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职代会的职工陆续拿起椅子的宣传材料。!岭商业股票从理论确实属于全体职工,只是一直没有分红,大家也忘在脑后。今天有材料详细介绍了岭商业即将市的前景,才让大家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老蒋带头吼了两声以后,不少经济意识强的职工开始要求煤电公司将岭商业股票的事说清楚,否则拒绝投票。老蒋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枪打出头鸟,甚至还会被当官的记恨,谁知现场乱成一锅粥,他很快由挑头者变成了旁观者。三千五百元到手,老蒋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虽然昨天被打得鼻青脸肿,被打一顿换来几大千,那是千值万值。职工们你一言我一语,最初仅仅针对岭商业股票,后来范围扩大到企业日常经营的点点滴滴,有怨气的职工趁机将怨气发泄出来,炮轰主席台的人。面条厂职工的家人也有好几个在媒电公司班,迅速将消息反馈回面条厂。对于职代会将要出现的乱局,都在侯沧海预料之。他得到消息后,给周水平打电话,道:“杜灵蕴是不是今天回来?她和王*长已经回来了,晚约起吃顿饭,我有事情要讲。”周水平叹道:“灵蕴最喜欢我侄女,今天看到白梅的样子,她难过得哭了好几次。”侄女被误绑架以后,周水平和侯沧海接触平常多了几倍。两人在电话里没有聊具体事,约定晚饭局。矿务局改制工作,有一个方案报批环节是不能缺少的。具体来说是以下程序:《企业改制方案》和《职工安置方案》提交企业决策层通过(国有独资企业经总经理办公会通过,国有独资公司经董事会通过);《企业改制方案》和《职工安置方案》提交职工(代表)大会通过;职代会通过以后报主管部门或者国有资产管理部门批准。也是说,面条厂是国有企业,改制经过职代会批准以后,没有正式生效,还有一个报批级主管部门的过程。江州矿务局改制过程,具体业务部门是市国资委,市政府分管领导则是王*长。王*长在外地参加培训,没有来得及批准江州面条厂改制方案,改制方案也没有进入*长办公会。面条厂改制还有一个法定程序没有走完。走完这个程序,还有信息公示过程,这是下一步工作,在此不细谈。杜灵蕴曾经是侯沧海下级,此时她是王*长秘书,官位不高,位置重要。侯沧海为了晚见面是谈得清楚明白,特意拿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将市矿务局江州面条厂和煤电公司改制前前后后情况进行了细致梳理。晚是家庭式聚会,参加人是侯沧海、张小兰夫妻和周水平、杜灵蕴夫妻。晚餐地点选在政府大楼对面的小羊肉馆,这是一家标着正宗草原涮羊肉的小餐馆,布置得雅致,空气弥漫着羊肉味道,轻音乐和草原长调交替进行。“我是迫不得己退出,康麻子拿来三张我家人的相片,这是不露痕迹的威胁。其有一张相片便是水河抱着小溪。相片,小溪是侧身,和杜白梅确实相似。”侯沧海将三张相片摆在了杜灵蕴桌前。周水平道:“六号大院所有女娃儿都是一个人理的头发,发型都很接近。小溪和白梅的衣服都是我姐买的。我姐买衣服都是两件,一件给小溪,一件给白梅。”老六号大院近些年颇不平静,前后在门口出了两次车祸,两个杨姓老工人遇害,其一个便是杨永卫的爸爸,也是小溪和小河的爷爷。小河走丢前住在六号大院,如今白梅被误绑后受到严重心理创伤。张小兰受父亲影响,有几分相信风水。以前世安厂有厂办公楼镇压地脉,一切平安。如今厂办大楼实际搬走,老厂日渐破败,风水局已经被破坏了。她有这种看法,在这个场所没有说出来。免得其看法传出去以后,影响无力搬走的住家户心情。侯沧海将自己整理出来资料递给杜灵蕴,道:“面条厂、煤电公司的改制方式和过程都很怪异,背后有势力在操纵。”“你是指的詹军?他现在失踪了,无法判断是逃路还是遇到不测。他的家人坚持被害,是因为他敢于坚持正义。”杜灵蕴以前做黑河镇办公室工作人员时,詹军是镇党委书记。詹军来到黑河以后,不问青红皂白全面打压侯沧海。她是此事亲历者,对詹军印象颇为不佳。后来双方所处位置不断发生变化,詹军多次主动约她见面叙旧,杜灵蕴能推推,推不了,在交往时则保持距离。侯沧海道:“詹军只是一枚棋子,不是背后的势力。”这个说法其实是很严重的指控,杜灵蕴是机关人,不敢轻易接这个话题。周水平身份不一样,天然应该接触这些话题,道:“具体一点?谁在操纵,如何操纵,有没有证据?”侯沧海道:“我不是政法机关,不讲证据,只讲逻辑。因为面条厂和我曾经有紧密关系,为了避免有不公正嫌疑,我只讲煤电公司的嫌疑。煤电公司改制方案是整体出售,我们不谈岭商业股票问题,我只是想问一个逻辑,既然铅锌矿资源枯竭,凭什么会认为有公司会花六千万买一个资源枯竭的企业?这里面的逻辑讲不通。”张小兰接话道:“从企业角度来讲,大笔投资必然会要求回报,回报点在哪里,我从公布的材料完全看不出来。”侯沧海道:“那只有一种可能性,煤电公司资产被低估。只有这种可能性,才能说得通。”周水平在反贪局工作,不管具体业务,只管具体行为是否有违法犯罪行为。他想了,觉得侯沧海这个逻辑成立,于是问道:“你是否有线索了?”侯沧海道:“我建议从铅锌矿资源入手调查,这是一个较好的突破口。”