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青石桥豆粉

                “仲提举你把话说清楚了,本官为你做主”。仲逸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身为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博远自然知道该如何接过话茬。仲逸很感激这位昔日一起共过事的老御史大人。起初,一个与自己母亲同姓的“”字让二人亲近不少,而博远处事的高风亮节才是众人尊崇他的根本原因。“大人,王核涉嫌与盐商私通,且与之前我们盐课衙门的纵火案、贩私盐案,以及才发生的窃贼案都有关联,但根据朝廷规制,下官们……”。说到这里,仲逸特意补充一句:“下官所说绝非随意推测,人证物证皆有”。与盐商私通再次被点了出来,仲逸见樊予并无任何反应,这才少了一些顾虑。博远等的是这句话、有真凭实据的话,这一点不是三法司的人也心知肚明。“好,带人证物证”。博远说了这么一句,底下不少人大为吃惊:才一盏茶之余的功夫,怎么说审审?太突然了,这让其他的人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时,按察司那名佥事站起身来,怯怯道:“大人,此案……能否交给我们按察司?待下官向我们臬台大人请示过后……”。又是这招,屡试不爽的样子,每次关键时刻,总是拉出一个更厉害的角色出来,而那个角色又还不在身边。按察司按察使俗称为“臬台大人”,这个臬台也是正三品的品阶,而一省布政使为从二品,博远能高那么半阶。然但凡这种情形,所看的不仅仅是品阶,还要看各自的衙门。都察院身为三法司之一,在京城与刑部、大理寺齐名,而布政使司虽说权大位高,但毕竟是地方衙门,从全国而言,也不止一个,按察司更不用说了,与都察院更是有一定的交集、理所应当的事儿。如此一说,博远并不急于表态,一旁的樊予前道:“大胆,大人是朝廷钦命钦差,圣说了‘但凡予盐课之事有关的,均可临机独断’,你们这是意欲何为?”。那二人急忙跪拜道:“大人恕罪,下官们一时口误,请大人责罚”。那神态,简直毕恭毕敬夹杂着诚惶诚恐。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那二人如此一说无非是在试探博远,若他真卖给布政使或按察使一个人情,那便能依了他们,一旦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情,也只能公事公办了。有些所谓的交情并不为外人所知,只能这么试试了,哪怕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至于所谓的钦差临机专断之权,到了地方也成了‘相机而动’、‘见机行事’了,若谁要是拘泥于固定的‘套路’,那未免显得有些天真了些。当此之时,博远自然不会‘责怪’于他们二人了,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二位大人何罪之有?大家各司其职,无非也是为了办好朝廷交代的差事嘛,都起来吧’。“谢仲大人、谢樊大人”。二人缓缓起身,表演到此结束。在这里,博远‘最大’,他要的人证物证、连同王核本人,都要一一带来,都察院的人亲自记录,樊予亲自讯问,这份罪证是铁定跑不了的。有了博远的介入,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的王核,也深知自己在劫难逃,没有了半点办法。他能选择的,唯独只有‘临死之前,能拉几个垫背的’而已。此处人多,人多了便眼杂嘴杂,杂了也没有什么私密可言,断案之事,在这种场合,往往是不可取的。“大人,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当如何?请大人明示”。樊予从蠡县知县到刑部多年,他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仅此一点,无可挑剔。博远微微点点头,小墩子立刻叫人再次签字画押,之后便等待着新的指示。‘今天先到这里,暂且将这几人带下去,关在盐课衙门’。博远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立刻起身,布政司的参议、按察司的佥事相视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们无非想说一句:“我们何时能将人带走?”之类的话,但想起王牌令箭在手的左副都御史,还是不要再自讨没趣了。想必在博远没有离开大理府这几天,王核等人怕是要在这里多呆几天了。反正还在盐课衙门,王核该有多么的熟悉?‘正事’之后便是‘闲事’,然正事并非完全意义的正事,其总是夹杂一点闲的东西在内。而闲事也终归不是说说笑笑而已,其的玄机,也只有亲身经历之人才能体会。‘忙里偷闲’,又何尝不是结束一个忙碌之后的重新忙碌呢?博远起身,极为轻松的样子:“听说你们大理的青石桥豆粉不错,老夫今日可真不客气了”。还是程默,他一直站在这位老御史的身边:‘大人崇尚简朴,我们仲大人早吩咐过,真正的粗茶淡饭,豆粉保证管够……’。‘哈哈哈,这个程默真不会说话,不过这豆粉确实不错……’。底下的气氛再次活跃轻松起来,难得的机会,豆粉即便再不好吃,也起码能能不用在这里提心吊胆。有程默的陪伴,仲逸省去不少事儿,安排好老御史大人后,抽空便又拉樊予过来。“樊大哥,你给我句实话,你们一路走来,与盐商高调频频接触,是不是大人准许的?到了我们大理,是不是另有部署?”。仲逸这么一说,绝非多此一问,原本他想与樊予商议大空寺的事儿,只是他此次的一反常态难免有些令人不解。兵伐谋,但对樊予而言,仲逸还是觉得:开门见山才是最好的选择。樊予依旧不着急的样子,这是他与仲逸多年的默契:没有仲逸在身边的时候,他反倒有些拿捏不住,若是他的这位仲老弟在,反倒可以更加‘悠闲自在’了。对这位正四品的佥都御史来说,关键时刻,他才是真正向仲逸‘讨教一二’的人。这一点,或许永远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