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简宁进了厨房,顾景臣在沙发上坐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血钻的戒指刺目异常,将他的视线完全夺走,指尖也似乎滚烫起来。顾景臣随即站起来快步上楼,主卧一角的橱窗里除了摆放着那件绿色的婚纱,还有几个空的玻璃台子。顾景臣小心地把血钻戒指放在了其中一个玻璃台上,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台子上的血钻,鲜血一样的颜色,迷惑人心的诡异。他的视线不由地慢慢地模糊起来,早晨他去过蓝山公墓园,站在她的墓碑前良久,看着照片上她年轻而美丽的容颜,带着笑的样子,心里疼得止不住。她永远是年轻的样子,对每个来看她的人笑,可她一定不愿意再看到他,她必定不愿意对他笑。他发了疯,中秋这样的节日也不能呆在人多的地方,不能听别人的欢声笑语。他鬼使神差丧心病狂地跑去跟踪傅天泽,那种病态的感觉好像还不错。然后他发现了那个让他异常熟悉的女孩,在她的身上能找到一丝丝慰藉。他把她放在身边,让她给他做饭。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是你,再多的激情与折腾始终填不满心的空缺。哪怕他送给别人再多的东西,博得他们或真或假的关心和开怀,但是看到最好的最珍贵的一切,他还是想全部都夺过来给她。可惜,他有奢华的别墅,橱窗里有天价的婚纱,天价的钻戒,却换不回他天价的新娘。伊人已逝,一切终归尘土……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等到顾景臣饥肠辘辘实在等不下去下楼去,刚进厨房,就被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油烟机都抽不走的辣味和烟火气,她到底在弄什么东西?!“你在干什么?”顾景臣怒道。“做饭啊。”简宁回头,一脸理所当然,她手里握着锅铲,腰上系着围裙,长而直的黑发炸成马尾,一副居家过日子的主妇形象,不,大约是看起来年纪不大,倒像是普通人家乖巧懂事的女儿似的。顾景臣看她满脸的无辜,倒觉得不好说什么了,急走两步到了她的身后,指着那盖上的锅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没做过饭,看那些食材乱七八糟,就全倒一块儿炒一炒啊,大概、也许可以叫做麻辣香锅吧!”简宁很认真地回答道。“麻辣,你存心的吗?”顾景臣吼她,忽然想起来:“怎么会有辣椒?我没让人买啊!你自带辣椒来害我?”简宁不高兴了,揭开锅盖,呛鼻的辣味逼得顾景臣后退一步,她哼道:“自带辣椒,你当我是菜园子啊?是一小袋干辣椒,应该是买菜的时候配送的,我就全倒进去了。”顾景臣无法不怀疑简宁是故意的,她明明知道他不能吃辣,一次两次这样故意招惹他,顾景臣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今天过节,他不想跟她闹,遂沉住气,一把将她从灶台前扯开,卷袖子,关煤气,很利落地将简宁又盖上的锅盖揭开,又被熏得扭头打喷嚏。他从烟熏火燎里头一看,一锅的食材黑得像锅底似的,白菜、洋葱、虾仁、胡萝卜等等只能从它的形状猜测大概是什么东西,可颜色基本都黑得难以辨别了,连那该死的辣椒也是黑漆漆的,她到底是怎么弄的?!本来顾景臣还想着,她要是爱吃辣他给她留着,可这一锅,她能吃得下去?他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简宁:“你就打算给我吃这个?就这个,你还挺自信啊,你哪儿来的自信能吃?”简宁站在一边,无辜地挑眉:“我跟你说了我不会做饭啊,只会做黑暗料理,你看,够黑暗吧,我可没骗你。”“你还有理了!”顾景臣气得想跳脚,用锅铲翻了翻那锅黑漆漆的东西,自言自语地骂道:“妈的,根本是在侮辱黑暗料理……”他的心情都没法用懊恼来形容,想把一锅黑漆漆的东西铲出来倒掉,又觉得恶心,回头瞪了简宁一眼,索性把那口锅带锅铲一起丢在一边了,重新弄了口炒锅放上去。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剩下的食材,应该还够吃,然后发现地上有一条新鲜的鱼在盆里游,他弯腰拿了鱼出来剖,又对站在一边的简宁道:“去把西红柿、土豆洗一洗,切好。”“哦。”简宁照做,将他指定的东西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又拿了刀来切。