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最热闹,只有更热闹。这句话对眼下江浙沿海一带来说,是最贴切不过了。左军都督府佥事景渊、兵部王侍郎,专司兵器、军需核查;英勇千户所全体将士南下,只为助战;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石成等,则秘密查处通倭之人。如今,又来了都察院右都御史博远作为监军、翰林院侍读仲逸随行协理,专司东南抗倭战事军将士的功过、奖罚稽查……对江浙境内好多衙门的官吏还说,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朝廷大员前来,对他们而言,京城来的个个都是‘差’,人人皆是‘钦差’。众人所行皆是为抗倭之事,连同当地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使司的主要人物,一并来到了戚继光驻军所在的军营。无论何人,无论何职,今日都要与将士们在一起了。……“这位是左军都督府佥事景大人、兵部侍郎王大人、都察院右都御史、监军大人、翰林院侍读仲大人……”。仅是这一番介绍,要老命了。除地方三司的人外,大多都是京官,品阶相同、相近者,彼此间并不陌生,见面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客套寒暄。在这些人当,仲逸觉得唯独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无论年纪、品阶,都与他人差的太远,人家最不济的也是三品,可怜自己这个小小的六品。好在他是翰林院的侍读,好在此次是受朝廷委派,作为监军的随从协理,怎么说也是奉旨前来。六品怎么了?过了河的卒子可当車……见过朝廷旨意后,众人再寒暄几句,戚继光再也没有闲工夫了。他趁机前说道:“诸位大人都是领了朝廷的旨意而来,戚某是行伍之人,说话较直:请各位大人这去办自己的差事,需要协助的,我已吩咐军全力配合”。众人连连点头:“对对对,有劳戚将军,叨扰将士们了”。“当然,为稳定军心,免生非议,还请诸位大人多多包涵,尽量不要太过张扬……”,身为军主将,戚继光自然知道职责所在。“那是,那是……”,众人纷纷回应。这多少带点‘逐客令’的客套之语,用意再明显不过:诸位大人还是各忙各的,不要挤在这个屋子里耍嘴皮了。当然,这其并不包括身为监军的博远、随从协理仲逸,还有英勇千户所千户林宗武。片刻之后,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兵部侍郎,浙江布政司、按察司的人纷纷离去。在此期间,仲逸的目光只与两个人对视过:除师兄宗武外,便是兵部郎严磬。……“戚将军,老夫年事已高,有些话都听不太清,有什么事儿,与仲侍读说”。众人刚刚坐定之际,御史首先开口:“仲侍读协理监军事务,是朝廷的旨意”。御史果真说话算话,非但愿做背后支撑,更愿意放权给年轻人。老头年事已高,口碑极好,有很高的威望,戚继光自然敬重这位老前辈,他亲自端过一杯茶,笑道:“从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是年轻汉子也扛不住,大人老当益壮,着实令晚辈钦佩”。御史连连点头微笑……“既是如此,我们说说眼下的战事”。戚继光笑道:“当初与鞑靼军谈判,仲侍读一展风采,今日有什么高见,可千万不吝赐教啊”。连大名鼎鼎的戚将军都如此说,仲逸不由再次盘算着:莫非?他们也接到了什么旨意。否则,自己为何可参与军务,并能出谋划策?既是如此,他这个六品当仁不让了。这时,戚继光命一名属下向众人再次介绍眼下战况。说的认真,听的仔细。尽管,仲逸之前已通过师兄来的书信,几乎对这里的战事了如指掌。“以监军大人看,接下来的战事,我们当如何?”,戚继光还是向御史说了一句。这位右都御史缓缓放下茶杯,轻轻的回了一句:“仲侍读,你说说看”。“大人,戚将军,诸位将军,以下官来看,此次倭贼真正想入侵之地,已不在江浙沿海”。仲逸继续道:‘从前期战事来看,石碣山的倭贼是有意陷入困境,原本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结果却被炸药配合下的一把大火给一锅端了,他们这是有意吸引我军主力’。至于在此之后的小股倭贼频频来犯,而每次皆是雷声大雨点小,更能说明他们意欲不为,另有所图。“那以仲大人所见,除去浙江后,倭贼会选择在何处登陆?”,为让众人尽快理解师弟之意,宗武干脆将话题挑的更明了。嗯嗯,众人纷纷默许,他们心正有如此一问。这时,仲逸缓缓走向地图,而后向众人说道:‘以浙江为心,沿海岸北便是山东、北直隶,因京畿一带布防严密,如今浙江沿海又有我朝廷驻军,若倭贼选择山东沿海登岸,势必会南北夹击,东边更有朝鲜……’。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仲逸刻意说道:“没错,是继续南下,尤其福建、广东一带,那里远离南北直隶,海域甚广、岛屿众多,可进可退,利于海战,利于倭贼,而不利于我”。末了,他一字一句道:“此次倭贼来犯,不同于以往,如此耗费兵力、大费周折,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一旦让贼得逞,后果不堪设想”。“有道理,有道理啊……”,众人不由再次点点头,纷纷望着桌的地图。咳咳,戚继光轻轻咳嗽两声,吩咐左右道:“你们,暂先退下,本将与监军大人、仲侍读,有事相商”。连同宗武在内,众人立刻退下,营只剩他们三人。“二位大人,实不相瞒,戚某已备好奏折,请朝廷准许:浙江沿海一带继续留人巡视,暗抽调兵力南下”。戚继光前道:“若二位大人能一起署名奏请,戚某这便派人送往京城”。果真是名将,表面不为所动,实则早已明察秋毫。这时,一直几乎没有说话的右都御史博远,却不慌不忙道:“戚将军运筹帷幄,实乃我军大幸,只是奏请朝廷南下之事,不必了”。见他有些疑惑,仲逸只得前解释道:“我们离京之时,圣已对东南战事有所部署,不日,将会有新的旨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