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侯沧海开车送杨定和书记回家。杨定和调到江阳区委政法委以后,便在城区买了房子,把黑河住房租了出去。来到小区门口,两人下车后,又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现在身体尚好,还是前列脉的老毛病。但是前一阵子得了一个怪毛病,晚要失眠,只有在沙发躺着看电视,把所有电视看完,才能睡着觉。”杨定和依然肥胖,眼圈有些发黑,偶尔打几个哈欠。侯沧海道:“我知道一个偏方,对失眠很有效果。我妹有一段时间失眠非常严重,整夜整夜睡不着,全靠这个偏方,才能入睡。没有这个偏方,我妹身体绝对会垮掉。”失眠和牙痛很相似,在外人眼里都算不得了不起的大病。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牙齿痛起来真他马的疼,疼得让人受不了。失眠同样如此,在床翻来滚去,身体疲惫不堪,数了五千只羊还是睡不着。而在白天,人又格外想睡觉。特别是在开会时,听着领导在台讲话,眼皮一定会重得如灌了铅,无论如何睁不开。杨定和这次改非后心情愉快,并无太多失意,便与失眠有关系。他是政法委副书记,开会时间多,有好几次在开会时打起鼾来,声音响亮,惹得全场注目,领导震怒。听说有治失眠偏方,杨定和急切地道:“你有没有成药,晚我吃,睡不着觉太折磨人了。”两人重新车,直奔世安厂。妹妹侯水河已经回家。得知哥哥的熟人睡不着觉,她赶紧拿了一袋偏方给哥哥。杨定和久受折磨,对这一袋药寄予厚望,回家后用药罐熬药。等到药熬好,心怀忐忑地喝了下去。喝下药水后,他从在床,看着钟,又在心里数羊。数了不到一百只羊,觉得有些困,便睡在床。杨定和爱人李颖为了不影响丈夫睡觉,早和丈夫分床。今天她起夜后,准备和丈夫说几句,谁知推门听来,听到了久违的鼾声,便轻心轻脚退了出去。早,侯沧海起床,了卫生间以后,难得地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昨夜他和妹妹进行了一次长谈。兄妹敞开心扉,谈了各自在生活遇到的难事,又绞尽脑汁地商量寻找小河的方案。他们决定再去寻一遍全省各地的福利院,虽然以前搜过一遍,但是有可能在这期间又有好心人将小河送到福利院。回笼觉醒来,已经是八点,侯沧海躺在床给杨定和老书记打电话。接电话是的杨定和夫人李颖,她压低了声音道:“老杨还在睡觉。昨天晚他吃了你拿回来的偏方,结果很快睡着了,睡得很好,现在都没有醒。他长期睡不着觉,可怜得很。今天让他睡个痛快,等会老杨醒了,给了回个电话。”侯沧海将手机放在床头柜,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突然,他坐了起来,愣了一会,又躺下去。屋外传来小溪欢快的笑声,还有妹妹追着女儿喂饭的温柔声音。听到这两个声音,他想起这几年发生在家里的事情,悲伤无法抑制,将脸埋在枕头。小溪被外婆带出去玩,侯水河敲响了哥哥房门,道:“起床,吃饭,我们还要到儿童福利院。”“等会,我马起来。”侯沧海撑起身体,穿了外套。看罢江州城里的儿童福利院,依然一无所获。儿童福利院杨院长很同情这一对苦苦寻找孩子的兄妹,主动道:“隔几天,全省福利院要到省民政厅去开会,到时你多洗点相片给我们,我们帮你们发给同行们。”千恩万谢之后,侯沧海和侯水河又去洗相片。这一次他们洗了两百张小河的相片。相片里,小河站在花丛前,穿着短裙子,露出肉肉的小胖腿,做着剪刀手。侯沧海将相片给杨院长时,与妹妹鞠躬九十度。如果杨院长发了相片能找到小河,侯沧海愿意给杨院长磕一百个响头,那怕把额头磕烂也在所不惜。