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仲逸回到王家大院时已是傍晚时分,罗氏兄弟看到桌的字条写着他们的这位仲先生要去田间给老农帮忙,且还能为他们解决晚餐。可他二人却认为这是人墨客游山玩水、吟诗一首的爱好,吃饭的事便不指望他了。罗英用随身携带的碎银子向邻居买了一只鸡、二斤米,还有些散酒,虽说这小王庄是家家各扫自家门前雪,但若是舍得花银子,情况还是会有些许变化。仲逸心事重重的回到院才发觉自己空手而归,为不引起罗氏兄弟生疑,他便扭头准备前往邻家买些吃食,却见罗英喊他进屋吃饭。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那看似还不错的饭菜,华老大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此地果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山寨二当家竟有如此离的经历,落草为寇或许只是他的无奈之举。仇佶可能牵扯一桩大案,如华老大所说,即便没有此次牛头山头把交椅之争,也要带这小子带回县衙好好审问,但此事已过了十余年之久,事关重大,或许不是他一个县衙能查办的。仲逸想着:何不学学小王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现在却偏偏有件事无法使他置身事外:临走之时,华老大告知衙门议事只提仇佶,不提山寨其他之事,这到底是为何?莫非?与城那位邹公子如出一辙?这些人与衙门也有千丝万缕的瓜葛?除了樊予,县衙还能拿点事的无非县丞、主簿还有典史等,会在这些人当吗?若果真那样,除了牛头山,另外还有两处更大的山寨,此事势必变得复杂起来。可对于仲逸来说,他更在乎的是:樊县令究竟是否知晓这些事?此次他还会迫于无奈而将剿匪之事不了了之吗?或许这一切都要等他回到县衙之后再向樊县令请教了。答应华老大之事自然不便随意嚷嚷,只是近几日在牛头山发生的事例外,因为罗氏兄弟也参与其,他们目睹了整个过程。……夜幕下的小王庄与往日里并无异样,各家各户桌前或三两饭菜或散酒几盏,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众人庆幸牛头山未将黑手伸到他们院,如此折腾一番够那些山匪吃一阵儿了,短期之内不会有大动静了。村民们自然不会关心王姓俩家人究竟何时回来,也无暇顾及这三人为何要留在王家。做不了的事压根不去做,想不通的事便不去琢磨是他们一贯的思维。此时,王家大院一片安静,院外的荒草丛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若影若现,大高个将手搭在小矮胖肩,四只眼睛睁的老大,却似乎少了些警觉之意。倒与那刚刚饱食一顿的懒猫有几分相似:希望能出现一只硕鼠,但又似乎无法将其逮住,耗时到点给主人交差才是真的。今晚注定将是一个多事之夜。盯了半天也未见有何异常,仇佶派他们下山时暗叮嘱:只找寻华老大的下落,不管其他人。高个子与小矮胖虽为仇佶心腹,但他们实在不愿与华老大当面翻脸:头把交椅不管谁坐,都与他们无关,但这老大都不是好惹的。天色渐晚,此二人如释重负般解脱:所幸华老大未露面,他们也可以山交差了。夜幕下,秋风起,微微月光下,山林枯叶间却是黑黑一片,不知何时远处传来几声似猫非猫之叫,习惯成群结伴而行,平日里甚少单独行夜路,此刻二人心竟一阵发毛。高个子挺起腰杆,轻咳两声道:“此处是咱们山的必经之路,面是我们的大本营,你还怕个甚?”。小矮胖看着高个子那强打精神却一脸蔑视的样子,他自然不甘示弱道:“谁怕了,谁不知道我心宽体胖胆子正,长这么大还从未有所惧,想当年……”看来小矮胖今日的运气实在不怎地,这牛皮还未吹起来,便被地一具黑影绊倒,他还想着继续将那“想当年”的故事编下去,却发觉自己身下压着软乎乎的东西,慌乱竟然摸到一直手臂,明显感到那些许的温度。“滚一边去,草包一个,让仇老大知道非剁了你不可”,高个子没好气的走过去,黑影正一动不动趴在地,一侧脸面紧紧的贴在那冰冷的地面。高个子将双指靠过去,确定此人已没了呼吸。“过来,人都死了,还怕个屁呀”,高个子没好气的取出火石,片刻后一道明光亮起,二人不约而同的将尸体翻过身来,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他们的眼帘。鬼啊……,如同一大一小两只受惊的野兔,二人急速逃窜,速度之快,超乎想象。华老大对仲逸这个装死的主意钦佩不已,他起身拍拍身的尘土,满脸不屑道:“这两个兔崽子,一点都不像老子带出来的”。“不过也多亏高个子提前收手,不然老子快憋不住了”,华老大向草丛拍拍手:他的两位夫人什么时候学会猫叫了?不过这模仿的一点都不像,喵喵,却是怪瘆人的,应该让她们学虎叫,母老虎那种……这么一出活死人的闹剧,山寨的人很快便对华老大的“死”深信不疑:华老大下山之时不慎跌落,受伤致死。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众人也死心了。王姓俩家人举家避难,华老大“死于非命”,这正是仇佶最希望看到的,至于有人报到县衙,他认为自有那“一个指头”的好处费可以解决。