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户部。自从到了翰林院,这是仲逸第二次来户部。因李序南要即将去陕西布政司榆林府赴任,作为昔日蠡县的同僚,樊予和仲逸,总归是要过来看看的。朝廷的旨意是李序南做榆林府五品同知,但在户部同僚这里,还是称呼他为六品主事。当然,私下里关系较熟悉的,还是偶尔开开玩笑。“樊兄,仲老弟,李某将远西北,恐怕日后不能再陪二位兄弟把酒言欢,若有机会,你们来榆林府,倒是可以品品西北特色”。李序南似乎有些伤感,在他看来:虽然从户部六品主事升为五品知府同知,但此次调动并非正常调动,从次库银差额的一千两银子来看,定是兵部郎严磬、户部郎赵谨所为。至于他们身后的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戎一昶,一向以采见长、处事谨慎的李序南,目前还不得而知。三人见面,自不是为简单客套几句,相互间都有嘱咐。首先,眼下最为关键的,还是李序南的安危。正如仲逸次思量:西北偏远,一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如李序南办差出了差错,或者他遇到什么意外。若是这样,李序南在榆林府的结果无非两个:一年之后,他再也回不到京城,或许,可能会贬职。当然,还有一个结果:他被人暗杀了。“李兄,我与樊兄已通过刑部与翰林院的关系,向陕西布政使司和榆林知府衙门的一些人打过招呼,到时会有人照应你”。说着,仲逸示意樊予将这些人的名单交给李序南。“知道了,到西北后,我会留意的”。说完,李序南将名单揣到衣袖。仲逸继续道:“还有罗英这小子,是县衙差役出身,虽在京城若一当铺干了这么长时间,一说到差事,还是蠢蠢欲动”。“差事?”,李序南不解到:“罗英在蠡县你的差役身份,已由他的兄弟接任。况且,榆林府远在西北,他去办什么差事?”。哈哈……樊予笑道:“我的李老弟,仲老弟是说:罗英陪你一起去陕西榆林府,作为你的随从,有什么变故,也可以照应”。李序南略略沉思道:“这样不妥吧?我不信,堂堂朝廷命官,真有人敢如此大胆?”。“大胆?你忘了,前些日子那一千两的银子,是怎么回事?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李序南,还是人气息浓了点。“李兄,此事,莫要推辞,非但罗英要去,过些日子,兄弟我也有可能要去榆林府,此事,我已向樊兄说过了”.仲逸对二人说道:“现在等裕王殿下说句话了,我最近在王府做侍读,要殿下点头才行”。“好好好,只要你这个翰林院的小诸葛去,我便不再多言,让罗英来我府,议议此事行”。李序南如释重负,如同吃了定心丸:“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无兄弟,不远征”。李序南的事儿此说定,但他离京前,同样有事交代。“户部这边有些账目,以我的职权,只能调到一部分,此处人多眼杂,到晚,我们到府再详谈”。李序南向外望望,刻意压低声音:“事关前些日子那批兵器、校场、战马等,户部拨银的一些细节”。这事办的不错。…………晚饭之后,樊予和仲逸去李序南府,三人户部之事,再次商议一番。但从李序南所掌握情况来看:只能得知户部向兵部拨放的银两,只是兵部如何花销这笔银子,目前还不得而知。此外,兵部与都督府,是否按照朝廷规制来完成这批兵器、马匹的采购,间有何猫腻,目前同样不知。朝廷将这项差事才分发下去,目前还在进行。三人此商定:先设法继续盯住此事,至于下一步,只能见机行事,完工核查之时,再做最后定夺。如此,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三人当,樊予在刑部,李序南也从之前的户部,调往地方知府衙门,而仲逸则在翰林院,谁也无法直接插手:兵部与都督府的事儿。只能从长计议了。“我明日便到王府向裕王殿下请示,朝廷这边,有袁侍郎周旋,但愿能尽快得到准许”。仲逸前向李序南安慰道:“只要办妥,兄弟我即刻来榆林府,到时,我们二人再做一番事业”。樊予在一旁打趣道:“你们尽管去,反正也一年半载的事儿,京城这边,有我照应着”。……次日,仲逸如期去往裕王府,辗转半天,才说起去榆林府之事。“仲侍读,果真与众不同,一个翰林,偏要去西北榆林府”。朱载垕不解道:“既是为了解民情,又为何要单单选榆林府呢?”。或许,这是裕王的一句无心之言。也或许是他:另有所指。严士蕃插手榆林府煤矿之事,以裕王的能量与人脉,想必早有耳闻。对仲逸来说,他基本不用担心这一点:裕王对严氏把持朝政,极为不满,这在朝已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在裕王府做侍读,仲逸自是要向朱载垕说的,瞒是瞒不住的,不过,即便如此,裕王是不会从作梗的:他巴不得有人将严氏连根拔起。随意一问,自然也要随意一答了。“启禀殿下,榆林府北邻鞑靼部,两地气候与水土也更相似些,对于了解鞑靼军作战,或许有用”。仲逸一脸游山玩水的姿态:“况且,下官从小到大,还未去过榆林府呢,顺便也长长见识”。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好,这个忙,本王帮你”。朱载垕笑道:“本王自会向父皇说明,只是你回京后,还得继续做王府的侍读。到时,也讲讲在榆林府的所见所闻”。太好了,要的是这句话。…………从王府出来后,仲逸去往若一当铺。他向罗英交代:随李序南一起去西北榆林府,行程李序南已安排妥当。当铺地事儿,还是由老姜头打理,有地瓜在一旁协助,再雇个伙计,也能忙的过来。仲姝也早已街而去,特意为回乡所需备些礼品。他们商定:二人同行回凌云山,之后仲逸回扬州。返程时,再从凌云山一起启程、回京。此次离京,除与家人团圆外,还有要事:向师父凌云子请教眼下局势,求他老人家指点迷津。对仲逸而言,这都是他之前安排好的,眼下也只是正常行事而已,并无任何异常。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便是袁若筠了。自从次被袁炜一番试探之后,再也没有了袁若筠的消息、不用说袁炜定是吩咐下人将她看管在府,二人日后怕是再难见了。认识一个人或许很容易,但要忘掉一个特别的人,或许,没那么容易了。尽管仲逸已铁了心:不再与袁若筠见面,但还是会时常想起她。那怕这种想起,更多的是一种牵挂。袁若筠此刻的心情如何,仲逸不得而知,但必定不会好到那里。他曾经想过再找袁炜谈一次,但见袁炜对此事缄口不语,便也不再说什么。当初,袁炜一口一个‘假如’,且还只是问问仲逸对此事的‘态度’,并未提及父母之命,更为谈到其他细节。此举,自是随时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如此一来,即便仲逸没有应承,袁炜也不算丢脸面,毕竟当时只有他们三人,而他也只是‘试探’。况且,冲凌云子的这层关系,他这位堂堂礼部侍郎,也要继续维系二人之前的关系。至少,在表面如此。“如此也好,过些日子,要离京去榆林府,或许再次回京时,袁若筠的婚事:已有着落了”。仲逸叹道:“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