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鹏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金先生,这用兵打仗的事情,您得听我的!什么时候出兵,我说了才算。”金求德当即说道:“柳督抚,正所谓兵贵神速,您现在不能及时出兵,等到建奴恢复了元气,想要后悔就来不及了!”只是柳鹏却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们明国有句话,叫萝卜快了不洗泥,太急于出兵,反而会延长这场胡乱的时间!”柳鹏既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加上他是自带干粮的客军,金求德自然没有办法强迫柳鹏出兵,他只能退而求次,向柳鹏提出另一个不大合理的要求:“督抚大人,那小官再提一个无关轻重的要求行不行?”柳鹏当即笑了起来:“你我之间是老朋友,没有事情是不可以提的,包括这提前出兵的事情。”金求德当即顺水推舟地说道:“说起来不好启齿,但也是实在没办法,汉阳那帮人太混账了些!”虽然金求德实际也是“汉阳那帮人”的一员,但是他这么一骂自然把自己划到了柳鹏的阵营里去,柳鹏当即跟着金求德一起骂:“我就知道这次逼我出兵不是金先生的意思,肯定是汉阳某些人的指使,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过份的要求?”金求德当即就说起来了征发的事情:“天兵驰援本朝,本来就是秋毫无犯,是真正的王者之师,小邦军民一直是赞不绝口,但是……”“汉阳那边的意思是天兵让官府代为征发钱谷物资,实在超出了地方官员的能力极限,而这次出兵本来就是由天兵自行承担军费、战费,所以这帮人的意思是不若让天兵拿着金银直接到市集上购买。”这等于海北军的物资渠道以后就少了地方官府的强力支持,而是海北军自己拿着金银以市场价进行购买,到时候自然就有很多奸商豪强坐地起价,狠狠地斩了柳鹏一刀。柳鹏自然也把这个担心说出来:“让我们海北价自行征购实际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金先生也知道,我们担心的倒不是本军财力相对有限,而是怕有奸商哄抬物价,本军平白无故就吃了大亏,这件事可以不用官府出面,但地方官府完全不出面,恐怕又办不成事!”柳鹏是以朋友的态度跟金求德交底,而金求德稍稍沉吟一下,当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件事情倒是,虽然这件事是海北军自行征购,我们可以派人过来配合!”只是柳鹏却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光派一个通事就足够了吗?”从某种意义上,金求德也是一个类近于通事的翻译而已,因此柳鹏这句说得有点诛心,他当即说道:“既然通事份量不够,那就多派人过来,派有份量的人物过来,反正柳督抚只管用他们,有什么问题小邦一定会处理好!”反正这些被派来协助海北镇的朝鲜官吏必须不分原则把海北军伺候好,这就是朝鲜的事大主义,只是柳鹏却是笑了起来:“多派人又有什么用处,这次征购的事情我还有一肚子的火气没法发!”为什么有一肚子的火气没法发出来,金求德暂时还没明白。柳鹏倒是继续提着自己的要求:“何况贵国官员这次帮着我们海北军征购都是大捞特捞,不管贵邦军民还是我海北军怨言极多,却是肥了他们自己的身家,这种害群之马怎么可能用心协助我们海北军一起征购,要知道我们海北军在朝鲜每多呆一日,花的都是金山银山!”问题在于朝鲜各地政府垫支的数目更多,因此金求德只能用恳求的语气地说道:“督抚,那只是极个别的害群之马,在我朝鲜官员之中极是极个别的存在,并不是代表我朝鲜的普遍现象……”只是说到这,金求德也是完全没底,朝鲜这帮地方官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德性他早就是心知肚明,他只是没想到这些家伙贪婪到这等地步,居然在这件事敢动海北军的主意,却以为人家不通朝鲜语言,不管捞上多少柳鹏都是一无所知。哪料想柳督抚与海北镇对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了如指掌,只是一直不曾发作而已,而等到这场胜捷之后才准备把黑材料抛出来。金求德一想到这一点立即放下了身段继续说道:“督抚放心,你把这群害群之马的名单交给我,我一定让汉阳那边重重处置,该杀就杀,能杀就杀,杀不了也流放到济州岛去!”听到金求德做出这样的保证之后,柳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行,我已经让人把初步的名单整理出来了!”