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天色一片漆黑,冷风伴随着微弱的月光丝丝略过,晚秋之季,大地即将迎来寒冬期。今日的盐课提举司衙门格外的热闹,新一月考核刚刚结束,有人再次从二等衙役升为一等,又恰逢同提举王核今日‘寿诞’,破例请衙门所有衙役庆贺。令人意外的是,王核今日一反常态,竟当众发话:除了值守的衙役外,其他所有人都有份儿,而且所有开支由他一人承担。‘铁公鸡’也有拔毛的时候。此处并非山寨,无论那种方式的庆贺,绝不会弄出个‘酒肉管够’的局面来。饭菜倒是丰盛了许多、种类之多,超乎想象。仲逸早有规定:衙门里饮酒,最多不能超过三碗、限量的碗。若是再要超量,那要追究伙房厨子、杂役的责任了。从午后开始准备,傍晚众人到齐后,此刻还在兴头,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结束的。对此,衙役们表面颇为感激,但人人心却犯了嘀咕:王大人如此做,到底是为那般?仲逸初来提举司时,修葺衙门院落、大赏一等衙役、优异灶户等,被人视作是‘笼络人心’,好在有更多制度并举,才让人们心悦诚服:为盐课提举司好,仲大人是认真的。那么,王核此举又是为何呢?毋庸置疑,在提举司衙门,除了仲逸这位提举大人外,属同提举王核更令人瞩目,在这里,他有他的‘人马’,有他的‘地盘’,也有他多年的经营,这一点来说,仲逸甚至都不如他。仲逸的新举措吸引不少人,而王核此次‘大方’或许也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意思,至少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大方过。若抛开对衙门的各项举措来看,王核显然更多想树立自己的威信、既有的威信。所有衙役心知肚明:同提举与提举之间的较量,渐渐变得明朗起来。管他呢,有肉吃、有酒喝,想那么多干嘛?这样的场合,当然不会少了仲逸这位提举大人,但今日不往常,更多的机会,还是留给同提举王核吧。饭菜的差不多了,王核带着两名随从,开始向众人敬酒:先是从仲逸开始,再到副提举姜军、吏目蔡一书,以此类推。“王大人如此破费,让我等有些过意不去,改日城外酒楼设宴,由下官与蔡大人做东,还请二位大人务必赏光啊”。落座后,副提举姜军与吏目蔡一书也向仲逸和王核发出‘邀请’。仲逸笑言:“非年非节、非寿非喜,设宴得要有个名目啊。否则,本官是断断不会去的”。王核似乎有些醉意:对对对,没有名目的酒席,我们是断断不会去的。姜军与蔡一书立刻起身应道:“既是如此,请二位大人容下官们回去想想,有了合适的‘名目’,再请二位大人”。二人对视一眼,略略有些尴尬……隔壁大厅,衙役们吃的正欢,说笑声也渐渐大了许多。经众人推举,库大使刘通、库副使肖大可走了进来,要向各位大人敬酒。“先向各位大人声明:我们二人在外边与弟兄们饮了一杯,剩余这两杯在这里干了”。刘通本是想到王核那边的,但毕竟仲逸才是‘真提举’,所以他干脆来个‘大家一起来’、不再一一敬酒。“卑职先干了,仲大人、王大人、姜大人、蔡大人,你们随意”,话音未落,刘通的杯子已是空空如也。一旁的肖大可犹豫一下,也一饮而尽。衙门的老人们都知道:这个肖大可平日里几乎是滴酒不沾的。起初大家以为是因他家老娘常年卧病在床日子拮据的缘故,后来听肖大可自己说“身体缘故,真的是不能多饮”。王核很满意这个举动,竟然亲自端杯前:“大可,你平日里滴酒不沾,来衙门这么长时间,很少见你端杯,今日破例给本官这个面子,够仗义……”。王核这么一说,刘通下意识不由的也倒了一杯:“小的也陪一个”。肖大可望望众人,将最后一杯酒也饮的一干二净。好吧,三杯酒没有了,后面只剩吃菜了。“王大人,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才是”,肖大可竟然有话有些迟钝。这小子,难道这么不胜酒力?姜军与蔡一书对视一眼,默默的夹起桌的饭菜:大可今日有些反常,仲大人脸能挂得住吗?“哈哈哈,大可好样的,兄弟们没的说,日后有事尽管开口便是”。王核只是象征性的抿一口,杯还有剩余,他突然转身说道:“不过,本官觉得,你这杯酒,还是应该敬仲大人的,你娘的病,多亏仲大人啊……”。大可傻眼:酒杯都空了,拿什么喝?啧啧,夸张的声音,王核拍拍脑门:“哎呦,怎么给忘了,仲大人限酒,你这……那只能下次了”。肖大可没有言语,一旁的刘通拉着他便向外走:“大可,酒饮完了,我们该出去了”。仲逸并未抬头,盯着桌的饭菜,微微说了一句:“大可,你再没有什么说的了?”。姜军和蔡一书缓缓放下筷子,似乎要起身,王核前轻轻摁住二人肩膀,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仲大人,我娘的病多谢大人帮忙了,欠你的那些银子,卑职会尽快还的’。众目睽睽之下,肖大可竟开口道:“一个月为限,一月之内,定给仲大人凑齐了……”。“滚,你给我滚出去,今晚不要让本官再看到你”。仲逸将手的酒杯摔掉,怒斥了一句:“算本官瞎了眼”。王核递个眼色,刘通立刻将肖大可拉了出去。蔡一书取来一个空杯子放到仲逸面前,王核似笑非笑道:“仲大人莫怪,大可那直脾气……”。不大会儿的功夫,程默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向仲逸微微点点头,而后站在原地。‘程默,你带几名一等衙役,将肖大可给我看住了’。仲逸怒气未消道:“若是他要回家,也给我看住了,休要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