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北街那处温馨的小院里,两棵高高的大树并排而立,几只喜鹊落在细细的枝头之,良久之后的沉默,院便是一阵的说笑之声。院一张硕大的饭桌旁,陆氏抹去眼角的泪水,满心欢喜的将那之前精心准备的饭菜悉数端了来:菜肴、汤羹、点心、茶水、糖果……当他还要将那干果与酱菜取来时,仲逸便急忙摆摆手:实在是吃不动了。自己的孩儿终究还是没吃多少,不过眼前的祖父、爹娘却是自己吃了山珍海味还要开心,连日来的劳心劳神,此刻却精神满满,丝毫不觉困乏。“阿兄,你真的可以飞起来吗?如树梢的那鸟儿一般?”,当仲逸说起自己在凌云山深得师父传授,学会一身轻功之后,阿弟与阿妹立刻表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却是缠着他要立刻表演一番。陆氏急忙制止道:“良儿、玥儿,不得无理取闹,你阿兄刚刚回来,一路劳顿,休息几日再说”。良儿却兴致不减道:“那请阿兄将那树枝头的鸟屋掏下来可好?”。陆氏又欲制止,却听玥儿拍手赞道:“好啊,好啊,我也想要看看鸟儿住的房屋时什么样子?”。抬头望去,只见那棵大树有数丈之高,枝头稳稳堆着一个鸟巢,微风轻轻拂过,似有微微摇摆之意。再看看底下良儿与玥儿那两双祈盼的眼神,皆是遥不可及的神情。“邻家不会有人看到吧?”,仲逸犹豫道:“这街的行人……”。陆岑微微道:“邻家都是买卖人,近日忙着各地收货,家其他人在店铺忙活,至于这街的行人……”。“街两侧都无人影,我正看着呢”,不知何时,良儿与玥儿竟跑到大门口,如同把风的两个小差役,肯定的点点头。仲逸望着祖父与爹娘,陆本佑微微点点头,陆岑与陆氏自然不会相信自己的逸儿大言不惭。当年他们亲眼见识过陆本佑身边那两名江湖人士的剑术,但当面展示轻功却从未遇过,故此不知如何是好。仲逸将大门关好,而后缓缓退到墙根,双腿微微分开,双掌慢慢变拳,而后稍稍伸展,他调整气息、体内运气,双唇微微一动,片刻之后脚下生风,衣衫轻轻摇摆。众人皆是一脸惊讶,良儿与玥儿眼睛都不眨动一下,似乎接下来要发生的才是他们更不可思议。片刻之后,仲逸猛然抬头,目视方,双脚用力,轻轻一跃,瞬间便腾空而起。只见他身如螺旋般转动、形如飞燕般敏捷,只听得陆氏一声:“我儿当心”,眨眼的功夫那个身影便浮在树枝头。轻轻将鸟巢端起,巢四只嗷嗷待哺的幼鸟立刻张开大大的嘴巴,仲逸小心翼翼将它们收好,而后便如一朵白云般轻轻落在了阿弟与阿妹的身边。两双小眼睛还未缓过神来,却听的耳边微微道:“这便是鸟巢,不过这四只幼鸟,你们可要好好喂养哦”。陆氏见状长长舒口气,重重的坐在木椅之:“我儿果真厉害,真是不可思议”。才缓过神来的陆岑急忙走了过去,他轻轻摸了摸仲逸的腿脚,再摸摸自己,脸满是喜色,嘴却是叹道:“爹怎么没有这双腿脚呢?”。良儿与玥儿忙着摆弄他们的鸟巢去了,陆氏为仲逸递过一杯热茶,陆岑却依旧沉浸在他儿那双不可思议的“腿脚”之。陆本佑满意的捋捋胡须,片刻之后便开口道:“大丈夫立世,有武尚好,但无不可。你这身绝技为你恩师凌云子所教,那他可曾传授于你韬之学?”。仲逸起身道:“师父传我良谋之道,兵法之略,所谓兵伐谋,其万事皆如此,谋略之道、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当为重之重”。“好,孺子可教也,我有此孙儿,此生无憾也”,陆本佑起身吩咐陆氏道:“取坛好酒,老夫要与岑儿、孙儿开怀畅饮”。晚饭后不多时,良儿与玥儿相继入睡,另外一个房间,陆本佑正与陆岑、仲逸父子交谈,陆氏将二人安置好后便走了过来。陆本佑双腿盘膝,端坐于,他环视众人一番后,感慨道:“多年以来,逸儿一直牵挂众人的心,如今他平安归来,且能有所学、有所得,是老天眷顾我陆家人,我也详细与他交谈”。陆岑夫妇与仲逸急忙凑了过去,一直以来都是陆本佑当家,今日也不例外,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事。