杜灵蕴一直在阅读侯沧海整理的材料,这时提出一个观点,道:“侯子,煤电公司既然要改制,里面麻烦事情本来多,在这个节骨眼,真不适宜由煤电公司来购买面条厂的社会股。矿务局二级单位很多,应该挑一个更合适的。”侯沧海道:“这是第二个不合逻辑的地方。我正要谈起此点。”在整个交流过程,侯沧海一直未提起丁老熊,更没有提及一大恶人。他只是利用大家都能得到的材料,进行分析。他之所以能做出合理分析,除了明面的材料,还是梁毅然暗收集的材料,暗收集材料和明面的材料基本能够吻合。讲述之时,侯沧海将暗收集到的材料隐去,尽量不牵涉到丁老熊和一大恶人。有绑架案在前,周水平又在特殊岗位工作,一般人敏感。他在侯沧海的推理逻辑之外,自然而然想到了操纵人,这个操纵人不是死去的康麻子,肯定是丁老熊。丁老熊要操纵,则必须要和矿务局、国资委的人联手,詹军逃跑的理由便成立。想通了此节,他下定决心继续从牛角和老混蛋那里打开突破口,找出詹军逃跑的猛料。班以后,杜灵蕴将应该由王*长批阅的件整理出来,放进件夹。国资委请示位于件夹的第一页。在递给王*长之前,她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矿务局辅业单位改制麻烦挺多,面条厂搞到了职工递交请愿书,煤电公司职代会又没有开下去。”面条厂职工到市委递交请愿书,王*长作为分管领导被弄得异常狼狈,刚回来班听到煤电公司又出事,顿时觉得很堵心。王*长问道:“你和侯沧海曾是同事,应该较了解他,他为什么要退出面条厂?”杜灵蕴趁机讲了侯沧海受人威胁以及周水平侄女被误绑之事。王*长惊讶地道:“我们一起出差,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杜灵蕴道:“这次招商涉及十多亿投资,我怕让领导分神。”王*长批评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以后遇到这种大事,无论如何也得给我说。”王*长看罢国资委递过来的请示以后,又将市政府研究室几个同志叫来专题研究了煤电公司改制相关资料。小范围座谈以后,王*长单独向市政府主要领导作了汇报。汇报结束后,她让杜灵蕴通知国资委一把手和分管领导下午到办公室。鲍大有和副手宋桦一起来到王*长办公室。王*长没有寒暄,直接问道:“按照《公司法》和《山南省股份合作制条例》的法律规定,公司的职工个人股份转让,全体职工有优先权,且对外转让股份有限度,你们在制定方案时,是如何考虑这一点的?”矿务局改制小组所有方案都报给了王*长,并经其同意。此时鲍大有听到王*长突然问起此事,不禁暗自腹诽。腹诽归腹诽,官大一级压死人,国资委必须要再次回答这个问题。宋桦是分管领导,躲不开这个问题,道:“煤电公司整体评估价为6800万元,该公司职工肯定出不了这个钱,所以只能考虑通过拍卖向外整体出让。”鲍大有嫌分管领导说得不清楚,补充道:“煤电公司第一次改制在报纸多次报道,被弄成了典型。其实第一次改制只是改了名称,建立了股份制公司的制度。由于历年来效益都不好,职工没钱,出资购买公司的股份也在10%左右。第一次改制方案看起来不错,从执行来说却是失败了。很多人只看到方案,没有了解到实际执行情况,产生了误解。这次要进行彻底改制,将产权弄清楚。另一方面,由于铅锌矿矿体资源枯竭,可以将拍卖的钱安置职工,解决职工日后无资源时将遇到的困境。”王*长道:“这次煤电公司整体转让,可以这样说,从本质是铅锌矿矿体转让。”鲍大有道:“任何一个老板感兴趣的不是煤电公司的厂房和设备,而是铅锌矿矿体。矿体不能转让,我们只好打擦边球。这个方案和矿务局多次协商,是较妥当的方案,否则煤电公司没有办法改制,一千多职工安置成了大问题。”王*长步步紧逼,道“铅锌矿到底还剩多少资源?鲍大有道:“煤电公司采矿许可证即将到期,产量每况愈下,资源即将枯竭,还能开采大约两年。如果等到资源彻底没有以后,更没有老板接盘,按照现有方案操作,接盘的老板还能开采约两年。政府让渡一些利益给老板,解决了职工安置问题,免除了后顾之忧。”王*长道:“煤电公司是改制企业,内部本身有矛盾,不适宜入股面条厂。将两个二级单位混在一起是一团乱麻,互相牵扯,很不妥当。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是书记和*长共同意见。所以面条厂改制方案我不能签字。你们和矿务局重新商议,换一家企业购买社会股,或者仍然让侯沧海入股。商议完成后,把方案报给我。”市政府分为a角和b角,在王*长出差期间,是另一个b角副*长代管这一块事情。一般的小事,b角副*长能做主,涉及转制之事,b角副*长不愿意承担责任,一直没有签字,等着王*长出差归来。好不容易将矿务局江州面条厂的改制方案搁平,结果被外地出差归来的王*长一句话否定,面条厂转制还要再来一次。更加让人气恼的是原本是研究煤电公司,最受影响的却是面条厂。鲍大有心里有一万多只草泥马在奔跑。侯沧海已经完全退出了面条厂,忽然又有新信息传来,让其觉得非常突然,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找杜灵蕴只是想给煤电公司放暗箭,完全没有想到重新要购买面条厂的社会股。更何况,杜灵蕴只是科级干部,不足以改变领导的决定。其原因让侯沧海百思不得其解。(第三百一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