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裕王府。天气不错、阳光明媚,茶不错,交谈甚欢。此刻,仲逸基本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来王府侍读以来,今日总算迈出一步。说到开海禁,不仅是因最近在浙江发生的倭寇作乱一事。沿海一带居民,无论下海捕鱼为生,运送货物,甚至出行方便,都离不开那一只船,很多的船。朝贡贸易,民间贸易,沿海商路一旦打开,各国商船可带异国货物来大明做买卖,大明也可将丝绸、瓷器、茶叶、玉石销往海外,换回来的便是真金白银。渔业兴盛可缓解粮食欠收,沿海百姓吃的东西丰富了,恐怕连京城的各大酒楼都会多出一串长长的菜单,皆是各种鱼、虾、蟹。“殿下,凡事有利弊,一旦开放海岸,务必要保证往来我大明的船只不能被抢、被盗”。说到这里,仲逸再次说到了倭贼:‘开放海岸,我大明派出巡海船只,设固定哨卡、炮台,只有有银子,既可盈国库,更能固海防’。一向很少在仲逸面前表态的朱载垕,一反常态:“此事关乎千秋大业,禁海这么多年,千头万绪,等同于一片空白,重新开始”。怎么做,很重要,有时迈出第一步更重要。否则,想法、说法,永远变不成做法。今日这‘书’读的不错。毕竟此事要皇帝朱厚熜最终拍板,裕王能有这样的表态,至少在共识这一点,已经迈出一步。谈的不错,裕王竟破例留仲逸在王府用晚饭,王府的饭菜口味不错,但并不奢侈,吃的是一种感觉。…………晚饭后,仲逸本想去看看穆一虹,眼下,她正忙于筹备诚信堂。“算了,最近洛儿总是去穆一虹那里……”。仲逸摇摇头,还是回自己的仲府吧。才到仲府,却见客堂灯亮着,宋洛儿还真没有去穆一虹的住处,她与仲姝正与一名男子说着话,看来是有客来访。樊予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那个”。仲姝与宋洛儿离去后,樊予立刻凑前来:“一会儿,还是去我府吧,待会喝醉了,怕是弟妹们该不高兴了”。“先说坏消息,万一受不住,后面的好消息还能顶一顶”。仲逸说道:“我正有此意,好久没有好好喝一杯了,今晚在兄长的府住,不回了”。樊予身为刑部郎,他所说的坏消息,十有八九是案子的事儿。果不其然,他直接开口道:“是那户部郎赵谨、兵部郎严磬,相互勾结贪墨军备一事,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了”。当初,因李序南在户部被赵谨栽赃一千两库银之事,虽有仲逸在暗摆平,但此事却无意引出两点:李序南挡住了他的司——户部郎赵谨的财路。此外,赵谨之后,还有兵部郎严磬。至于在身后的,便是后军都督府的人。李序南因此事去西北,便是最好的证明。支开李序南后,樊予通过在刑部的便利,多方打听户部与兵部关于军备之事,尤其与后军都督府有关的。结果,越查越不对劲儿,刚查出一点眉目,便没了下,而且之前查出的那些证据,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势下,渐渐的消失了。“若非赵谨与严磬的能量太大,便是他们身后之人神通广大”。樊予不由的说道:“这事儿,说来也怪,像是有人在背后跟着我一样,做什么事儿,都有人盯着”。身为刑部郎,樊予从刑部照磨、主事步步走来,当初在蠡县做知县时,他也时常断案,多年历练,对刑名之事颇为熟知,绝非一般人可左右。能让这位樊大人如此被动,已足以窥见此事背后复杂之处。“先不说这个,好消息呢?”,仲逸笑道:‘说来听听,或许那个坏消息还有转机呢’。呵呵,转机暂且不论,不过,二者还似乎真有关系。见仲逸不再纠结于兵部之事,樊予也顺着新话题说道:“据听说,咱们这位李序南知府大人,快要回京啦”。一听此言,仲逸便拉着樊予向外走去:‘好,冲这两个消息,够喝一顿大酒了,这便去你府’。喝酒之人,品酒之人,一旦细论起来,讲究多了:酒要好,酒具要好,周围的环境也要好,大酒楼自然要小酒馆有感觉。当然,所有的这些讲究一旦和谈事起来,显得微不足道了。谈事,只要事足够大,或足有意思,喝什么酒,反倒是其次了。……“每人一坛,干完为止。为兄最近确实不太如意,还请仲老弟指点一二”。来到樊府,樊予便吩咐下人将酒菜端了来。显然,他早有准备请仲逸来府了,且不仅仅是因为户部郎赵谨、兵部郎严磬之事。“贤弟啊,为兄在刑部干了这么多年,仅是尚书大人换了两个,左右侍郎更不用说,无论之前的照磨所,还是后来的刑部主事,干的还算顺心”。连干三杯后,樊予开始自斟自饮起来,那种借酒消愁的感觉顿时再现:“也不知道到底所谓何故,这段时间以来,孙侍郎处处为难我,差事办的好,要挨训,办的不好,更不用说了”。樊予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说着,仲逸听了半天,总算是听出一些眉目:无非是那位姓孙的刑部侍郎与他过不去,起初,还是以差事为由头,后来也成了私事了。樊予虽贵为五品郎,在他人眼里那也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同在刑部,又是在三品侍郎大人面前,自然差了许多。“在衙门做事,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都是同僚,即便处不来,场面的事儿还是要维持,断断没有到处得罪人的做法”。突然,仲逸猛地放下酒碗,重重在桌拍了几下:“莫非?此事与李序南有关?是户部那个叫赵谨的郎搞的鬼?”。末了,他补充一句:‘樊大哥,你不要忘了,这些人背后通着兵部、后军都督府,在刑部也有靠山,也不是没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