了车,侯沧海道:“二妹,我们全家人将绝不放弃寻找,直到找到小河为止。但是这样漫无目的寻找,效果不一定好。一次我们谈起过一个计划,是弄一款产品,在全国各地开分店,每一个分店都帮我们寻找小河。”侯水河脸颊削瘦得厉害,头发仍然枯黄干涩,眼角有鱼尾纹,看去哥哥年龄还要长。她全身无力地靠在椅子,道:“我想过这个计划,但是没有产品,没有资金,只能空想,没有任何用处。”侯沧海道:“我找到了一款好产品,是你喝的帮助睡眠的老偏方。这个老偏方确实较神,杨书记也有严重失眠症,昨天喝了那个偏方以后,也同样睡得很好。我在南州当医药代表的时候,接触过一款保健品,主要功能是帮助睡眠,后来还加壮阳等宣传语。我们接触到的这个老偏方,完全可以做一款保健品。”“对啊,这个偏方确实有效,我有直接体会。厂里用过老偏方的人不少,没有哪一个说没有效果。”“那我们说干干。目前我把钱投入到房地产,但是在江南地产销售以后,我会拿到一笔钱,这笔钱可以作为我们启动资金。”“那我们要想一想细节。”“这是顶级商业机密,不要给任何人谈起。”自从女儿小河走失以后,侯水河只想着寻找女儿,对其他事情完全失去兴趣,有着明显厌世倾向。如果不是还有另一个女儿小溪,其精神早垮掉了。侯沧海见到妹妹终于对做保健品发生了兴趣,很高兴。肯出来做事,这意味着妹妹渐渐从心灵重伤走了出来。回到家里,兄妹俩关在家里,将朱阿姨送来的老偏方袋子倒在桌,将每一种药材都依次捡了出来,大部分药材都能用肉眼分辩,可是一些粉末状的材料无法用肉眼分辨。侯沧海道:“要想做一款保健品,我们必须拿到朱阿姨的原始配方,然后进行检测,制定标准配方。我们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说服朱阿姨将配方交给我们。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购买配方,一次性将配方买下来,这样以后没有法律纠纷。”侯小河道:“朱阿姨和我们家都是老世安厂的,我去直接开口,说要长时间外出,朱阿姨肯定要将配方给我们。”“以前的太阳神和延生护宝液都是红极一时的产品,给厂家赚了大钱。如果这款产品非常出色,将要涉及到巨大经济利益,不把法律关系弄清楚,在经济利益面前,算是亲人也有可能变成生死仇敌。”与妹妹相,侯沧海工作经验丰富,对人性认识要深刻得多。“我们去买,朱阿姨肯定不会收钱。而且这种老偏方,她不一定肯卖。”“只要开价够高,任何东西都可以卖。我找一个代理人出面,给朱阿姨足够高的价格,将配方买过来,这样没有后患。”“哥,如果我们做得很成功,可不可以给朱阿姨股份?我总觉得花钱把配方买过来,然后我们赚大钱,有点不妥当。”“朱阿姨没有这个经济意识,会觉得我们给股份是骗她。对他们老一辈人来说,拿到现金才是最实在的。二妹,你别把做保健品这事想得太轻松,我们制作这样一个产品,其实有非常大的风险,投资巨大,大得有可能超出我们预料。第一,确定配方肯定要实验室,这要花钱;第二,定下配方以后,我们要租厂房,要制作工艺流程,还要买设备;第三,产品出来了,营销广告也不是一笔小数。我估计总投资三四百万打不住。而且,市面保健品不少,我们的产品极有可能失败。如果产品失败了,拿股份的朱阿姨一分钱都拿不到,那时我们两家变成了仇人。所以,一次性给朱阿姨一笔钱,这是当前最合理的选择。”“多少钱合适?”“我让杨兵直接过来和朱阿姨谈,杨兵本身是二七医药的,身份最合适。”“如果朱阿姨不卖怎么办?”“我刚才说过,不卖的原因只有一个,价格不够高。”“那保健品叫什么名字?”“叫溪河青春口服液吧。”“哥,我们要将溪河青春口服液的店铺开到全国每一个地方,让全国的用户都帮着寻找小河。”