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没有比眼前更为痛苦的场面，但是皇太极知道自己必须作出一个决定，而且这将是一个非常痛苦的决定，在林丹汗与两红旗两者之间他必须作出一个痛苦的决定。他几乎是咆哮着说道：“把岳托贝勒与两红旗救出来，没有人欺负我们的手足兄弟，白甲兵，跟我来，这是我们的两红旗兄弟！”但是他的这道命令事实上就等于放弃了林丹汗与他统率的蒙古诸部铁骑，而现在皇太极也很清楚，自己即使选择了林丹汗，以现在面临的战场形势也不可能挽回林丹汗的政治生命了。没错，不管林丹汗最后能不能活下来或是突围出来，但是他做为一个蒙古最高首领的时代已经告一段落了，在经受这样的围攻与损失之后，他顶多就是一个蒙古小部落的首领而已。不过白甲兵与八旗诸部的士气因为皇太极的这道命令一下子变得振奋起来，大家几乎是怒吼着叫道：“两红旗的手足兄弟，我们来了！”“两红旗！我们的两红旗！”“折婉儿福晋，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您过去对付林丹汗吧，不要跟我们手足相残了！”“你们放过两红旗，我们就任由你们收拾林丹汗！”虽然双方的大人物都想推动一次空前的决战一战而定，但是双方的一线指挥官与士兵却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接着就是双方的战线变得交错起来，只是双方的认识稍稍有所不同，这个不同就在于附属于两红旗的十个蒙古牛录。折婉儿的目标不仅仅是林丹汗所部，她与蒙古诸部都是把这十个蒙古牛录视为他们的战利品。而对于后金军来说，这十个蒙古牛录因为已经编为两红旗的牛录，性质完全不同于象林丹汗这样的外藩蒙古，因此他们围绕这十个蒙古牛录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与厮杀，战斗甚至可以用血腥来形容。尸体、旗帜、鲜血堆满了大地，而作为战场焦点的这十个蒙古牛录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变化，双方都对已方势而必得，因此在几场厮杀之后这十个蒙古牛录自己先支撑不住了。一个牛录章京大声叫道：“察哈尔的兄弟们，科尔沁的兄弟们，别打了，我跟你们走就是！”虽然这些牛录章京都是蒙古诸部中的不得意者，是一步一步升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但是他们从感情上更倾向于同族同种的蒙古骑兵，到了现在他们觉得除了重归蒙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而好不容易把两红旗十个女真牛录残兵败将拯救出来的皇太极面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损失的可不仅仅是这十个蒙古牛录的大部分兵力，岳托贝勒亲率的十个女真牛录同样是伤亡近半，他觉得现在根本没办法跟代善交代。两红旗本来就是被海北军打残了一次又一次，而现在这二十个牛录的甲兵数量损失超过三分之二，这让两红旗怎么有信心继续镇守辽南。可是两红旗都不愿意镇守辽南的话，又有谁愿意去接下驻防辽南的任务！这些年代善与两红旗眼睁睁地看着两红旗从女真八旗的头等主力被海北军打成了比旧两白旗也就是现在的两黄旗更单薄的存在，他们从努尔哈赤时代就想跟其它固山进行换防，但是各个固山都把驻守辽南视为九死无生的险途，连努尔哈赤这样的开国君主都不能把这个任务摊派下去，何况是新受大挫的皇太极。而这个时候阿敏却是在催促着皇太极：“大汗，赶紧撤退吧，等察哈尔与科尔沁的蒙古骑兵收拾完了林丹汗，恐怕就要轮到我们了，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在击败了两红旗所属的十个蒙古牛录之后，现在折婉儿已经把下一个的目标转向了林丹汗。如果说林丹汗过去的八位皇后一定要致林丹汗于死地的话，那么折婉儿就是想对林丹汗挫骨扬灰，现在有几万蒙古骑兵在海北军大炮的支持之下猛攻林丹汗的残部。炮声轰鸣不断，大地都在震动！虽然战场相去数里，但是皇太极能感觉得到林丹汗心底的痛苦与绝望，但是他已经是爱莫能助。而且这次入关劫掠所获的战利品在蒙古骑兵的骚扰与袭击之下几乎损失近半，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按照阿敏的要求命令女真甲兵尽快从蒙古骑兵的重围之中撤出来，不然一切都晚了。因此皇太极只能痛苦地命令道：“两红旗还在海盖与海北贼苦战之中，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支援他们！”