对么？”
“……嗯。”
其实她不想去回忆的。
“因为…因为我被绑架了。”
肖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她闭上眼，“我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那些人长得凶神恶煞，我心里很害怕。”
从她说的第一句话起，陈岸大脑就像死机了一般。
“他们里面有个人说是因为我爸爸断了他的财路，想用我换一大笔钱，”肖晚的声音微颤，“后来他给我注·射了毒·品，我……”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喃喃道，“不过幸好警察来了，我被救出来送去了医院。”
陈岸握着她的肩膀，“你可以给我说啊，这些你都可以告诉我的，你为什么要选择分手？”他情绪有点激动，“八年，肖晚，我们分开了整整八年。”
肖晚觉得身心疲惫，“我要怎么跟你说，在医院醒来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在我爸面前提起你，你知不知道那种恐惧，”她抓住他的衣袖，“你知不知道当我看见你爸爸和他们那群人站在一起时我有多绝望。”
“难道我要告诉你你爸走·私的事是我爸举报的么？难道我要告诉你你爸绑架了你的女朋友么？难道我要告诉你如果注·射的毒·品再多一点点，你就见不到我了么？”
“一边是你的爸爸，一边是我，陈岸，当时你还那么小，你要怎么承受这些！”
肖晚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过了好久。
“我知道了。”陈岸双手给她擦着泪水，“这样说来你应该怪我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当时送你回家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不是我爸……”
“陈岸，刚才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肖晚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周围太暗了，“你没有错，你爸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所以我们都不要在意了。”
陈岸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手里一遍一遍地摸着她腕上的疤痕。
“陈岸，你不要这样。”她拍着他的背。
“不是。”他在她发间蹭了蹭，鼻音很重，“对不起，对不起，……”
他平静得有些奇怪。
肖晚以为把多年的心结打开，她和陈岸就再也没有隔阂了，那些不美好的事情都会被渐渐遗忘。
然而她错了，因为她发现接下来几天陈岸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一开始她也理解，想着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是很突然的，他需要缓冲时间，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他还是这样她就不明白了。
陈岸在网咖休息室抽烟的时候接到了他姑的电话。
“听说你昨天去看了你爸？”她问。
“嗯。”
“以前叫你去你不去，昨天去做什么？”
“唔，问他点事儿。”
……
陈岸挂了电话后坐回沙发上，昨天他看到陈斌辉的第一眼还有点恍惚，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他了。
他的两鬓居然有了白发，以前他最注重保养的，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呆在这种地方，什么都做不成。
陈斌辉见到陈岸也有几分惊讶，主要是他从来不会主动来看他。
“你怎么来了？”他虽然看起来比较狼狈，但他给陈岸的感觉还是那样。
“你有没有事情瞒我？”陈岸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陈斌辉笑了，眼尾处很多纹路，“问这个做什么？”
陈岸不满他这种态度，直接问，“你进来这里不仅是因为走·私，还有其他的对不对？”
“我以为你知道呢。”他随意的口气。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陈岸陡然间加大声音，“你绑架了肖晚，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她的家人！”
“我那之前并不知道她是肖诚华的女儿，”陈斌辉提起肖诚华面色沉了沉，他问：“你们还在一起？”
陈岸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因为这件事，我们分开了八年，爸，你知不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度过的？”他的声音慢慢低下来，“我一直为她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最开始的时候我都要恨死她了。”
“可是到头来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是我亲爸害得她差点…差点就…”陈岸站起身来，“你知不知道我这里有多疼？”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陈斌辉一时也愣住了，既为陈岸的那一声爸，也为他泛着泪光的眼眶，他记得他在和自己打架的时候，也没这么激动过，即便伤了哪里，也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你很喜欢肖诚华的女儿？”
陈岸缓了会儿，“我不管你和她爸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喜欢她。”
“我爱她。”
“原来我陈斌辉的儿子这么痴情，”他古怪地看着他，“还有，不是我瞒着你，是她让我不要告诉你。”
“虽然我也没太在意，你们屁大点儿年纪懂什么。”
“不过陈岸，如果你要去给肖诚华做女婿，先不说他怎么想，我这里也不会同意的。”
陈岸撸了把头发，“我为什么要征求你的同意？”
……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陈岸猛地灌了口，这几天他基本上都呆在这里，和肖晚也通过几次电话，听见她的声音他就不自觉的想起那天她说的话还有她腕上的疤，其实他的内心远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他学生时代爱着护着的女孩居然受过这种伤害，而且他现在才知道，可是他要怎么去弥补。
虽然肖晚说从前的都过去了，她不在意，不过作为男人，他真的心里有种挫败感，这次重归于好后，他想过很多事情，包括结婚生子。
然而结婚不仅是两个人的事，还会牵扯到彼此的家庭，但她的家人会接受他么？
总之这几天他的脑子都快炸了，在他没有想出一条合理的思路前，他害怕和肖晚见面。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是肖晚。
“陈岸。”她叫了他的名字后便没有开口了。
把烟摁灭，“嗯，怎么了？”
她好像叹了口气。
“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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