片刻后,陆本佑道:“逸儿是我陆家血脉,但全仰仗孩儿的老姑与凌云子抚养,对逸儿而言,凌云子亦师亦父,对我陆家而言,凌云子恩似海深、情山重,取名仲逸乃缘分所致,以后以此名为准,不必更改”。当初陆本佑带着陆岑夫妇初来扬州时,在泰的协助下,三人的名字皆有改动,只是保留了姓氏,此乃权宜之计,实属无奈,只是大家私下或亲戚间还是以原来的姓名称呼。这时,陆岑却微微道:“爹,我等当初稍作改名实属无奈,如今事情都过去了,凌云子大师对我陆家的大恩永生不敢忘,但儿觉得可让逸儿继续叫‘仲逸’,但既为我陆家人,叫‘陆仲逸’可否?”。陆氏欲开口说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这些事不是由她能决定的,但从她的神情来看,显然是同意陆岑的建议:姓为陆,名仲逸,一听便知是陆家人,姓为爹娘给,名为恩师赐,倒也能说的过去。如此道理,陆本佑岂能不懂?只是他对此早有安排:“岑儿所言不无道理,但方才听的逸儿所说,他已将当年陆家庄之事全部知晓,在蠡县查到仇佶,并从他口得知兵部的常昱。后来在衙门多有历练,又在京城一路寻到你们叔父的宅,足见有勇有谋”。陆本佑继续道:“为父当然不想将小家之仇背负到孙儿身,但如今我一家团聚,当年行凶者与那涉事的官吏悉数被杀,连常昱也惨遭灭口,其实也算大仇已报。但罗龙与严磬却依旧逍遥法外,而严氏父子更是国之一蛀,此远非我陆家一家之仇”。末了,他补充道:“若是逸儿再去京城,一个‘陆’家的姓氏多有不便,虽然时隔多年,但在这些人的心,陆家人他们还是会提防的”。听到这里,陆岑终于明白了什么:“爹,莫非你是想让逸儿去对付这些人?他虽说武皆通,但毕竟无官无职,那些恶平等势熏天,正是得宠之时,他只身一人,如何应付得了?”。至此,陆氏终于忍耐不住:“爹爹,您老方才也说了,加害我陆家的人大多得到了报应,剩下的那些人他日必遭天谴,逸儿才刚刚回来,您老这样安排,又不知何时再能见?若是他有个闪失,我可怎么活?”。陆氏话已至此,陆本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是陆家的主事人,虽已知晓孙儿的大志,但奈何儿子、儿媳的话不无道理,说到底他又何尝舍得自己才见面的孙儿呢?祖父与爹娘这番言论,他自然知晓其情真意切,但此事他已查询多年,如今有幸家人团聚,但大恶、首恶之人皆逍遥法外,他岂会善罢甘休?想到这里,仲逸只得拜道:“爹,娘,祖父所言甚是,他老人家在刑部当了一辈子差,如今年事已高,却眼睁睁的看着真正的行凶之人逍遥法外,孩儿对此苦苦查询多年,如今既是为了祖父未完成的心愿,亦是孩儿多年的愿望。师父曾教导孩儿:一城一池之利、一时一段之名并非良谋,放眼万民、一国通谋才是正道,如今这严氏父子等既是与我陆家为仇,而天下又有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呢?”。末了,仲逸安慰道:“孩儿虽不才,但深得师父教诲,若是这些年所学所得只是夸夸其谈、说说而已,那便是有愧于师父,亦是孩儿一生的遗憾,望爹娘听从祖父之言,让孩儿不虚此生”。有老父之尊的陆本佑,下有刚刚归来的逸儿,陆岑夫妇再也没有了坚持的理由,或许多年未见,自己的儿子所学所得已非他们能懂,更非他们能阻止。只是爹娘孩儿连心,既然孩子坚持要完成自己的心愿,只能依了他。见儿子、儿媳这般神情,陆本佑笑道:“此事这么定了,大丈夫立世当如此,回头选个吉日去拜访逸儿的师父,我陆家的大恩人”。如此一说,陆岑夫妇终于没有了反对的理由,双手赞成道:“好,如此甚好,我们这几日便去,可不能怠慢了人家”。仲逸却笑而不语,此乃祖父与爹娘的心意,自己无权阻止,作为晚辈只有听从便是。见陆氏还为方才的事担心,仲逸前一步道:“娘,只顾着说正事,孩儿却忘了另外一件事”。陆氏微微道:“是为何事?莫要再让娘担心”。仲逸笑道:“孩儿已经成婚,娘子叫洛儿,姓宋……”。陆氏脸立刻露出喜色,她迫不及待道:“我儿真是糊涂,这才是真正的正事,为何不早于娘说?儿媳如今在哪里?快快接来让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