只是才看了一眼名单,金求德就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位柳督抚看起来是一脸和气,但是这名单足足了列了五六十人的名单,而且都是地方上的有力人物与强力官吏,而且来自不同的山头,而且柳鹏选择让他们上名单也是有高人指点过的。这个名单之中,有的是坚决抵制海北军代为征发的要求,始终想糊弄过去,也有的人一面拼命讨好海北军大力征发一面借机大捞特捞,还有的则是两不得罪只是既然过了一手就要捞一笔,甚至有的人看起来与具体征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发表了反对海北军的意见而已。但是金求德知道只要这份名单送到汉阳去,除非柳鹏出面救他们一命,按照本国传统的事大主义,这名单上的所有人都要完蛋,而更夸张的这几十个头面人物的倒台可能导致几百个重要位置的变动。柳鹏到时候肯定会插手这几百个官位的变动,到时候海北镇就能在朝鲜国内扶植一大帮“亲海派”,即使没有“亲海派”,柳鹏也能用这次雷霆之击逼得很多朝鲜地方上的头面人物成为“亲海派”。只是一看到金求德稍有犹豫,柳鹏就不客气地问道:“怎么,金先生觉得我这名单上点到的名字太少了?”这哪里太少了!只是金求德第一时间想起柳鹏说过这只是“初步名单”,或者说肯定会有进一步的大名单,到时候肯定能兴起一场空前大狱,而且柳鹏虽然把这个“初步名单”交给了自己,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个初步名单始终无法更改,只要肯用心还是有挽回的机会。毕竟这个名单上有几个自己的老朋友,还有几个老朋友的老朋友,只要这份名单没被送到汉京去,那一切都好说都可以挽回,关键就看他们能不能及时转换思路向海北镇靠拢。哪怕是已经下狱甚至送上刑场,只要柳督抚能及时开口说句话,照样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因此金求德刚才还觉得自己帮着海北镇传递这份名单要得罪无数大人物,可是现在却明白这是自己人生最难得的最好机会,自己不知能交上多少个相交一生的好朋友。至于那些被送上刑场的倒霉蛋,那只能埋怨他们没及时转变思路没来走金求德的路子,因此金求德当即转变了思路。“督抚放心,您的这名单点到的都是小邦的害群之马,小邦早就想收拾这些害群之马,只是现在正闹着胡乱,所以才能容忍他们暂时维持下去……既然是他们居然敢对大军军需下手,那小邦立即就把他们拿下!”金求德既然知趣,柳鹏当然给他面子:“嗯,这都是你们朝鲜父老提出来的名单,你帮我好好把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柳鹏话里的意思金求德自然一清二楚,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自己不知道能落下多少人情,他当即一脸喜气地问道:“督抚大人,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柳鹏当即笑了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事,既然要我们海北军出面征购物资雇佣民夫,那么我们携带的金银恐怕不够用,到时候肯定要用钱票、庄票支付,这方面恐怕要贵国配合一下……”钱票、庄票?金求德虽然是朝鲜国内知名的“海北通”,而且他早就听说过海北镇内部的货币除了铜钱与银子之后,还有一种钱庄发行的钱票、银票,或者说是叫庄票,而且这种纸币与宋朝的交子一样在海北镇内部跟银钱一样流通,朝鲜商人与海北镇贸易的时候经常接触到这种钱票,有些时候朝鲜商人甚至把这种银票带回朝鲜在很小范围内流通。但是他只是听说过这种庄票、银票,并没有真正使用过,因此他当即答道:“贵军征购的时候用银子、金子、铜钱,小邦都没有任何异议,一切都由督抚做主,有什么需要小邦配合的地方小邦一定全力配合。。”反正这次驰援朝鲜是海北镇自已筹措军费、战费,海北镇别说用钱票、庄票,就是一堆废纸强行征购物资,朝鲜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金求德显然把问题想得太简单,柳鹏的看法与金求德完全不同,他告诉金求德:“我海北军既然是仁义之师,那么虽然临时使用庄票征购物资,但朝鲜生民既然拿到这些钱票,总要花出去,所以想请教一下金先生,如果我在朝鲜要与人合办一家钱庄,该找谁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