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道之辩结束后的第三天,身高八尺有余,身高体阔的熊大熊二才坐着与他们二人身材极其不相称的小船,来到了京州。至于为什么这两头熊又来晚了,不用说,肯定是又迷路了呗。
两头熊也纳闷了,这一次他们可是一路问路过来的,怎么还会迷路。两人坐下的小船晃晃悠悠晃晃悠悠,陷水极深,让人看着不觉担心小船会不会翻沉。
小船靠岸,熊大熊二下船,后者想找木桩停船,熊大摆摆手,不耐烦说道:“还找什么,你还想再坐船回去啊?”
熊二一想也是,如今过了一线江来到北地,那宋家宗主即便离开了金山寺,肯定是继续往北而行,自己与熊大找上那宋逸安将之杀掉后,顺便就可以回家了。
佛道之辩结束,并不代表金山寺就不热闹,每天京州上山拜佛烧香的人依旧很多。熊大熊二看着上山下山络绎不绝的香客,心想来晚了,这下该怎么办,要去哪再去找那宋家宗主。
熊大抬头看向飞来峰顶,金山寺隐于雾里云里,看不清真实面目。倒是半山腰的千寻塔清晰可见,独树一帜。他不自觉抬步向山下走去,对熊二说道:“既然来了,就给咱娘烧柱香吧。”
熊二自然是一万个答应,不过身在京州这种敏感地区,他们两位又是大明寺必杀花名册的前几名,不得不提高警惕。
熊大看出了熊二的顾虑,咧嘴一笑,安慰他道:“咱们烧柱香就走,不在这里多待。况且长安城里高手虽然多,但短时间内想要召集能围杀咱们的锦衣卫数量,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熊二深以为然,他憨厚一笑。事实也确实如熊大所言,这两位能在江湖杀手榜上拔得头筹,自然是有过人的本领。大明寺里高手如云,可能降伏这两头熊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除非朱自清亲自出马,否则来多少锦衣卫都是羊入虎口。
两头熊欢快上山,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千寻塔。二人站在塔边,向前看去,京州如锦繁华景色尽收眼底。熊大看着看着,低声呢喃了一句:“真应该让娘也看看。”
上了飞来峰,来到伏魔寺前,熊二蓦的停下脚步,转身向大殿里看去。即便伏魔寺里香客众多,但他还是轻松一眼就看到了伏魔寺佛殿内并列两侧的金刚罗汉佛像。一个个佛像神态逼真,栩栩如生。
熊二看了一眼伏魔寺大殿内的佛像,不以为意,但他见熊大眼神微凛,就知道那一幢幢佛像肯定暗藏玄机,就不觉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熊大收回目光,沉声说道:“有讲究,佛门一向水很深,金山寺尤为深不可测。总之不要无缘无故来这里找麻烦,否则会死的很惨。”
熊二浑身不自觉感到一股寒意,在他印象里,只要熊大说死的很惨,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结果肯定大抵如此。
金山寺宏伟威严,前有一方公德池,来往香客若有诚心,都会丢一枚铜钱于水池中,寓意美好祥和。熊二此时趴在公德池边,看着池水清澈可一眼看见的铜钱,不自觉伸出手捞了一枚出来。
忽而,有威严嗓音怒斥道:“是谁在玷污佛门圣地?!”
熊二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直起身向前看去。只见一位身披红黄相间,上嵌宝物袈裟的中年僧人站在自己对面,菩萨怒目,满脸怒容。
这公德池里的一枚枚铜钱是心诚香客所投,其中祝愿不仅是为自己,也有一半是为金山寺祈福。若有人从里面拿铜钱,从另一方面岂不是说宛如盗取了佛门气运?自从这方水池建成以来,还从没有今天这等荒谬事情发生过!
僧人正是金山寺主持无量僧人的师弟,佛号树心。这位大明佛门的第二号人物其实还在为三天前的佛道之辩介意,今日正是由他坐镇金山寺为香客解疑,正好看到熊二之前的恶劣行径,自然是不由怒火中烧。
熊大难得露出笑容,出来先是不伦不类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数,打圆场道:“是我这第弟不懂事,扰了佛门清净,还请圣僧见谅。”
树心僧人好不容易逮到能出气的机会,哪肯放过,“你们可知自己犯了大错,盗取佛家香火钱,贫僧是可以直接报官的!”
“报官?”熊大骤敛笑容,身子前倾浑身气机暗自涌动。
树心道人号称口若悬河,自己的功夫却差的一塌糊涂。这时见面前这壮实汉子的架势,似乎是准备动手,不觉慌了,“你们要做什么,佛门圣地,可不容你们胡闹!”
