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轻的,有些人家里种好的土豆、青菜来不及收,也全烂在地里了,这些人里也包括我家。我爹和我娘都愁死了,我祖母整天唉声叹气,不知道这日子怎么活。”一席话说得方圆等人都皱起了眉头,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方圆道:“有那么严重吗?”“有的。”二柱烤干一个袖子一伸另一个袖子,盯着火盆里一簇簇跳跃的火苗继续道,“我出门时,我祖母还在骂我爹娘,我受不了他们的争吵,只好出来。经过香秀的门时,正好听到她爹娘也在吵架,也是为了田里庄稼的事儿。圆儿姐要不信,可以出去看看,那田都被水淹得跟条河似的。”“我们这段时间连院子没出,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方圆听二柱说得那么糟,不由得担心起自家田地了,“瑶妹,你说那油纸帐篷能起作用吗?”“应该吧,我们的地地势比罚高,油纸帐篷搭得也不低,应该没事儿。”方瑶说是这么说,心里也慌。就算目前没事,再来十天半个月的雨情况也不容乐观。说话间,李月兰进来了。手里端着个碗,里面有两个金黄色的馒头和一些辣椒炒得泡菜。二柱一看是馒头顿时有些不敢接:“婶子,不用给我吃那么好,窝窝头就行了。”他知道方瑶救了墨家少爷的命,墨家为了报答,送了不少精细食物。但相信那也是不多的,他一来就啃人家两个大馒头,有些说不过去。“来了婶子这儿,就不要讲客气,吃吧,没事的。”李月兰笑着把碗又往前递了递。“这,婶子,真不用给我吃那么好,要是没有窝窝头就算了,我还挺得住,等雨停了我再回去吃也不迟。”二柱可不是那些见了好东西就往自己口袋里装的人,他不喜欢占人便宜,因为他知道占了人便宜,就代表人家要吃亏。“二柱,吃吧。”方瑶看出来了,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实诚,性子正直又善良,加上上回的事,二柱越来越投她的眼缘,拉起他的手直接把碗放到他手上,“不用良心不安,这馒头不全是白面粉做的,我在里头掺了些苞米粉,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苞米粉?”“是啊,就是苞米辗碎成面粉那样细然后掺到面粉里面烙饼,包馒头都可以,能省下不少面粉呢!”“还有这么做的?”怪不得这馒头看起来金黄金黄的呢!二柱在家里也偶尔帮母亲烧烧饭洗洗菜啊什么的,对厨房的事多少有些接触,就没听说这种新鲜的做法。“唉呀,别磨噌了,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等下害我娘又要去热一趟。”方正更是直接,拿起馒头就塞到他嘴里,二柱还想推托的,方正立马道,“都沾了你口水了,你不吃谁吃?”他跟二柱是好兄弟,兄弟饿了,自然要好好招待。当然,要是换了别人,他未必这么热情大方。“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二柱盛情难却,再加上他是真饿,当下也就不客气了,抓起馒头狼吞虎咽起来。方圆去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慢点,别噎着了。”“不会,真好吃。”二柱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都说不清楚。方正看他吃得这么急,忍不住调侃,“天啊,你这是几顿没吃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这话要是方圆她们说,二柱肯定又要不好意思了,但是方正,他就没有那么难为情。“不瞒你说,我都好几天没吃饱了,家里的庄稼没收上来,新种的菜苗又打了水漂,我娘说要省吃俭用,不然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都要挨饿。像这雨天不干活,一天只给吃两顿,每顿也就是些稀粥,也没有菜,根本吃不饱。”“啥,只吃两顿?”她们这雨天也不干活啊,一天照样三顿,且餐餐都有馒头和饼。李月兰先前去厨房热菜,二柱说的田里如今的情并不知道,方瑶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李月兰眉头皱得死死的,“这可怎么是好,下一季的收成都指望上一季的庄稼好坏,现在全泡了水,可怎么活?”这话一出,几个孩子都沉默了。就是二柱也是捏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丢,吃得没刚才那么兴奋了。“对了,你二婶把地里的豆子都收上来了吗?”李月兰想起一事。“不知道。”方瑶也不想关心。“还是二姐英明,那时候没坚持要地里的新苞米,捡二婶送现成的。”不然光等着地里的,恐怕要喝西北风。方正想想都觉得庆幸,对方瑶也更是崇拜了。眼下,二婶应该在屋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吧!李月兰几个没说话,气氛再度沉默。只有中间的火盆里噼里啪啦传来竹节的爆炸声,炸得烟灰四起,火花四射。方瑶把柴禾往里拢了拢,良久抬头突然问道:“娘,咱们不是缸里还有很多泡菜跟咸菜么,拿出来给乡亲们分一点可好?”“这自然好了。”李月兰从来不是小气的人,“不过怕是不够分哪!”村里少也有五六十户,家家户户算下来总有分不到的。方瑶想了下道:“咱们点困难的先送,不困难的排后,或家里条件好的可以考虑不送或者少送,怎么样?”“这是个办法。”李月兰点头,觉得这法子不错。她看向方圆和方正,“你们怎么想?”“我没意见。”方圆道。“我听二姐的。”现在方瑶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说送就送,任何决定举双手赞成。二柱见她们这么快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轻易的决定了一件大事,惊得张大了嘴巴。“婶子,乡亲们都送菜么,这得不少啊!”有没有这么多先不论,就是这份慷慨他都不得不佩服,毕竟这雨下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要是往后她们自家的庄稼收成也不好,又把食物分了出去,她们自己吃什么?“没关系,总不能看乡亲们挨饿吧!”李月兰摆了摆手,不当回事。方瑶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一紧,道:“娘,光是送食物也不成,咱们那点东西能救济几日,关键还是得靠地里的庄稼。这样,我出去一趟,看有没有办法把田里的水排出去,把庄稼抢救下来,能救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