郝老四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只好认命,出于“兄弟”情义,仇佶派人下山寻找尸体准备下葬,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无非是要亲眼看到华老大的尸体而已。其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了……权当是山野兽出没,尸体被它们光顾了而已,心怀鬼胎的仇佶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初衷,更加剧了这场看似漏洞百出闹剧的终结之声。这不正是大家所期望的结果吗?牛头山一场争夺“头把交椅”的风波随着华老大的“死”与王姓两家避难而无声的终结了。小王庄,王家老宅。“二位兄弟,这几日辛苦,碰一个”,一只烧鸡、一坛老酒,三位患难兄弟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开怀畅饮了。罗英略显尴尬道:“惭愧啊,先生是樊知县的座宾,且沈大哥有交代,我二人此次出行首要任务当是保护您的安全,可没想到关键时刻还得依靠先生指点”。仲逸心里苦笑道:保护?你二人的身手保护那个王姑娘还算勉强,自己虽然武艺不精,但这蠡县的县衙里,包括沈尘在内,那也是手到擒来。“长夜漫漫,这若是在县衙,还可找其他兄弟喝酒,现在咱仨……”,仲逸有些兴奋道:“要不你们给我讲讲咱们蠡县这几年发生过的事、怪事吧?”。“仲大哥,你真是书读的多了,每次都要听闻异事,你不会是要把这些故事写下来留给后世吧?”,罗英夹起一块鸡肉说道。“什么留给后世?弟兄们打发时间而已,再说平时在县衙有些话也不能放开了讲,此处说话随说随忘,大家不便拘着”,罗勇倒是对仲逸的这个提议很感兴趣:“正好,有些事我们也正想请教仲先生呢”。有酒有肉有故事,三人便开启了县衙“拉家常”般的解闷之法了。“要我说,咱们县,还是十几年前陆家庄的那个疑案才算真正的闻异事”,酒劲头,罗英也来了兴致:“当时我们还小,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到县衙听老王头说的神乎其神,挺瘆人的。这事在衙门还真不好说,毕竟是未破之案嘛,不过今天我可以告诉你”。罗英继续道:“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天,一个叫陆家庄的村民一大早竟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村一家人全部失踪,而这家人正是女性死者的邻居。更离的是这家主人还曾是刑部的主事,但凶手像蒸发了一般,一点线索都没有,真是活见鬼了”。十几年前?又是十几年前,仲逸今日听了两件怪事,却都是陈年往事。如听华老大讲的那般玄乎,仲逸听的颇为入神:“二位兄弟,那你们说说,依你们当差多年的经验,会是何人下的手呢?”。罗英不假思索道:“嗨,那大冬日的,还下着雪,晚动手无人干扰,从两具尸体来看,他们应是误打误撞,凶手真正的目的应是失踪的那家人,由此看来,这些人当是专业杀手,而且来头不小。无迹可寻也不足为怪”。罗勇摆摆手道:“呵呵,寻到又怎样?咱们县衙的那帮饭桶,除了沈大哥,还能有几个拿得出手的?若我是此事幕后推手,定能落个死无对证”。死无对证?仲逸与罗英不由的将脸靠了过去,看罗勇到底有何“高见”。“要是我呀,事后把一起行凶之人全部灭口,没听说过吗?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可靠的”,罗勇得意的说道:“怎么样,这叫死无对证?目击之人双双灭口,行凶之人全部灭口,那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除了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有谁会知晓此事呢?”。…………月亮慢慢的爬了枝头,三人终于是不胜酒力了,想着再次来一个自然醒该是多么的惬意,迷迷糊糊罗氏兄弟将仲逸扶进里屋,之后二人便相互搀扶着回到隔壁房间。夜深人静,罗氏鼾声此起彼伏,秋风袭来,片片落叶无声的落在了洒满月光的院子里,此番情景倒向是普通农家院庄稼汉从田地里劳累一日后的休憩:女人孩子热坑头,居家过日般的平静生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小孔照了进来,仲逸斜躺在被褥堆里,早已没有了睡意。即便住在农家农户,看着农耕农事,心却依旧是那未解之谜。“莫非???恍惚间一直在拼命找寻答案的仲逸终于豁然开朗:莫非罗勇所说的事成之后s-a人灭口之举的假设,正是华老大在洞口亲眼所见那一幕?”。那些被迫跳下悬崖之人不正是被灭口了吗?仲逸完全清醒过来,他起身倒的一碗清水,缓缓浇到头:“没错,事情都发生在十几年前,两者之间有所关联绝不是巧合,更非偶然”。若果真如此,本县沉冤多年的谜案通过牛头山仇佶便可打开缺口,对于樊予来说将是大功一件,而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仲逸有些兴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借宿王家而误入牛头山涉险绝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