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在最近几日一直感到眼皮狂跳,左眼跳,右眼也跳。江州俗语,左跳财,右跳岩,当两只眼皮不停跳动时,便不知是祸是福。凭着经验来说,无法辨明是祸或是福时,多半是祸。两眼跳动终于停了下来,坏消息就在此时传了过来,岭东省会唐州市发生了沧兰万金系列产品之沧兰纯净水中毒事件。沧兰纯净水是沧兰万金推出了最新款产品。产品原来平平淡淡,与市场上同类产品没有什么差异,不比同类产品差,也不比同类产品更好,属于一款合格纯净水产品。纯净水有前辈产品开拓市场之功,消费者形成了消费习惯,接受起来不费劲。沧海集团正是看到市场成熟,才大规模投入沧兰纯净水。沧兰系列产品有两个成熟的强劲翅膀,让纯净水进入市场便取得了很好份额。一是沧海销售模式,沧海集团形成了遍布全国的销售网络,能够迅速地没有障碍地将沧兰纯净水铺往全国各地,最快速度、最大范围与消费者见面。只要电视上出现最新品,一定会同时间出现在全国各地。沧海销售模式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形成了一张关系紧密的销售网络,生产商和销售商利益捆绑在一起,相互得利。有一次央视无意间做了一期走山访水探乡情的节目,在节目中多次在偏僻地区的小店里出现整箱摆放的沧兰纯净水。这不是央视有意给沧兰纯净水打软广告,而是所拍摄影片播放出来以后被细心观众发现的。细心观众将这个发现写成了一个帖子摆在网上,点击率不错。李天立进行了适当的操作,变成火贴,影响很大。二是沧兰姐姐大讲堂。利用沧兰姐姐大讲堂进行了推广,费用不多,却借着沧兰姐姐之口和亲切笑容,迅速消除了与消费者之间的陌生感。如果是一款全新产品,往往会花费较长时间和较大代价才能与消费者建立信任关系,纯净水被沧兰姐姐推荐,戴着沧兰万金标志,迅速消除了与老用户的隔膜。消费者很容易就接受了纯净水产品,传播成本低到想象不到。第一次拿到沧兰纯净水销售数据报告,沧海集团所有总裁都有些吃惊。沧兰万金主打产品已经悄然向饮料、纯净水转变,从销售额来看,保健品份额越来越小,不算主流。只不过保健品利润颇高,始终在沧兰万金系列产品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一次正是沧兰万金系列产品中的新秀出了问题。在唐州下属区组织的一场群众运动会上,主办方买来大量沧兰纯净水,发放了小食品。比赛结束后,数十人腹泻。大部分人最初自感腹部不适,继而出现阵发性剧烈腹绞痛、腹泻、水样便无恶臭,腹泻次数少者为1次,多者达14次,一般有4一5次;恶心、呕吐次数少者1次,多者达10次,一般为3一4次;部分病人有低烧。最严重的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出现了并发急性肾病,情况相当危险。唐州卫生防疫部门接到紧急报告时,立刻将运动会上的所有食品、饮料暂扣,进行检查,检查出来的结果是沧兰纯净水里致病性大肠杆菌所致食物中毒。沧兰系列产品是沧海集团的现金奶牛,如果这头奶牛中毒,沧海集团就必将染上重病,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侯沧海、张小兰和王清辉等核心人物以最快速度来到唐州,寻求解脱之计。来到唐州以后,来到唐州的骨干们在侯沧海召集下开了碰头会,迅速拟定七条措施:一是侯沧海所在的酒店顶楼有一个大包间,大包间是跃层,楼上休息室,楼下可以作为小会议室,这个大包间作为沧海集团设在唐州的指挥部;二是由张小兰负责对接唐州市政府,向市政府分管领导进行汇报,指挥驻京办韦苇进行公关,同时负责与雀湖律师事务所对接;三是由杨莉莉到沧海集团市刑警支队报案,并负责安慰伤病者,不管是不是沧兰纯净水的问题,都得做好这一次公共,把不利因素变成有利因素;四是王清辉利用自己的人脉负责对接卫生防疫部门;五是程琳负责协调媒体,尽量防止出现与现实不一致的轰动性新闻;六是李天立严密关注网络,若是网上出现火贴,想办法压制;七是冉仲琳、朱强等内卫做好严密的保卫工作。