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普通病房一段时间后,侯沧海实在受不了躺在病床无所事事,动用了些关系,终于成功提前离开医院。离开医院,侯沧海立刻进入工作状态,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便是沧海地产黑河项目第一期销售问题。时值2008年9月,米国次贷危机引发国际性金融危机,国内经济增速快速回落,出口出现负增长,大批农民工返乡,经济面临硬着陆风险。金融危机在江州房地产的具体表现是各个房屋销售部基本无人问津,房价下跌,大多数新开工项目停工,土地交易几乎成没有成交案例。黑河项目恰好在这个节骨眼开始第一期房屋销售。在黑河项目动工前,销售公司搞了一些没有约束性的意向性登记,当时情况很不错,明确有意向性登记几乎达到四分之三。512大地震以后,黑河项目主动提高了抗震标准,广泛宣传以后,意向性登记已经超出一期总量。当时大家都很乐观,谁也没有料想到情况如此严重,房地产市场几乎结冰。侯沧海召开总监以会议,研究一期房屋销售策略。销售策略的关键是价格,对于价格有两派截然不同的意见。第一派意见以宁礼群为首,建议和江州其他房地产项目一样,下浮百分之四十,与当前平均房价接近,这样不会亏损,是少赚钱点,最关键是利于销售。宁礼群的态度很明确,企业要以现金为王,要想办法尽量变现。他对前途较悲观,无法判断金融危机持续多久,也有可能最后越来越严重,对于集团来说,最怕资金链断裂,宁愿少赚钱,也要维持现金流。第二派意见是杨定和为首。陈杰出事后,杨定和便正式主持黑河项目。他认为黑河项目有几个优势,一是地理位置佳,将是江州新的交通心,将来必然是人气最旺的地方;二是建筑质量好,楼盘整体设计佳,在整个江州算是第一流的;三是金融危机总会过去,现在房价卖得低,不仅要吃大亏,对第二期销售也会有不良影响。听完两方意见后,侯沧海谈了自己的意见:要对项目前景进行判断,不能项目而论项止,必须得正确理解国情。米国是两党轮流执政,象党政策,驴党说推翻推翻,说甩锅甩锅。我国政府看起来权利大,实则责任更大,类似于无限责任政府。有了这个前提,国内肯定会适时推出政策,必要时会采取重大刺激性政策,出口,投资,消费是推动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当前国际形势不好,出口肯定没戏,消费形势大家也看到,不是一天能启动,你们换位思考,要想经济不下滑,保持业,有什么招数,出口和消费暂时都不行,加大投资是必然选择。加大投资肯定最看重基础设施建设,这对我们极其有利。我支持定和书记的意见,不能降价销售,甚至还要适当提高售价,保持黑河项目高贵形象。一些实力不够的地产商被迫降价销售,或者搞很多促销活动来变相降价,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举动。侯沧海做出这个决定是有底气的,有三个理由,一是沧兰万金系列产品恢复正常,销售稳定,现金充足;二是有华魏集团融资和内部集资;三是从股市里赚来的1个亿还没有启用。正是由这个底气,侯沧海敢于稳住阵脚。会议结束以后,侯沧海联系了海强*长秘书,约定午共进午餐,地点在市政府招待所。侯沧海准时到达市政府招待所。下班过了二十分钟,海强走进包间,道:“下午要到省里开会,午只能在这里边吃边聊。”海强*长很看重侯沧海,若是一般人约见,肯定会排在省里会议之后。见面之后,两人相对而坐。海强*长询问了侯沧海身体恢复情况,没有提丁老熊以及一大恶人。闲聊几句,海强迅速切入主题,问道:“企业情况怎么样?”侯沧海道:“目前解决了沧兰万金毒案,影响消除起预料要慢一些,大约呈w型吧。”海强点头道:“快消品主要市场在国内,价格不高,不太会受金融危机影响。当前出口受到重创,市内丝绸行业出口影响较大,还有江通机械的产品遭受好几起对方违约。除此之外,我市煤炭和房地产企业受影响较大。”侯沧海道:“江州银行对房地产几乎断了粮,集团完成了第一期工程,第二期工程和酒店无法融资,没有办法动工。