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林宗武匆匆来到仲逸的营帐,吩咐随从退下,就连正为仲逸准备早饭的程默也只得缓缓离去。不用说:林将军找仲监军,定是有什么要事相商。门外的守卫,一拨是来自林宗武的英勇千户所军士,而另外一拨则是负责保护仲逸安全的锦衣卫校尉。在他们看来,这或是将军与‘军师’的对话,但绝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二人的真实关系。“昨晚见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当时天色已晚,就等你睡足后,再说正事”。林宗武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特别的畅快?也该说说正事了吧?”。仲逸放下才拧干的布巾,配合着来了一个大舒展,满是舒服的神情。“师兄,你说说看,咱们自北征以来,鞑靼方面主事的,无论文的、武的,谁最难对付?”。仲逸干脆直接说道:“就拿阿帖木尔、魏申,阿里脱木、托托,还有这个还未真正过招的铁吉台来说吧”。嗯……,林宗武微微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话题,他似乎感点兴趣。这几位‘人物’,一点都不陌生:有的时候,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很大程度上是由对手来决定的。“阿帖木尔有勇无谋,为将尚可,但做帅还尚浅;魏申此人极难对付,但终究是阴谋超过阳谋,最后的下场也是再所难免;阿里脱木是临时接了差事,属于论资排辈那种,算不得人物,不提也罢”。林宗武倒也说的透彻:“托托似乎比魏申更胜一筹,但阴谋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运气似乎也差了点:除了与我大明的将士周旋外,还得要安抚那些并不效忠于他的人”。至于铁吉台嘛……‘基本可以这样说‘越往后推,一个比一个强一点吧’,但并不是那么的明显’。林宗武微微笑道:“论武而言,他们不是本将军的对手,从文谋来说,更不可与师弟相提并论”。仲逸无奈的摇摇头:“照师兄这么说,也承认这个铁吉台比之前那些对手更难对付了?”。林宗武站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别卖关子了,说说看,昨晚夜行敌营,有何所获?”。仲逸再次摇头:“你猜猜看,是那方面的?”。这么一说,林宗武的兴趣反而减少许多。渐渐的吧,不知从何时起,林宗武已完完全全向一个真正的将军靠拢,那怕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当初,在校场比武时,他曾将对手打死,身为指挥使的林啸义出面协调。但奈何被打死之人在五军都督府有‘亲戚’,双方最后作为妥协:不再追究林宗武误伤之罪,但他必须要离开军中。这是给都督府那名大人一个面子:大家都有台阶下。于是,便有了他最后改名的之事:从之前的仲启,到如今的林宗武。这个改变,对他而言,绝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说起此事,还不得不提他的师弟与师妹:正是仲逸夜行从驿站取来五军都督府那位四品官的‘小蓝鸟’,再由仲姝扮为道士,神奇般的从袖中变出那只小鸟,才有了后来的化险为夷。时隔数年,当初在凌云山的两个小男孩依旧有同样的兄弟感情,但同样有了各自目标:林宗武誓做一名大将军,赫赫有名、如雷贯耳那种。而对仲逸而言,他似乎还没有想好……“什么?挖地道?还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通往我们脚下这座黄沙城?”。听完仲逸的陈述,林宗武几乎要开始跺脚了:“这不是太小觑我们了吗?”。末了,他竟说道:“师弟……,这……算不算是耻辱?”。自从北征以来,大明将士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无论攻下西沙城、轻而易举夺得东沙城,还是全歼阿里脱木一万之余的兵力,乃至如今占领的黄沙城。或许是太过顺利,师兄必须要再‘胜利’下去才能接受,否则,就是这样的反应。论资格,师父不在,师兄‘教训’师弟天经地义,而当此之时,师弟要反过来这个规矩了。“师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两军交战,伤亡再所难免,而胜负也是必然的:有赢就有输,有胜就有败”。仲逸示意林宗武落座,他继续道:“千军万马并非真的就是那个数字,百战百胜也是一种说法而已,常胜将军无非是胜多败少、‘胜仗远远超过败仗’而已”。林宗武原本有些不悦的脸上,瞬间缓和了许多:这些话,师父凌云子也曾说过,师弟只是稍作变通而已。仅此一点,他便再也没有半点不服的理由。“既然我们都知道铁吉台的真正计划,你为何要说这番话?”。林宗武不解道:“难道?我们非要败一仗才行吗?就凭敌军的一条暗道,我们就输了?”。师父的话不敢违背,师弟的话他也没有反驳,就事论事,林宗武觉得:目前而言,完全有办法破解此法。“胜败暂先不论,以师兄之见,我们接下来当如何?”。仲逸缓缓来到林宗武身边,用一种极其平稳的语气说道:“这个决定,我们马上就要做出”。毕竟是师兄弟,其实在仲逸说完昨晚所见所闻后,作为师兄的林宗武,已经有了‘主意’。“设法找到敌军在黄沙城的出口,灌水、放火,让他们永远留在密道中”。林宗武同样平静的说道:“十余里长的一条密道,也该是铁吉台的主力所在了吧?”。仲逸:……一阵沉默,多年以来,二人很少如此。“此事,要请示过师父才行”。良久之后,仲逸终于开口道:“先派人将姝儿从东北调回来,让他上山请师父”。此言一出,林宗武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从朝廷规制来看,他在这里有独断的权利,即便到了京城,那些所谓的上司,也只是暂时的,之后还会有所调遣。但师父却是一辈子的。“好吧,就依师弟之见,不过我们定要设法保护他老人家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