“爸妈是旧脑筋,这件事暂时对他们保密。”兄妹俩人谈了整整一个午,到吃午饭时才来到客厅。侯水河平时只是敷衍性的挑几筷子,如今心装下“溪河青春营养液”这件大事,强迫自己吃了一碗干饭。侯援朝和周永利互相看了一眼,猜不透儿子给女儿谈了什么,能让女儿吃整整一碗干饭。每个父母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女,这是人性:侯水河牵挂着女儿小河,睡不着,吃不下;侯援朝和周永利同样关心自己的女儿,见到女儿吃饭,长舒一口气,心高兴。侯沧海回到高州,找到杨兵。“什么!你才搞了房地产,怎么又想要弄保健品?”“我们当过医药代表,对这个行业有了解。不管医药公司做得多牛,都没有手有产品更稳当。如这次让我们大赚一笔的抗生素,合同到期以后,他们不授权给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做产品才是正道。”“这次你准备投入多少?”“不少,估计要将江南地产的收入全部投进去,也不一定够。”“如果要合伙人,算我一个。我可以将江南地产销售公司的投入进去。”“孙艺欣会同意?”“我吸取了经验教训,江南地产销售收入,绝对不能让她完全掌握了。你们三个成立房地产公司,我一个人没有投钱,想起来不是味道,觉得被你们抛弃了。虽然是我自己没有投钱,但是被抛弃感真的很强。”与杨兵谈妥以后,侯沧海开车将杨兵送到了世安厂,带到了朱阿姨所在的楼房。杨兵独自找到朱阿姨,提出要购买帮助睡眠的偏方。朱阿姨大半辈子生活在世安厂,世安厂是国营企业,商业意识极淡。她得知杨兵是要将偏方制成保健品,帮助天下失眠人,坚持不要钱,要将偏方免费告诉杨兵。根据事先商量的策略,不管朱阿姨是什么态度都要给钱,并签合同。合同是由青皮赵波所在律师事务所拟定,条款很细,将责、权、利规定得很清楚。杨兵原本是自来熟性格,又当了几年医药代表,和人打交道是其长项。经过一阵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朱阿姨收下一万块钱,签下条款繁琐的合同。朱阿姨拿着厚厚一叠钱,心极度不安,道:“这怎么要得,这怎么要得,是点草草药,哪里值这么多钱。这个配方还是老方告诉我的,她一分钱都没有收。我告诉别人,收这么多钱。”想起逝去的老邻居,朱阿姨很感慨。老伴劝道:“生意人是无利不起早,他们花大价钱把配方买走,肯定要赚钱。这笔钱是急时雨啊,老大的儿子要满岁了,我们大大方方送个两千块。”想着即将满岁的孙子,又想着儿子糟糕的家庭,朱阿姨道:“孙子满岁,我们送一千,这一千块肯定要被儿媳收走。另外悄悄给儿子四千块钱,你儿子好久都没有新衣服了,让他自己买两件。剩下五千块,存起来,生病时候用。”在车,侯沧海将合同和配方收进了公包。他知道偏方的大部分原材料,看了一眼手写配方,便明白了所有材料。这一份配方只要原材料,但是没有剂量,纯粹是靠感觉。杨兵道:“侯子,这份配方真值得你花这么大的代价?”侯沧海道:“除了杨书记和我妹对这个偏方有效,我妹又去问过至少十个用过偏方的人,都一直认为确实有效果。赌一把吧,赌赢了,我们的人生改变了。”杨兵道:“如果赌输了怎么办?”侯沧海道:“我们都还年轻,如果赌输了,大不了重头再来。我当年辞职以后,是一穷二白的穷光蛋。这几年虽然难一些,但是至少现在有能力操作项目,这是巨大进步。”越野车出了城,没有走江高公路,直接拐进一条小道。“嘿,我们走错了。”“没有,我们走一走偏僻地方,走了,我才心安。”(第二百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