第一期工作恰好到了销售期,市场价格太低,我们决定不降价。我直觉大形式会有变化,若没有大政策,经济恶化下去,会影响民生。”海强竖了拇指,道:“你的直觉很准确。我听到一些内部吹风,与你的判断接近。一般情况下,大政策出台前都要选择两、三个省或重要地区进行试点,成功则向全国推广,不成功,则慢慢纠正。能进行试点,与我国地理空间大、区域发展不平衡有巨大关系,能让我们变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在某些特殊情况,如要应对国际国内重大变化时,没有办法试点,会在某些高层会议提前吹风,如省部级党校班之类,或者在重在报纸发表理论章。最近在一些国家重要理论期刊,已经大量讨论当年凯恩斯主义的利弊,我觉得这是一个信号,国家会加大投资,用投资来拉动经济。”侯沧海道:“具体在什么时间点?时间点太重要,很多企业撑不到利好会资金链断裂。另一个是规模有多大?”海强道:“规模多大,无法估计,但是时间点较容易判断,结合理论探讨,以及一些吹风会透露出来的微小信息,我个人觉得是在今年之内,最迟不会超过明年春节,国家有大动作。你得有信心,最困难的时期都坚持了下来,寒冬要过去,春天不会太远。”海强的观点与自己的观点不谋而合,这让侯沧海信心更足。回到工业园以后,他将几个总裁聚集起来再开会,研究对策。会议结束以后,侯沧海和张小兰一起前往省城南州,找到专案组孟辉,想见一见岳父。专案组成立最初目标是针对王沟惨案,后来逐渐发生变化,主要目标是对付一大恶人团伙,一大恶人团伙主要据点都在山南,因此专案组主体转移南州,以便于侦察。至于起诉和审判,则安排在一大恶人团伙没有开展活动的地方。孟辉同意了侯沧海的要求,准许侯沧海和张小兰与张跃武见面。张跃武主要的问题是非法持枪,没有参加其他犯罪活动,只不过此案件与一大恶人团伙有牵连,所以凡是要见面,还必须得专案组同意。在看守所见到张跃武时,侯沧海和张小兰很默契地对望一眼。在两人事先想像,被关进看守所有可能判刑的张跃武肯定非常颓唐,精神憔悴,骨瘦如柴,充满悲伤和绝望。事实,张跃武明显胖了起来,脸颊红润,头发虽然全白,白如银丝,配红润脸色,看起来不显颓唐,有一种另类气质。张小兰下意识觉得父亲是虚胖,坐下来仔细瞧了瞧,父亲是真胖了,不是虚胖。张跃武乐呵呵地道:“不用惊讶了,如今看守所不打人不骂人,我没有受虐待。乌家完蛋了,李清明被打死了,我悬在九天云外的心收了回来,以前在矿,天天担心一大恶人派人绑架家人,天天担心遭暗算,丢了性命,所以我去买枪,防身,壮胆。现在天下太平了,专案组里还有侯子的好朋友,我在看守所里吃得香睡得着,长胖是很自然的。判缓刑最好,算被判了实刑,我也觉得无所谓。经历过天天面临死亡危险的人,能获得平安,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侯沧海道:“我跟雀湖杨律师一直在商量,争取缓刑,一是没有严重后果,二是是迫于无奈,事出有因。”张跃武问道:“马昌是怎么处理的?”侯沧海顿了顿,道:“马昌没有处理。”张跃武吃惊地道:“怎么会没有处理?当年是他勾结一大恶人来抢跃武煤矿,和我们打了好多架,也有枪。”侯沧海道:“马昌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李清明,坚称自己是受害者,是受到一大恶人团伙胁迫,很多行为都不得己。开枪的人都是李清明的人,在东水煤矿放炸药的也是李清明的人。”李清明若是不死,马昌自然脱不了干系。但是李清明这个关键人物死了,马昌这个老江湖顺势将所有事情推到了李清明身。最核心之事便是爆炸案,此事是李清明手下操作,但是李清明不懂煤矿,没有马昌协助,无法精确制造爆炸案。滋事重大,为了减少泄露的可能性,越少人知道越好,马昌制定了详细方案,单独交给李清明。李清明根据这个方案,安排两个手下进井操作。专案组思路很明确:从常理来说,矿井复杂,此事若没有马昌方面大力配合,李清明办不成这事。