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碗碎罚跪

                陈菊在家一言堂惯了,今儿个方瑶却是回回顶她,权威严重受到挑衅,她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瑶丫头,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这个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李月兰等人被她这么一喝,顿时吓得心肝一颤。方横含着那口肉沫子,呆呆的望着方张氏对眼前的情况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只有陈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幸灾乐祸的瞧着她们。方瑶前世无父无母是寄养在舅舅家长大的孤儿,舅母刁钻泼辣,跟陈菊差不多,这样的冷眼喝斥怒骂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面对方张氏此时的怒容,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她微微一笑,毕躬毕敬:“自然是祖母说了算。”这话没毛病,但问题是方瑶不该说只能心里认。方张氏本就是一家之主,也不需要她来承认什么。方才那么一喝,就是想发威镇镇她让她明白这个家是她在当家,凡事轮不到她多言,治治她多嘴的毛病,偏偏方瑶一本正经的接下她的话,这是打算没完没了了是吗?方张氏看着她,浑浊的老眼像把剪刀似的直戳她的脸面:“即是知道我当家,却还说这么多,是对我这个老婆子不满吗?”就是不满了。方瑶浅浅一笑欲张嘴,发现两边袖子都被扯住了,余光一看,李月兰和方圆一左一右的正看着她。方瑶能藏金能藏银就是藏不住话,她不动声色的拉回袖子,道:“祖母,一碗水总要端平。爹虽然不在了,但我们还是方家的子孙,平常该干的活也一样没少,为什么您就不能多疼爱一下我们三姐弟呢?尤其是正弟,他跟横弟只有两岁之差,可是在您这里却是两种极端的待遇,能说说是什么原因吗?”这话听着像是在虚心求问,但每一字每一句不卑不亢,掷地有声,更像是兴师问罪。本来也就是,要是落在寻常家,父亲离逝,留下稚儿,祖父祖母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舍得苛待?方张氏气得下唇直打哆噎,语气尖锐道:“瑶丫头,注意你的态度,你这是在跟长辈说话吗?”“祖母,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个时代,特讲究孝道。做长辈的说一不二,做晚辈的唯命是从。可是在方楚楚这儿,她不吃这套。“好一个实话实说,瑶丫头,既然你要讲理,那我就来跟你讲一个理字。”方张氏心头气怒四窜,说话直喘粗气,“你爹走后,一家子的重担就落在你二叔二婶身上,吃饭穿衣,哪一样不是在你二叔二婶给打点的?你们大房一家四张嘴,光是口粮都是一笔大负担,你二叔可从来都没多说什么。横儿是你二叔的独子,又在家里最小,偶尔给他开点小灶很正常不过,你们若是连这个也要争,是不是太没良心了?”方瑶笑了,睨了眼张菊,二叔成年在外对家里的事从不过问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有些人就不见得了。“吃饭穿衣?口粮?祖母,我们大房一家四口吃饭四张嘴,饭钱却敌不过横弟的半只碗的份量,可是我们做的事干的活却是二房的两倍还要多。自问,我们应该还是对得起嘴下那碗口粮吧?”方张氏死盯着她,平日看她乖巧的跟个小白兔似的,怎么到今天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她端起桌上的水,吃了一口,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响声。“瑶丫头,你的意思是说我偏心了?”可不是偏心吗?方瑶心里哼哼的冷笑,嘴上不说,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不需要她明讲。陈菊本来就不是听闲话的主儿,这会儿方瑶当她的面说大房干活是她二房的两倍,哪能乐意:“二丫头,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干的活太少吗?”方瑶笑眯眯的看着她:“不是少,而是几乎没有。婶子,我们干活你嗑瓜子这场面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你自己数数,有多少回了?”平常也就算了,今日她病成那样,还被叫去地里拔草,自己身强体壮的依旧在院里闲着无聊,真正是过份!“我那是监督你们!”“监督?婶子,你监督到监到房里捣鼓自己的养肤事情上去了,还真是监得特别啊!”陈菊气得头顶要冒烟,下意识的憋了眼方张氏。这个婆婆什么都能容忍她,唯有不喜欢她总捯饬自己这张脸。大房就是长得太媚,生下的孩子又都个个漂亮,才让婆婆怀疑是不是大房在外面偷了人生下的野孩子。现下她要是把自己也弄得水灵灵的,方张氏肯定又要把她也往那方面想了。“娘,您别听瑶丫头胡说……”不等她话音落下,方张氏就瞥了个冷眼过去:“老二不常在家,老二媳妇可别给他招什么闲话,要是让我听到什么,别怪我不客气。”“娘,瞧您说的,我怎么会给老二招什么闲话呢?”陈菊讪讪赔笑。“那就好。”方张氏万事都随陈菊,做错事也不会苛责什么。一来是因为自己是靠着二房这一家养活,二来是看在方横这个宝贝孙孙的面上。就刚才这么严肃的说两句是因为这关乎她的底限。女子,就该守贞守洁不能给夫家抹黑。陈菊的事说完,方张氏复又重新瞪向方瑶,不过她倒是没再跟这丫头说什么了,而是怒目转向李月兰:“瑶丫头今天说的都是你教的?”李月兰张嘴就想说不是,她阻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教她这么做?可她要否认了,方张氏肯定把所有怒气都发在瑶儿身上。这一思索,她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方张氏看她支吾着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脸色沉得厉害,竟是操起手边的碗就扔过去,方瑶和方圆下意识的挺身想挡在前面,却是被方正抢了先。他本能的抬手一挥,将那只碗又给挡了回去。这一挥不要紧,竟是直直的朝着正在吃肉的方横脸上掠去。眼看就要落下,陈菊手一抬,将那碗给拦下,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方横没有伤着,但被吓着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陈菊一边哄一边指着他们几个骂:“你们几个疯子,是想要害死横儿吗?早知道你们心这么毒,当初就不该捡老大这一烂摊子,都是一群白眼狼,要是横儿有个什么,我非撕了你们不可!”陈菊这话一个字比一个字狠,哪里是婶子对侄儿侄女说的话,但在方家是常事。方张氏连个阻止的眼神都没有,她满心都扑在方横身上,看刚才那碗砸向他的时候一颗心揪得老高差点就要跳出来了,现下他哭,更是心疼得不行。她怒目转向李月兰:“老大媳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李月兰此时吓得魂不附体,嘴一张想要道歉,但方张氏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怒喝一声:“还不快给我跪下!”这一声跪也不知道是叫李月兰还是叫方正,反正两人齐齐扑通一声给跪在地上了。方正一身正气,对方张氏和陈菊一直面服心不服,可刚才那举动着实也把他吓着了,所以方张氏叫跪的时候根本就没多想,只道自己闯了祸该跪。方圆圆的任何一个思想都是跟着大部队走,娘和弟弟都跪了,自己想来没别的路,本能的跟着下跪。一时间,老大这一房母子仨人都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唯有方瑶站得笔直,方张氏眯眼看向她:“丫头,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