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大半日了,皇后想着是不是去膳房给皇帝做点点心来,顺便也理理自己的思路,静静心,回想方才有没有说错话。清华宫有自己的小膳房。皇后正领着碧春出去,迎面就见墨敏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敏儿,慢点儿......”这孩子风风火火的,做什么事都这么毛燥。皇后拧着眉头,在门口拦住墨敏:“什么事这样急,摔倒了可怎么办?”这满地的雪虽然清扫干净,可浸了雪水的地板最容易打滑了,前儿个还有个小婢子走路走得急,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母后,我在外门看见父皇身边的小路子了,父皇是不是还在母后这里没有走?”墨敏是从宫城大门一路跑过来的,一口气都没有歇下,此刻突然煞停,差点站不住,整个人除了大口喘气,什么都做不了。足足有半杯茶的功夫才张嘴讲话。“在呢在呢,你父皇打你跑出去就没离开过,专程等着你呢!”皇后扶着她进屋。早听到外面有动静的皇帝已然从偏室里走了出来,见着墨敏是独自一人返回,身后并无其他,问道:“怎么,方太傅不愿进宫救北阳?”他对这个结果意外,也不意外。毕竟北阳的存在对方太傅而言,还是有一定威胁的。再加上中间还有太后总想从中作梗,方太傅不愿进宫救人,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连敏儿亲自登门相求都没有把人求来,毕竟她们二人的关系是那样好。皇帝正想着,墨敏却是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来:“不是的,父皇,瑶儿姐姐虽然不肯亲自入宫,可她写了一个方子给我。她说,她说让我把这方子给太医院研摩,若是觉得可行,又得父皇和皇祖母允准,便可按方子行针入药救北阳了。”“为何一定要朕和太后允准,这种事直接让太医院拿决定就好!”皇帝看着她手里的方子,并未接过,他不解,既然救人十万火急,为何敏儿不先去太医院。“九哥说了,一定得您和皇祖母同意了,才能按方子救人。”墨敏将离开辰王府时墨离的原话照搬了出来。皇帝这时候才了解,怕是被上午的事给弄得心里有阴影了,总怕太后再寻机找方太傅的麻烦。这个孩子,未免也太过小心翼翼了吧!不过,这样做倒也没有错。太后这么疼爱北阳,真有什么差错,难保不会再把责任推到方太傅身上。就为夜里做了恶梦,连太医都还未仔细盘问,弄清楚究竟是何原因就派人气势汹汹的去太学院抓人,太后对方瑶的怨恨可想而知。“皇上,还是赶紧把这方子给太医院送去,救人要紧!”皇后见皇上盯着那方久久不说话,不由得出声道。“对对对,救人要紧。”不管怎样,方太傅人虽没来,但有个救命的方案出来也是好的。皇帝忙招来守在外门的小路子吩咐道,“去,把太后请到清华宫来......”“皇上,还是让臣妾和皇上一起去北阳宫吧,这天气这样冷,母后年纪又大了,来来回回的可别冻着了。”皇后提醒道。皇帝一拍额头:“是是是,皇后不说,朕倒忘了,这个时候太后和太医们应该还在北阳宫守着的。走,咱们直接去北阳宫。”到了那边,还未进门,就听到太后对着太医们发火咆怒的声音。墨敏听着不对,怕是北阳的病又严重了,否则皇祖母情绪不会这样失控。不由得催促着皇帝,加快脚步。太监刚尖着嗓子要报门就被皇帝抬手打断。这个时候了,还通报什么,谁还有心思在意这些规矩礼数。等进了屋室,果就见太医们弯着身子跪了一地,粗粗一瞧,怕是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来了。“皇祖母......”墨敏一瞧这阵仗,心里不由得发急,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太后抬头一瞧,这离开不过两个时辰,皇帝皇后又去复返,说明心里还是记挂着北阳的,满腔的怒火稍稍淡了些,嘴上却是道:“皇帝怎么又来了,您国事繁忙,这里有哀家,就不劳你操心了。”皇帝一听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想来是因为先前他说了不中听的话,太后气还没消。不过他也没心情哄逗,只是朝着太医们问道:“公主的病情如何了?”太后见皇帝不理她,刚降下去的火气又燃起一分,脸色难看得紧。跪在首位的是太医院的院长,他道:“回皇上,公主情况不太好,方才还出现惊悸,体温也是持高不下,臣无能,请皇上恕罪!”院长一开口就请罪,后面跪着的太医跟着拜了下去,身子都快贴到地面了。皇帝眉宇轻拧了下,这才多久的功夫,竟是这样严重了。“皇上,方子。”皇后虽然也意外北阳的病情,却还没忘正事。她一提,皇帝立马反应过来。从墨敏手中拿过方子递给院长:“爱卿看看,这是方太傅新拟的药方,看是否对北阳的病情有帮助?”“是。”院长接过药方,领着众太医们退到一边仔细研究去了。皇帝趁这空隙,抬头遥遥望了两眼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夏候燕。只是隔着床帘,什么也没瞧见。太后这时候道:“皇帝方才说那方子是谁拟的?”“方太傅。”一听到这三个字,太后的牙根就紧了紧,忍着气道:“方太傅到底不是宫里的大夫,年纪又轻,皇帝怎的那样信任她?”明知道她不喜欢这个方瑶,还非要重用,这是要跟她过不去么!皇帝知道她不高兴,可也懒得理会。只道:“现在太医们束手无策,左右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既然有法子可以一救,为何不能试一试?”“是啊,皇祖母,这方子还是我从瑶儿姐姐那里好不容易求来的呢,暂且一试,说不定有效果呢!”墨敏在一旁帮腔,就怕太后对方瑶成见太深,一气之下不愿使用这药方,那夏候燕可真就只能等死了。“求来的?她是太傅不假,可在你面前,她也还是个臣,哪有主求臣的道理,她方太傅好大的架子啊!”太后冷哼,抓着墨敏话里的漏洞就给方瑶加罪名。墨敏哪里想到,就随口一句话,让太后又给逮到把柄了。一时间害怕的很,忙向皇后求助。皇后暗自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开口了。太后对方瑶成见已深,此刻是说多错多,不说才是上策。皇帝心头有些不喜,方太傅有几分傲骨他是知道的,可太后总这么把人往坏处想,也不是个事。想说两句吧,看太后那一脸冷清阴沉沉的面色,又没了开口的兴致。算了,由她去。只要别做的太过份就行,嘴上过过瘾也没什么。约是半盏茶的功夫,太医们才就那张方子商议好。院长领着众太医回禀道:“启禀皇上,这方子,微臣等觉得可行。”“当真?”“这张方子无论是行针的穴位还是用药,看着像是跳出常规,新颖奇特,但还是有脉案可寻的,微臣认为可以一用。”“爱卿可看清楚了,这方子确定可行?”“确定。”见院长如此肯定,皇帝倒是放下心了,太后却是道:“若按这方子救人,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不知太后指的是什么?”“哀家的意思自然是问,如果真按这方子来救人,中途会不会病情有变,比如更严重?”“恕微臣直言,公主的病情不可能比眼下情况更糟了。而且目前,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子。方太傅虽然不是宫中御医,但上午微臣和她一起为公主把脉,探讨病情,有许多见解方太傅都在微臣之上。不怕太后和皇上见责,其实微臣一直在等着方太傅这张方子。”不过才探讨了一次病情,院长对方瑶的医术便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与敬佩。但落在太后耳里却是极度刺耳:“那按院长所言,敏公主拿来的是救命良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