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一点也没多心。陈菊此刻在屋里确实嫉妒的要发狂了。方横病后,她每日不分昼夜的照顾,癫痫症是个见不得人的病,她怕别人因此排斥方横,所以都不敢往外讲,也不敢拉方横出去,最多在院子里溜溜。可现在大家在摘什么野菜,她连院子都不敢去了。每每来人,她都拉着方横躲进屋里,把门关得死死的,生怕别人看到。且自己过得这么凄惨,老方家倒是热热闹闹的,相比之下,差距巨大,她本就脾气燥,嫉妒心重,这会儿如何忍得了。一日能忍,两日也还行,日日如此,怎么也忍不了。可她又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她还指望着瑶丫头治好方横的病呢!方张氏将陈菊强忍的嫉恨收入眼底,端起茶杯不动声道:“我看这几日横儿好像稳定些了,极少发病。不如你明儿个也带他去城里转转,你上次不是说城里的大夫医术就是高超么,瑶丫头不能治的,也许到了城里就能根治呢?”陈菊没好气道:“横儿得什么病你不知道么?自古以来这病就没见谁得了还能再好的,就是医术再高超也治不好横儿的,何必费那功夫,费时间又费银子的。再说了,我有那空闲,宁愿多睡会儿觉,现在整日围着你孙子转,我都成陀螺了,片刻不得停歇。哪像你,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空闲得很。”陈菊说完,鼻腔发出哼哼的声音,她现在可是很嫌弃这个老太婆,她都累成这样了,这个老太婆还总摆出一幅当家女人的姿态,也不想想,横儿有今日,都是谁害的。方张氏暗咬了下那口老黄牙,现在这个陈菊,说话愈加嚣张刻薄了,话头话尾连声娘都不叫,还动不动就冲脾气,分分钟都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可她不能,她还指望陈菊对付大房一家呢!“咱们从来就只是在呆这个小旮旯里,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咱都没瞧过,怎的就知道,得了癫痫症就一定治不好,咱又没看见过东山村以外的人得过这病,是不是?再说了,咱这地方穷,就是得了这病也没钱治,大家都当死症来看,所以这病就落下个死症的名头。可咱家情况不同,你手上不是有银子么,你去城里看一看,不管能不能治,总归多一份希望。横儿是咱家唯一的希望,是长远的独苗,你总不希望他一直这样下去吧?”别看方张氏平常说话尖酸,脑子清醒的时候,说话还是有几分理的。陈菊脸色出现迟疑:“这……我当然不希望横儿一辈子都这样了。”他可是她唯一的孩子。“那不就是了。”方张氏一听这话就知陈菊是心动了的,忙道,“就算辛苦,也只跑这一趟,要是这趟辛苦换来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那也值得了。”是啊,作为母亲,她为儿子跑一趟腿有什么的,要是不跑这一趟,横儿恐怕就真只能一辈子这样了,比起她往后日日夜夜都要如此辛苦,还不如赌一次,万一能治呢!陈菊咬了咬牙,决定道:“行,那我明日就带横儿进城找大夫。”“明日不行,明日村子的人都去,你们很容易撞见。过两日吧,过两日他们消停了,你再带横儿去。”“好,过两日就过两日。”陈菊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脸色柔了下来,扯出一抹笑,“娘……”方张氏看她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听到那一声娘,更是浑身紧崩,不是她反应过度,而是她本能的就猜到陈菊是想跟她要银子。无事相求,陈菊不会笑得这么殷勤。果不其然,陈菊就道:“娘,要去城里看病,开销不比乡下,我手头的银子已经快见底了,你再帮衬点儿?”“我哪里还有,上次你连包一起拿走了,一个也没给我留,你是知道的。”方张氏警惕地看着她,“再说了,那么多首饰你都用完了?不还有一个金坠子么,也花完了?”“那金坠子早当了,换下的银钱倒是还剩点儿,可是城里的开销本就大,我总要多备些,心里才踏实。”出门在外,银子不够,可是寸步难行的,何况还带个病号!方张氏好想骂人,那金坠子少也值二三十两,居然就这么花掉了,那可是她稀罕了一辈子的东西啊!天啊,她这是命,娶个败家媳妇进门也就罢了,孙子还生个败家的病,这是要气死她这个老太婆。她现在都有些后悔叫陈菊带方横进城看病了。方张氏别过身道:“不踏实也没用,我确定没有了,你身上有多少银子暂且省着花吧,真等不够了再说。”“真不够了,我们娘俩被扣在城里回不来怎么办?”陈菊急了,从床上下来,在方张氏面前蹲下去,抱着她的腿两眼盯着方张氏的耳朵泛着贼光,“娘,你不是还有对耳坠么,给我一并当了吧!”“什么?”她连她耳朵上这对银耳坠的主意都打上了,方张氏气得浑身哆嗦,“这可是你爹在世时送我的,他留给我的东西你都拿走了,只剩下这么个坠子,你也要拿走吗?再说了,它也不值几个银啊!”“爹的东西我哪有全拿走,不还给你留了个星型的发饰作念想么,所以这坠子你就给我吧,权当是你心疼孙子了。虽说是银的,不值多少钱,但现在咱们这情况,多一个铜板也是好的。”陈菊嬉皮笑脸的道。方张氏觉得这张脸怎的生的这么无赖,这银耳坠最过不到一两银子,她也要搜刮去。方横这病是个无底洞,等到有一天银子全花光了,病还没有好,陈菊是不是还打算把她皮剥了拿去卖!现在她是恨得要死,也悔得要死。本身,她对方横这个病也不抱太大希望,不过是她一直觉得方横这个病不是因她而起,而是方瑶扮鬼时才把他吓成这样的,而她只不过是个引子,恰巧撞上了。她要把陈菊对她的怨恨转移到大房一家子身上去,这样陈菊才能又跟她同心。谁料,她精心给大房挖的坑,顺带的把自己也坑了进去。可气不可气。方张氏一咬牙,将那银耳坠取了下来:“拿去吧,别再问我要了,再问我也没有。”“知道了,知道了。”陈菊欢欢喜喜的接过坠子,看了看,仔细收好。方张氏见不得她这幅无耻模样,轻哼了两声,回自己的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