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尽欢说道：“也没什么事，是人的年纪大了，什么毛病都找来了。”陈家栋心有所感地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人的年纪一大，身体不行喽。”说着话，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现在已经正式接你外公的班了？”吴尽欢说道：“现在外公的病已经好了，不过却想撂挑子，说是想去外面旅旅游，散散心，也随便调养一下身体。”陈家栋想了想，说道：“这说明你小子在永冠做得还不错。”否则的话，喻振英也不可能把永冠集团扔给吴尽欢，自己什么都不管了。吴尽欢苦笑道：“累。”这是吴尽欢到永冠工作后的唯一感觉，要学的东西太多，要应对的方方面面也太多，包括各种事务，也包括各种人。陈家栋叹口气，拍拍吴尽欢的肩膀，说道：“喻家人丁单薄，尤其是男丁，你不撑起来，还能指望谁啊？”吴尽欢笑了笑，说道：“所以，我也没有推卸责任，该我承担的事，我自然会去承担。”陈家栋问道：“听说你这次去t市，是为了收购北建重工的事？”吴尽欢眨眨眼睛，笑道：“老爷子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我是干什么的？”陈家栋白了他一眼，又问道：“在北建重工的事情，你遇到困难了？”吴尽欢点点头，说道：“是遇到些麻烦，永冠已经不打算再参与这次的招标了。”“因为谢东？”“差不多。”吴尽欢沉默片刻，说道。“涉及到他，事情是有些麻烦。”这里面还包括了总政和总参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陈家栋说道：“如果你真想做的话，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吴尽欢乐了，笑道：“老爷子，我给你送的礼物，只是出于徒弟对师父的孝敬，并不是来求老爷子帮我办事的。”陈家栋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吴尽欢笑道：“其实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还不需要老爷子亲自出手，我自己能搞得定。”听闻这话，老头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提醒道：“对谢东，你要小心，他可能你以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难缠，包括刚刚倒了的那位商务部的首长。”吴尽欢正色说道：“老爷子放心吧，我会小心行事的，其实，我的胆子一直都很小。”老头子被他这话逗笑了，点了点他，说道：“如果你小子的胆子还算小的话，那世界没有胆儿大的人了。”在老头子眼，吴尽欢是个典型的拼命三郎，什么事情都敢干，什么样的人都敢惹。吴尽欢在b市待了三天，第四天，乘飞机回往s市。在他临走之前，周沫还和他约定，等她放假了，会去s市找他。吴尽欢回了s市，广元集团那边可一直没闲着。这天，赵志峰去到北建重工的董事长王元伟的家里。看到赵志峰前来拜访，王元伟颇感意外，把他让进自己的书房里，乐呵呵地问道：“赵董今天来我家做客，想必是有事吧？”赵志峰笑了笑，问道：“不知北建重工易主之后，王董会去哪里高啊？”王元伟苦笑，摇头说道：“偌大的北建重工，以如此悲惨的结局收场，哪里还能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不挨处分算不错了！”赵志峰揉了揉下巴，说道：“王董，你也辛苦工作这么多年了，也该退休，好好休息一下了。我看美国、加拿大都很好，是个定居养老的好地方。”王元伟正要说话，赵志峰拿起随身携带的公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只档案袋，递给王元伟。后者不解地接过来，问道：“赵董，这是？”赵志峰抬了抬手，示意王元伟打开看看。后者打开档案袋，向外一倒，里面先滑落出一串钥匙，然后是一张银行卡，另有一份资料。王元伟惊讶地看着赵志峰，没搞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赵志峰指了指钥匙和那份资料，说道：“这是我在加拿大的一套房产，这是别墅的钥匙，这是别墅的资料。另外，”他又指了指那张银行卡，说道：“这张是加拿大皇家银行的银行卡，里面有五百万美金。”“赵……赵董，你这是做什么？”王元伟惊讶地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赵志峰。赵志峰含笑说道：“我也不知道王董都喜欢什么，准备了这两样小礼物，还望王董笑纳。”“赵董，你……”“当然，我还真有点事，想请王董帮个忙。”王元伟看看办公桌的钥匙串和银行卡，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赵董想让我帮什么忙？”“我想知道，这些参加北建重工竞标案的企业都有哪些？”赵志峰一字一顿地问道。