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老虎尾。此地在明代称之为‘狮子口’,可周青峰的地图都来自现代,自然按现代地名称呼。此地就是大名鼎鼎的旅顺港,兵家必争之地,从天津和登莱等地出发的船只都将再次靠岸。扩编后的近卫队在此地驻扎了整整一个营。在天津跟马可世马公公达成合作协议后,范婉儿便乘船返回山东登州。她的主上是白莲教首徐鸿儒,是一支专门跟大明朱家作对的造反势力,而且是屡禁不止的那种。徐鸿儒在山东发展势力准备起事,而辽东的乱局自然被他看在眼里。这位教首对于跟女真蛮子交手还有点没自信,毕竟蛮子那套太过粗暴,谁都害怕。可当得知‘革命军’占据辽东半岛,并且引进了大批流离失所的难民,他又觉着机会来了。乱世之中搞邪教的特别猖狂,徐鸿儒之所以在山东发展,就是因为这些年山东一直很乱。光是一个‘马政’就把老百姓逼上绝路——大明朝把底层百姓逼上绝路的政策实在太多,数不胜数。马可世马公公也是病急乱投医,他因为办事不力被皇上痛骂是真,可被派到天津组织江湖人员去辽东半岛给‘革命军’捣乱也是真。眼下大明朝廷风雨飘摇,户部拿不出银子,就只能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徐鸿儒和马公公算是一拍即合,他好些被抓的骨干弟子从刑部大牢被放出来,便琢磨着去辽东半岛发展势力——在他看来,‘革命军’也不过是一伙反贼,其内部必定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漏洞,说不定还能来个鹊巢鸠占。若是能拿下辽东的一块地盘,那自然是极好的。范婉儿既是徐鸿儒的弟子,也是其情妇,专门在外头替徐鸿儒招揽人才。她风姿绰约,千变万化,即扮得清纯仙子也演得妖艳荡妇。不少江湖人士迷恋香裙,甘愿拜倒在其脚下。她称得上是徐鸿儒的秘密武器,称得上无往不利。之前范婉儿到辽东结交叶家两个公子,结果跑一趟鬼冢大败亏输,狼狈而逃。被周青峰扮猪吃虎,暗地里戏耍一通,此事堪称她数年以来的奇耻大辱。这次她又笑盈盈的乘坐一艘货船抵达旅顺,只为一雪前耻。船到旅顺港,上岸。码头上的各种新奇事务就让范婉儿起了莫大的兴趣。‘老虎尾’入港处修了一座灯塔,十几米高,刷着白灰,很是醒目。范婉儿不明白这建筑是干嘛的,可这么高大的一座灯塔还是给进出港口的每一个人莫名的震撼。只看这座塔,就给人一种凝重,大气,不可侵犯的感觉。“小姐,这塔好生古怪。之前来旅顺可没见过。”叫‘丑牛’的佝偻护卫还跟在范婉儿身后,扭着脑袋看那座灯塔,总觉着不舒服。范婉儿招来一名码头的工人,施展媚术套话问道:“这塔何时修的?是何用处?”“上个月修的,工程部调来一群泥瓦匠和石匠,花了半个月就修好了。”工人说道。“半个月就修好了?”范婉儿媚眼一亮,心里都不相信。工人倒是自豪说道:“我们‘革命军’的几个头领都是有大法力的人,半月修个塔算什么?开挖地基用的时间还长些,后来竖起吊机把一块块石头直接吊上去,几天时间就建好了。”十几米的高度也就四五层楼,对于见多了百层大楼的穿越者来说根本不是事。虽说周青峰等人都不懂结构力学,可作为工程部为提升建筑能力而集中优秀人力突破的重点工程,照着书本建个塔却不甚稀奇。反倒是设计那些工程机械花的时间更多,更费脑筋。可也正因为修了这座塔,工程部里的很多泥瓦匠和石匠得到了莫大的锻炼。当他们发现自己通过学习竟然能干这等大事,喜悦和信心就会开始推动他们向真正的建筑师方向发展。范婉儿倒不惊讶这塔,却惊讶‘革命军’修塔的速度。这修塔这么快,战场上修建工事自然不会慢。她仔细问了关于‘工程部’的事项,就打算有机会定要勾搭几个擅长营造修建的人才回山东。看过一个塔,范婉儿便向驻守港口的近卫队守军通报自己身份,表示旧友来访,想见少帅。守军士兵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却还是让她去港口海关登记身份。“什么登记身份?”范婉儿心想:本姑娘已经通报自己是谁了?你们还不赶紧通报上官给我准备车马向导,送我去见周青峰?士兵看着范婉儿丰肌雪颜,已然是面红耳赤。特别是其锁骨下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更是让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士兵都要流鼻血。可他却没办法去给范婉儿通报,一直强调任何人进入‘革命军’地盘都必须去海关登记。抛了半天媚眼都无用,气到肺炸的范婉儿才明白这‘革命军’内部分工极其明确——港口的士兵和军官没有任何权力对她放行,更不会为她通报,人员管理必须去什么鬼劳什子‘海关’。换了个地方,一排两层木屋。简陋的办公场所内一溜的公务人员。