在皇太极的命令之下，女真甲兵已经开始抛弃一部分笨重的战利品，并把行动不便的部分新获俘虏与包衣抛弃在原地。虽然他们也很想进行一场战场上的大屠杀，不把任何活人留给蒙古人，但是他们知道这绝对会激怒折婉儿与她统率之下的蒙古骑兵。在这种情况下，女真甲兵几乎是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撤退，他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就已经听不到炮声与厮杀声了。皇太极已经明白过来了，现在林丹汗已经完了，他已经是彻底成为历史了！即使他想向海北军投降，恐怕他过去的八位皇后与折婉儿福晋也不允许他继续活下来，一想到这一点皇太极就有一种悲伤成河的感觉。下一次在战场遇到哲婉儿，她是不是准备象林丹汗的八大皇后一样将自己致于死地！但是现在仍然是在蒙古骑兵的追击范围之中，皇太极根本来不及多作感伤，就继续命令女真各个固山加快行进速度，从蒙古骑兵的追击范围中逃出去。看着残阳如血血如残阳，皇太极可以说是无限唏嘘，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柳鹏，没有海北军，那是多么完美多么快乐的世界啊！而现在他只能选择与哲婉儿错身而过了，因此这个世界是如此残酷。但是皇太极很快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并不仅仅限于这一点，入夜的时候从辽南赶来的信使报告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坏消息：“围攻盖州的海北贼越来越多，大贝勒实在支撑不住，已经命令从盖州撤退了，即使如此我大金兵在盖州方面仍然损失了正红旗的七个牛录！”又是一场惨败，而且海北军的重点打击依旧是落在两红旗的身上，现在皇太极必须考虑两红旗要不要继续坚守盖州的问题。而对于江浩天与江清月父女来说，正红旗仓促从盖州撤走不但代表这一场交锋海北军获得了最终胜利，而且海北军最终取得了一场大歼灭战的胜利。江浩天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这次总共是歼灭了正红旗十三个牛录啊……十三个牛录！”不是三个牛录，而是整整十三个牛录，一想到十三个牛录这个数字江浩天就快合不拢嘴了，或者说半个正红旗被彻底歼灭了。而一旁的江清月则是笑脸盈盈地说道：“现在夫君在南面已经拿下了南京城与大半个南直隶，我们则是一举拿下了盖州城，扫灭了建奴十三个牛录，以后这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就是咱们海北镇的天下了！”虽然代善向皇太极报告的损失是七个牛录，但是海北军这次的战果报告却是歼灭整整十三个牛录。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代善上报的那些已经不可能重建或无法重建的牛录，而海北军这边的统计却是包括那些被遭受歼灭性打击或是大半被歼的牛录。但是不管是哪个损失数字，对于本钱单薄又在察哈尔方向遭受重大打击的两红旗来说简直是沉重无比的重创，特别是海北军把重点攻击方向对准了盖州，所以被歼灭的七个牛录或是十三个牛录都来源于正红旗，更是让这种战果与损失放大到了极点。因此江浩天也对海北军的最终胜利充满了信心，他甚至不得不提醒江清月一句：“对了，听说这次只有姚厂公跟着殿下一起南征，这件事情女儿你千万得留意一下！”江清月却是信心十足地说道：“没错，确实只有姚姐姐跟着夫君一起远征，但因如此所以我才放心得很，夫君已经写信过来了，姚姐姐接下去要当江南督军了！”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江浩天，柳鹏仍然是准备把辽东作为海北军下一步的主要战略方向，因此姚玉兰只能一个人留在南京做她的江南督军。而崇祯二年的这个秋天对于大明来说是灾害之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东南的形势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海北军与徐淮镇之间的内战变成了海北军的全面南侵，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海北镇已经拿下了整个江北三府并直逼南京。但是朝廷正准备作出进一步反应的时候，建奴又从借道喜峰口破关入寇，对于大明来说这就是一场不扣不扣的军事灾害，直到现在兵部都没有统计出在这次建奴入寇之中大明损失了多少兵力，又有多少兵力在这次建奴入寇中自行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