王元伟眨了眨眼睛，将桌的钥匙串、银行卡以及别墅的资料，统统装回到档案袋里，推回到赵志峰面前，摇头说道：“赵董，别说我不知道竞标案的内幕，算我真知道些什么，也不能向你透露半点风声，这可是违法的！”赵志峰笑了笑，说道：“按规矩，王董是不能知道竞标案的内幕，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王董在北建重工做了这么久，与国资委那边肯定都很熟了，找找关系，打听点内幕出来并不难吧？”王元伟正要开口拒绝，赵志峰摆摆手，说道：“王董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北建重工卖掉之后，王董还能去哪工作？十有八九会被踢到一个没油水的岗位，每月领点死工资，即便王董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考虑一下吧？让全家人都跟着王董过穷日子活受罪，王董能心安吗？”听闻他的话，王元伟脸色变换不定，久久没有说话。赵志峰将面前的档案袋重新推到王元伟面前，意味深长地说道：“王董，只举手之劳而已，一栋别墅，五百万美金，都是你的！”王元伟的双手放在桌面，看着自己面前的档案袋，久久都是一动不动。这个诱惑力太大了，别墅的价值可言忽略不计，而五百万的美金，足可以把人砸得头昏眼花。他憋了许久，久到他自己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方长长吐出口浊气，慢慢垂下头，低声说道：“目前正式参与竞标，并提交了企划书的企业，共有四家，如果广元集团也参与的话，是五家。”“那四家企业都是谁？”赵志峰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追问道。王元伟清了下喉咙，声音更低，说道：“其最大的是日本精工控股公司。”赵志峰想都没想地说道：“外资企业，可以不用考虑，国资委不可能把北建重工这么庞大又重要的国企卖给外资公司。”光舆论的压力，足够让国资委受不了的了。王元伟继续说道：“除了日本精工控股外，还有建龙钢铁、安丰精工、伊斯曼电机三家公司。”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三家都是国内的私企。”赵志峰下意识地问道：“没有永冠？”王元伟后面说到的那三家企业，除了建龙钢铁他还有所耳闻外，至于另两家什么安丰精工和伊斯曼电机，他连听都没听过。王元伟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有接到永冠集团的申请，而且，永冠集团似乎已经放弃竞标了，人员都已经撤离了t市。”说了半天，这句话才是赵志峰真正想听到的重点。他暗暗点头，洪门还是厉害啊，真把永冠这个南方的大财阀都逼退了。听闻永冠没有参与竞标，赵志峰心情愉悦了不少，语气也轻快地许多，问道：“另外那四家企业，他们的竞标价都是多少？”王元伟急忙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各家企业的竞标价，都属绝密，即便是国资委内部的高管，都很难知道具体的数字。”赵志峰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拍拍档案袋，说道：“那王董再帮我一个忙，帮我把那四家企业的竞标价都打听出来。”“这不行，我也做不到……”王元伟的话没说完，赵志峰打断道：“王董帮我办成这件事，酬金方面，我还可以再追加一倍，再送王董五百万，美金！”他特意加重了美金二字，王元伟闻言，身子都为之一震，又惊又骇地看着赵志峰。广元集团能做到今日这等规模，赵志峰和政府官员、企事业单位的领导打交道，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他太了解他们，也太熟悉他们的弱点了。在送礼这方面，赵志峰的原则只有一个，要么不送，要送要送到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程度。他的这套送礼准则，无往不利，失效的次数屈指可数。看到王元伟的额头都冒出汗珠子，赵志峰乐呵呵地说道：“一千万美金啊，王董，有了这个资本，算在美国，你以及家人也能过人人的生活。欧美国家，说是民主自由，实则等级森严，不是有个英国人拍了一部长达五十多年的纪录片吗，里面追踪拍摄了欧美国家富人和穷人的生活，富人家的孩子，可以接受最优质的教育，最好的私立学，考最好的大学，毕业后都是社会精英，还属富人阶层，而穷人家的孩子，只能公立学校，甚至社区学校，往往连大学都不起，他们永远都生活在社会底层，永远都是穷人。王董，你现在的决定，你此时的一念之间，可直接关系到你的儿子、你的孙子的命运，考虑清楚啊！”王元伟再次沉默了，这回他沉默的更久。过了好半晌，他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等这支烟他几乎全部抽完，将烟头掐灭，抬头看向对面的赵志峰，握紧了拳头，缓缓说道：“赵董，我会帮你打听清楚另外四家企业的竞标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