紧急会议结束以后,沧海集团唐州工作组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沧兰万金产品从出生以来就面向全国,参加到最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历经磨难。陪同沧兰万金产品成长的程琳、杨莉莉等人已经参加过多次重大战役,虽然此次唐州事件影响坏,难度大,但是这些老骨干们没有慌乱,按照商定措施,分头行事,井井有条,忙而不乱。这一段时间,由杨兵主持的人事部门从全国招聘了不少学历高或者在国际大公司工作过的高素质人才。这些高素质人才或是学历炫目,或是经历耀眼,来到沧海集团以后带来了一些新观念和新气象。传统有句老话,是螺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经过一段时间实践,如沧兰万金销售总监肖红武等人脱颖而出,成为引进人才中的佼佼者。也有少数引进人才不能适应集团工作,选择离开。集团自己培养的江莉、小团姐、戴双端等土鳖在竞争中不仅没有落下风,反而在攻坚克难的战役中还隐隐占了上风。这与大家的最初估计有些差异,也修正了侯沧海的用人观:外来和尚不一定会念本地经,沧海集团用人才不唯洋派、不唯学历、只看重实践能力。在实战中胜出的人才才是沧海集团真正需要的人才。引进的人才在沧海集团内部形成一些小团队。小团队聚会时承认沧海集团老骨干个个深具狼性,深具狼性的原因很多,最终归结到老大侯沧海身上。沧海集团是由侯沧海一手创建,在艰难中起家,当时资质平平、学历不高的老骨干们跟随在头狼身边,在一场场战争中脱胎换骨,成长为引进人才的劲敌,不能因为他们的学历低、没出国而小视。开完会,诸将出征,在各自战场撕杀。侯沧海独自坐在酒店顶楼的大包间里,与孟辉取得了联系。与一大恶人搏斗数年,侯沧海如今清醒地意识到仅凭沧海集团的力量,若是不采取违法犯罪手段,根本无法斗倒一大恶人,反而会处处受制。在跃武煤炭集团出事以后,侯沧海与孟辉联系得更加紧密,有事就主动打电话。孟辉相当重视侯沧海提供的情况。放下电话后,没有任何耽误,立刻带着专案组两个骨干前往唐州。孟辉之所以如此重视侯沧海所言并非耳根软,也不是偏听偏信,而是有事实依据。在东水煤矿瓦斯爆炸案中,专案组在公安部刑侦局两位高级侦查员帮助下,取得突破性进展,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正在全国布网追捕。尽管犯罪嫌疑人已经躲到了西部极为复杂地区,但是被锁定以后,落网是迟早的事情。有了东水煤矿的经验,孟辉最喜欢听到侯沧海反映情况。这些情况极有价值,能为专案组提供思路、方向以及切入点。孟辉以最快速度来到唐州后,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住进同一家酒店,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与侯沧海见面。“沧海集团已经向刑警支队报了案,这肯定是一起投毒案,百分之九十九是一大恶人的手笔,想要彻底毁掉沧海集团的资金链。”侯沧海在孟辉面前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目前紧急追捕犯罪嫌疑人之事还在保密阶段,孟辉没有向侯沧海透露。他当过多年卧底,做过犯罪集团高参,对企业经营挺了解,问道:“沧海集团和你爸的煤矿是什么情况?困难到什么程度?”“我爸的煤炭集团当初为了搞重组,向银行贷款很多,利息压力很大。若是不遇到米国金融危机,煤价还会一直往上走,在这种情况下,银行贷款一点问题都没有。