熊大嘴角微翘,就在他准备动手时,一声柔和的“阿弥陀佛”声音莫名响在耳边。熊大利索收手而立,转身看向已不知不觉来到自己身后一丈之内的枯槁老僧。
熊二如遭雷击,能瞒住熊大在无声无息间来到他身体一丈之内,这名老僧绝对已经是一品之上的高人境,已然是佛门大能了。
熊大恭敬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敬声说道:“见过无量主持。”
树心僧人见自己师兄来了,底气顿时足了,叫冤一样喊道:“师兄,他们真是岂有此理,盗取公德池铜钱……”
无量主持摆摆手止住自己师弟,自顾走到公德池边,然后在树心僧人吃惊的目光中,俯身捞了一枚铜钱出来。他转而面向熊大,将铜钱递给后者,柔声说道:“给。”
熊大收下铜钱,重重握在手心。
无量僧人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山上天门,山下武当。”
熊大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他神情复杂,最后还是再度双手合十恭敬行了一礼,道:“谢无量主持指点迷津。”
无量僧人表情没来由变得悲悯起来,他轻轻叹口气,重重念了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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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以北被天山一分为二,以南是京州长安富饶地区,以北则是地广人稀土地贫瘠的西北行省,满地黄沙。一些历史杂文与当地县志里也曾提到过,在过去,天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曾作为中原南北的分界线,正与大明朝所指定的一线江一样。
天山高耸入云,山峰处积雪覆盖,世人皆知有“山上天门,山下武当”一说,天门剑派祖庭建于天山之上,历时百年,底蕴深厚。武当山坐于西北边境,与天山相距不过百里。京州与西北行省之间的广袤地域内江湖宗门众多,但能够的上排名的,也只有天门剑派与武当这两个而已。
对于山上天门,山下武当一说,作为当事者的两个宗门从没有当众发表过言论,天门剑派还好说,由于云山尽四十年前一夜断七剑,致使天门剑派衰落至今,有那样的说法也是变相提高了天门剑派的江湖地位,不发表言论也属正常。可武当山就不一样了,作为千年道门祖庭,实力上肯定比天门剑派强的不止一星半点,对于世人给的与天门剑派相提并论的说法,不出来发几句牢骚委实有些不正常。
宋逸安一行人从风雪园出来,按照计划,向北朝武当山而去。临出发前,钱百万为宋家年轻宗主准备了马车与骏马,早把一切安排妥帖。可谁看不出来,这钱百万是想把这尊阎王爷赶快送走。
与巨城长安擦肩而过,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宋逸安远远看着那座天下名城的轮廓,轻轻叹口气。他不经意间瞥到绿鱼兴致不高,百无聊赖开玩笑道:“想王老前辈了?”
绿鱼秀眉一立,瞪眼说道:“谁会想他?!”
宋逸安别有深意一笑,慢声说道:“如今王老前辈生死未卜,虽然老前辈跻身剑仙,境界深不可测,可那东方大明也不是善茬,一刀开山的事迹传颂至今,不全是他是大明朝大将军的缘故。”
小姑娘一听这话立马就没了气势,她确实在担心王依山。当初王依山陪她在长安城里玩耍,绿鱼可是尽兴的很。她一个小姑娘,心思单纯,别看平常时不时对王依山横眉竖眼的,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后者有多好。
自从佛道之辩与姬若水见面后,林空竹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变成了哑巴。宋逸安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懒得搭理林空竹,出了马车。
与宋三并排坐在马车横梁上,宋逸安扭头看向老罗,问道:“罗叔,王老前辈与东方大明那一战,结果会咋样?”
老罗驭马向前走去来到宋家年轻宗主身边,语气一如既往平静说道:“这一战若是公开出来,绝对是五十年间未有巅峰的一战。至于结果,两人没必要弄成两败俱伤,更不会下死手让另一人惨死。”
听到老罗这样说,宋逸安心里安定不少。他抬头看向西北方向那座宛如擎天一柱般的天山,微眯起眼睛,蓦的问道:“天门剑派如今是谁在掌教?”
老罗向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宋家年轻宗主这话自然是问宋三的。宋三迅速在自己心里组织语言,答道:“天门剑派上一代掌教齐三羊莫名自行兵解后,曾有一大段时间由手持天门剑派镇派七剑的七位师叔伯掌教,后来宗主说了云老剑神一夜断七剑,导致那七位师叔伯归隐,天门剑派就此没落。而从剑炉得到的最新谍报来看,如今掌教天门剑派的人,是在教内辈分为小师叔的苏步青。”
“苏步青?”宋逸安倒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他有一种直感,此行不去天门剑派看一看,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既是山上天门,山下武当,那便该循序渐进去造访才对。一念及此,宋家年轻宗主改变主意道:“先去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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