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军战枪,共有十二式,每一式有三十种变化。十二式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杨业一边盯着杨延嗣练枪,一边从旁指点。杨延嗣手握虎头乌金枪,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在练习。“黑虎开山,这一式讲究用力刚猛,却要留有余地。你一味刚猛,不留一点余地。不合格,重来……”杨业态度很严厉,要求很苛刻。他要求杨延嗣务必把每一式枪法练习到分毫不差,刚柔力道转换要一气呵成。杨延嗣在杨业指点和训斥下,十二式枪法练习的有模有样的。杨业瞧着杨延嗣已经能够按照他的要求,完成十二式枪法。他就开口继续说道:“六合军战枪,大致上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你必须的融会贯通,一气呵成的练习通透十二式枪法,并能灵活的运用于实战。第二重境界,是在第一重境界的基础上,开始衍生枪法的变化,十二化三十六,三十六化一百零八,一百零八化二百四十,二百四十化三百六十……枪法练习到这一重境界,已经算是大成了。”杨延嗣疑惑,“第三重境界呢?”杨业闻言,橫了杨延嗣一眼,“好高骛远,你爹我习枪三十年,勉强才达到了二百四十化三百六十的地步……”杨延嗣皱眉,若有所思,“爹,第三重境界,应该是三百六十化二百四十,二百四十化一百零八,一百零八化三十六,三十六化十二吧?”杨业一愣,愕然道:“没想到你在武理这方面这么有悟性……既然你已经猜到了,爹也就不瞒你了。确实如你所说,枪法大成以后,化繁为简,从三百六十种变化中,归纳整合出新的十二式枪法。走到这一步,才算得上枪法真正练习到了巅峰。枪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适合他的枪法也就不同。唯有以十二式枪法为根基,演练变化,最终整合归一,推演出属于自己独有的枪术,才算得上真正的达到枪法的巅峰。这也是先祖创出的十二式枪法的真正的精妙所在。”杨延嗣之所以能够猜出第三重境界的本意,就是因为他发觉,杨家六合军战枪的三重境界,和人生的三重境界,略有相似之处。杨业刚才的一番话,也证实了杨延嗣心中的猜想。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由简入繁,化繁为简。世间很多东西,似乎都遵循着这一条道理。……杨业尽心传授,杨延嗣耐心学习。转眼,一个下午时间已经过去了。当月亮门前响起曹琳呼喊声的时候,杨业自然而然的停止了传授,杨延嗣也停止了练习。家传的武艺,是每一个将门立世的根本之一。在传授武艺的时候,非同宗同族者,不得观摩,不得偷学。曹琳虽说已经是杨家的人了,可惜她仍旧没有观摩和学习的资格,因为她不姓杨。杨业停止了传授武艺,对着月亮门口的军卒吩咐了一声,军卒们才放了曹琳进门。曹琳今门后,瞧见了杨业和杨延嗣父子持枪而立,略微一愣。她也是将门出身,只需要扫一眼,就明白了刚才父子二人到底在做什么。旋即,赶忙躬身施礼,“儿媳拜见爹,请赎儿媳唐突了。这就离开……”杨业摆手,“不用了,该传授的为父已经传授完了。”曹琳恭顺点头,道:“儿媳这就吩咐厨房为爹和郎君准备膳食。”“不用了,你娘已经做好了饭食,为父回别院去用饭即可。”杨业话音落地,也不给杨延嗣和曹琳挽留的机会,带着门口守卫的军卒,匆匆离开了东院。东院内,曹琳和杨延嗣大眼瞪小眼。半晌,曹琳疑惑道:“郎君,妾身怎么觉得爹在有意疏远你……”杨延嗣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开口道:“文武有别……爹这是在回避。”曹琳更疑惑了,凤眉皱的紧紧的。“为什么?”杨延嗣叹了口气,撒了个谎道:“爹是不想让我受他影响太多,在朝堂中处事失去了公允。”曹琳嘟着嘴,眨巴着眼,感叹道:“爹想的有点多了……”杨延嗣摇头一笑,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高处俊的事情,已经让杨业感觉到了杨延嗣地位的不同了。平日里,在杨业眼里需要礼让三分的勋贵们,在杨延嗣眼里却成了可以肆意弹劾的对象。由此可见,杨延嗣如今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已经隐隐超过了杨业。杨业心中有些欣喜,也有些心酸。欣喜的是,他的决定是对的,他极力的支持杨延嗣考科举,做文官。如今杨延嗣不仅成为了文官,还担任着左补阙这种清贵的官儿,在朝堂上也有话语权。杨业戍边多年,吃够了文官们的苦头。眼下家中也出了一位文官,他觉得自己以后戍边在外,也算有了一个照应,不用再吃那么的闷亏和苦头。心酸的是,他征战多年,到头来,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还不如自己这个刚出仕途的儿子有威慑力。心中情绪的矛盾,导致了杨业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杨延嗣。索性,他除了指点杨延嗣武功外,尽量避免太多独处。免得天长日久之下,在杨延嗣面前丧失了做爹的威严。杨业的心情杨延嗣大致能猜出一些。不过,他也没办法去竭力照顾杨业的情绪。他必须要让别人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从而取代杨业,成为杨府真正的决策人。唯有成为杨府真正的决策人。他才能把杨家的人,从死亡边缘牵引回来,把杨家打造成铁桶一般。收起了虎头乌金枪,杨延嗣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曹琳已经吩咐厨房的厨娘做了一桌美味的膳食。习练武艺,对身体消耗极大,同时随着武艺的增长,身体所需要摄入的能量也就越多。杨延嗣的饭量也随之逐渐增长。满满当当四大碗饭菜下肚,杨延嗣还只觉得吃到了八成饱。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天朦朦亮的时候,杨延嗣已经起床了。今日他要去拜访石家,所以昨日已经请过假了。左补阙这个职位,在没有奏本要奏对的情况下,基本上在朝堂上没有多少事情,偶尔请假旷工,没有人会因此为难他。吃过早饭,杨延嗣身穿一件青色长衫,踏着朝阳的金光,在落叶陪伴下,前往了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