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米国人乱搞房地产,害得国内经济全面下行。煤炭处于产业链上游,下游钢铁等企业开工不足,害得煤价腰斩。若是没有发生爆炸案,资金链尽管绷得很紧,我爸还能勉强维持,砰地一声响以后,跃武煤炭集团停业整顿,没有钱付利息,赔付伤亡者的钱还是是由海集团支付。”侯沧海讲到这里,停了一下。孟辉听得很认真,抬手示意其继续讲。侯沧海又道:“沧海集团抽入大量自有资金到黑河项目和天上的街灯项目,又抽出资金应对煤矿危局,已经变得手长衣袖短了,全靠沧兰万金系列产品提供现金流。在这个关键时候出现大规模中毒事件,这和爆炸案是一个性质,是捅向沧海集团心脏的刀子。”孟辉明知故问,道:“谁有本事策划此事?”侯沧海道:“乌有义的儿子是从华尔街回来,只有他才有本事借用米国金融这种大势来顺势操作。执行此事肯定是一大恶人其他心腹,我感觉与王沟煤矿所用手法极为相似。”孟辉仔细听侯沧海分析,等到把事情大体了解以后,道:“谢谢侯子再次提供线索,我们专案组会介入此案,你就放心吧。”送走孟辉以后,侯沧海心里变得非常踏实。虽然孟辉没有谈及东水煤矿的侦破情况,但是从孟辉接到电话立刻来到唐州以及迅速让专案组介入中毒案这两方面情况来看,肯定是在东水煤矿上有突破,说不定是关键突破。上帝要让谁灭亡,必先让他疯狂。一大恶人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必然会受到惩罚。如今他是在对抗国家机器,不管他多么狡猾,多么凶狠,在国家机器面前必然会变成渣渣。对此,侯沧海深信不疑。一大恶人在灭亡前的疯狂也是极具破坏力的,侯沧海需要尽量避免受到大损失。杨莉莉最先回到大包间,沮丧地道:“刑警支队那边没有立案,说是要等到卫生部门拿出结论以后,再讨论立案的事情。接待我的那个警察话里话外已经把我们当成了犯罪嫌疑人了,他的意思是要立案也是针对我们。”孟辉领导的专案组背后站着公安部,这是绝对强大的力量。侯沧海对于唐州刑警队不抱希望,安慰道:“警方的事情你们暂时不要管了,唐州对沧海集团历来不友好。等到杨律师来到后,让杨律师代表公司和警方打交道。你去协助小兰,她手里的事情很多。”杨莉莉离开不久,程琳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岭东晚报》,晚报有一个〈沧兰纯净水疑似有巨量大肠杆菌〉的大幅标题,详细描写了运动会中毒的情况,包括有多少人中毒,中毒症状,还有详细采访。文章水平很高,运用了大量诱导性语句,让所有人都明白是沧兰纯净水大肠杆菌超标,又反复强调还要等待相关职能部门的最后鉴定结论,才能知道大肠杆菌出现在纯净水里的原因。恶情发生,新闻跟进,这已经算是标准程序,侯沧海拿着报纸一阵苦笑。他将一大恶人大部分招术都看得清楚,却无法防范,很无奈。张小兰一直在负责沧兰万金系列产品,深知做产品的艰难,每一款产品从研发、生产再到销售,每一步都要投入大量资金,凝结成百上千员工的心血。但是新闻媒体一篇不负责任的新闻,或者说不怀好意的新闻,就能轻易毁掉一个企业。她再次抹了眼泪,道:“侯子,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真不做企业了,太累。这是心累,累得让我不相信社会。”侯沧海将妻子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兰花花,大战来临,我们决不能软弱,咬牙挺一挺,困难就会过去。”他又道:“整个沧海集团有数千人指望我们吃饭,这是巨大责任。我们倒了,他们的饭碗也没有了,所以我们不能倒下。”张小兰哭道:“我就是小女子,不想背这么重的责任。”她将头俯在丈夫胸前,很快就将丈夫胸前衣衫湿透。(第四百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