大量靠岸的船只都到这里来进行报关业务,‘革命军’有专职的贸易机构在此进行采购。说白了,外来的商人在此卸货,就别指望运货到辽东半岛内陆贩卖。他们的交易对象就只有‘革命军’,这是垄断的生意。海关的屋子内声音嘈杂,商人和采购吵架般的大吼大叫。范婉儿压根听不懂这些人嘴里冒出来的各种商业词汇,却看到只要谈定买卖,双方立刻变得和颜悦色,谈笑甚欢。自认美貌无双,风华绝代的范婉儿站在这些俗人当中,竟然有种被无视被孤立之感,好像个傻子似的。跟在她身边的‘丑牛’倒是低语说了句,“小姐,听口音,那些商贩都是我们山东的。他们好像在卖铁料和耕牛,卖的量还挺大。”‘革命军’跟外界大肆做买卖,这很正常。天津和登莱两地的明军都说自己去不了旅顺,可两地的商人去旅顺却通行无阻。最近半年山东的大商人都在跟‘革命军’做生意,甚至连白莲教控制的部分商铺都从中大赚特赚。可范婉儿从来不知道‘革命军’做生意的方式竟然如此……,怪异。海关的人好像在负责验货,又有专门的人在谈,还有不少人在一旁写写画画。从山东来的商贩大多四五十岁,可‘革命军’的人员却很年轻,三十几的很少见,二十几的居多,还有些十七八的后生也很厉害,能说会道,能写会画。这些人随便抓一个出来都堪称人才了,言谈流利,举止大方。该争利的时候分毫不让,该通融的时候大度爽快。这都是干实务的俊杰,在文盲遍地的社会绝不多见。可他们对于一个势力来说却是不可或缺。范婉儿为徐鸿儒招募了不少江湖人士,这些人打打杀杀没问题,可要他们提笔写字真是为难。可她却知道自己师父身边其实挺缺能干实务的读书人——正儿八经的读书人都想着考科举当官,谁会跟你个搞邪教的混啊?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海关的屋子内,自然有人上来招呼。范婉儿再次表明自己身份来意,便有人让她去入境处进行身份登记。到了入境处,又是几名年轻人在干活,其中竟然还有女子。范婉儿为了维护自己形象,特意选了个女办事员。在问了姓名,年龄等等信息后,女办事员竟然素描了范婉儿一张画像留在一张身份证上。“范姑娘,这张身份证请随身携带。没有身份证,在我们‘革命军’控制地域内轻者驱逐,重则处死,绝不例外。”女办事员说道。范婉儿接过自己的身份证,神情凌乱——我堂堂娇艳女修,你可知有多少达官贵人,风流俊杰为我神魂颠倒?现在你竟然给我发个身份证,写了我姓名,出生年月,来历,这叫我还怎么扮来无影,去无踪,叫人心痒痒的小仙女啊?范婉儿万万没料到见个周青峰竟然好像孙猴子取西经般,竟然这么多磨难。她一个忽悠人捣乱,暗地里造反的江湖人士,下意识就厌恶这等身份登记制度。不等她做出反对,却又听到女办事员对‘丑牛’下令道:“你也要办身份证。你的兵器必须上缴。”“我才不办这鬼证。”‘丑牛’虽然佝偻,体型却五大三粗的。他手里一直提着一柄重锤,挥舞几下后甚至威胁道:“想要我的兵器,我便砸烂你的头。”女办事员似乎早就有经验,很从容的转身离开自己的座位。甚至连整个入境处的人都快速离开。范婉儿还在发愣,一眨眼整个屋子都没人了。可过了一会却听屋外有人厉声喊道:“屋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否则杀无赦!”“小姐,这里的人欠教训。一点不讲江湖规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丑牛’冷哼一声,拎着重锤就冲了出去。范婉儿还在琢磨这‘革命军’严密而讨厌的身份登记,就听屋外已经不断响起‘丑牛’的呼喝以及喊杀声。她对自己手下很有信心,也没觉着打杀几个‘革命军’的小兵会有什么麻烦。可等她缓缓走出入境处的门口,却看到外头竟然有两个军阵在夹击‘丑牛’。阵型推进,齐整严密。杀声阵阵,舍身向前。‘丑牛’一个人挥舞重锤不断暴击,打的两个十人军阵不足的后退。可军阵士兵却死战不退,凭借阵型防御咬牙坚持。这一幕同样看得人目瞪口呆。驻守旅顺的是近卫队第二营的武大门部,部队正在此地接受大量新兵进行集训,同时防范海路攻击。他们还有任务就是在必要时作为镇压力量,对付挑战地方治安的不速之客——旅顺作为对外沟通的海港,来历不明又不服管教的人太多了。‘丑牛’修为不低,凶威滔滔,正压着两个十人军阵不停殴打。范婉儿却在后头惊讶于这‘革命军’的势力远远超过想象——随随便便就跑出两个军阵,能掌握这种能力的人在哪里都是人才呀。换过去都值得她专门勾引,倒贴上床。两个小规模的十人军阵还对付不了‘丑牛’,其中一名指挥官立刻大声喊道:“吹号,我们需要支援!”刺耳的唢呐声立刻响彻天际,不一会就听到大队人马快速集结开进的脚步声。呆呆的范婉儿心里冒出一句——这哪里是反贼啊?大明官军都没你们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