但是,李清明已经死了,爆炸案具体操作者确实与马昌没有直接联系,只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带路。此人是谁,爆炸案操作者也说不清楚。专案组明知马昌说话有假,却无法形成证据链条。马昌很谨慎,嗅到形势不对后,给了一笔钱,将带路的一个煤矿班组长送走。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这个直接参加的煤矿班组长居然在回岭东老家过程出了车祸,客车与一辆油料车相撞,引发大火,死伤惨重。马昌得知此事,笑得合不拢嘴巴。一大恶人倒台后,专案组挖出很多烂事,好些大小保护伞被拨出。马昌算是很幸运地逃过一难,在后来煤炭价格持续升后,赚了大钱,与侯沧海一起成为山南省十佳企业家。很多年以后,马昌所经营的煤矿发生瓦斯爆炸,颇多死伤。马昌是第一责任人,为了此事与该矿矿长一起锒铛入狱。该矿矿长为了立功,主动揭发马昌和一大恶人团伙有勾结。作为当年的副矿长,马昌的事情不能完全瞒住这个副手。副手讲了当年矿发现自己的矿井与东水煤矿矿井有小连接点后,马昌不仅没有封住这个连接点,还有意扩大,直至挖出一个能通行的小洞。孟辉亲自带队到高州,再次侦查此事。经过多番较量,马昌承认受李清明胁持,为其爆炸案提供了方便,但是坚持不承认参加爆炸案。入狱两年后,马昌患严重糖尿病,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从监狱出来,他双眼失明,双腿截肢,死得非常凄惨。这是后话,在此暂且不提。此时在看守所里,侯沧海和张跃武都猜不到马昌的最后结局。张跃武对马昌居然能够逃脱制裁而耿耿于怀,叹息几声后,道:“马昌的事情我不管了,我有一个想法得和兰花花和侯子商量。进看守所以后,我想透了很多问题,读了些佛学,不想再干煤矿了。我保留煤矿集团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其他的送给你们。从此我当甩手掌柜,从监狱出来以后,先到米国看一看张小汉,然后周游世界,过一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张小兰道:“爸,你把烫手山芋交给我们了。”“经过这些年,我真是心力憔悴,无心在江湖打拼。我从此学佛,皈依佛门。兰花花,你们两人一定要满足爸爸这个愿望。”张跃武又道:“我这辈子没有服过人,更别提小辈了,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服侯子,侯子爸要强得多,将煤矿交给他,我放心。”侯沧海道:“我今天和海强*长讨论过国内应对金融危机的方法,国家有可能很快要增加投资,煤炭价格延续前几年的涨势应该没有大问题。”张跃武取出一本小册子,道:“我现在只想读一读多心经啊这些佛经,算煤炭涨天,我也没有兴趣,何况,我还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煤炭真要涨天,我也有不少收入。人不能贪心,再有钱的人也不过睡一张床,吃一碗饭,以前别人说起此事,我不明白,现在,我才真是想明白了。”离开看守所,张小兰明显松了口气,父亲眼前状态自己想象得好。可是,爸爸将煤炭集团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丈夫,如果形势不如预料发展,这个烫手山芋还真不好弄。张小兰道:“接不接?”侯沧海道:“接。没有任何理由放任煤矿垮下去,这可是你爸一生心血。而且,我有信心。”张小兰道:“会不会拖累沧海集团?”侯沧海挽住张小兰细腰,道:“算不接,我们能眼看着跃武集团垮掉?你爸如此安排,是他看透了人生,也是现实需要。”张小兰将头靠在侯沧海肩,觉得这个肩膀异常踏实。她想到熊小梅,为自己庆幸,也为熊小梅惋惜。刚车,她忽然闻到一股异味,捂着嘴,赶紧下车,呕吐起来。(第四百七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