顾景臣把鱼清理干净,一转头看到简宁把土豆切成了块,他的火气又冲上来,上前就骂:“切个土豆都不会,谁让你切块的!”简宁停下刀,看着他:“你又没说不让我切块,你要什么样的不先说好,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要什么?”“你总是有理!”顾景臣连脾气都不想发了,见她的发丝乱的很,胸前的衣服都被水给打湿了,手上还沾满碎碎的蔬菜汁,样子特别楚楚可怜,顾景臣嫌弃地挑眉:“洗个菜切个菜,瞧你身上弄的,真想把你扔洗衣机里头搅一搅!”简宁也盯着他,翻了个白眼道:“你也没比我好多少。”顾景臣听罢,一低头,发现自己没有系围裙,居然穿着衬衫西裤就下厨了。这下倒好,一身衣服都毁了,别说是蔬菜汁,他身上还溅了好多滴鱼血,根本是比简宁更狼狈,他是一百步笑五十步!下不来台面,顾景臣恼恨:“做饭给你吃,你还唧唧歪歪没完没了,我今天不罚你,我就不是人!”他说着,用手在裤子上随意地抹了两下,再大步迈上前去,在简宁的猝不及防中将她抱了起来,放在灶台上。简宁惊呼一声,要往下跳,不肯安稳坐着:“你想干嘛?上面有水啊,我裙子都湿了!”“宝贝儿,别在意这些,待会儿你会更湿……”顾景臣说着,就扣住简宁的脸,含住她的唇,不准她再继续说话。他不是询问她的意见,只是告诉她一声,他深谙**与勾引之道。简宁很快就感觉到肌肤与灶台零距离接触了,她的下半身只系了件围裙,这种围裙有点类似女仆装,她的肌肤在一层布料的遮挡下若隐若现,更添诱惑。“好凉,不要在这里。”简宁环着顾景臣的脖子,提议道。她知道无力阻止他,只能提意见。然而,顾景臣不采纳,他兴致来了,想在哪就在哪,喘息着笑道:“宝贝儿,你会喜欢这儿的,这里很棒……”因为围裙的遮掩,简宁看不到裙底的风光,却深切地感觉到顾景臣的温度和力道。她被顾景臣调教出了习惯,一旦遇到他,即便是被强迫的,她也不能说没感觉,她的身体很诚实。顾景臣很满意她的反应,笑着夸赞她:“宝贝儿,真乖。”这似乎是一次很和谐的欢爱,顾景臣的心情不错,简宁也无比听话,顾景臣结束后就没再继续折腾她,而是整理好他自己,若无其事地继续做饭。无论是鱼下锅的滋滋声,还是他切土豆丝、西红柿的声音,都很稳健有力。简宁却累得够呛,瘫软在一边,一丝力气都没了。男人可以借助**来提高行动力,女人却总是柔弱无力负担。天生的不公平。“宝贝儿,去洗干净,准备开饭了。”简宁去浴室洗澡前,先吃了一片避孕药,避孕药吃得太频繁,她的生理期都不太准了,今天不是安全期,顾景臣突发情况太多,有时不肯带套,她很担心再出现意外。每一次吃药,她都会觉得身体里有一个生命在消失,那种刻骨的痛,她死过也不能忘。等她收拾好自己出去,顾景臣已经把饭做好了,几盘很家常的菜摆在餐桌上,不说美味,起码色香味上还过得去。简宁坐在顾景臣对面,喝了一口西红柿牛腩汤,抬头夸奖道:“真好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她这声赞扬有点浮夸,顾景臣听完瞪了她一眼,他拿起勺子往她的碗里加汤:“好喝你就多喝点,要是剩了一滴我俩没完!”这还真是霸王条款。“知道了,我会敞开肚皮喝的。”简宁说着又吃了一口鱼,味道一般,她喜欢吃辣的,鱼太寡淡了,要是做成这样,她倒宁愿清蒸。“怎么样?”顾景臣非要问她,一副等待表扬恭维的架势。简宁马上又夹起一块鱼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末了还闭上眼睛赞叹道:“美味……虽然跟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不能比,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比我的厨艺高了不止一百倍。”这种略带比较的评价顾景臣听起来顺耳多了,输给五星级酒店的厨师他也不会丢脸,所以,在听完简宁的话之后,他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夹了块鱼肉吃下去,哼道:“谁稀罕跟五星大厨比,爱吃不吃吧你。”顾景臣吃得很香,身上的衬衫都没换,还是那身带着油烟和血渍的,头发也没了型,敞开的胸口露出健硕的肌肤,又狂野又居家,如果他这副样子让别的女人看见,恐怕都会觉得他是人间极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猛虎,还一夜七次郎。简宁将目光从顾景臣身上收回,唇边勾起一丝笑意,顾景臣的别扭性格还是没变,夸他一句就上了天。表面看是她吃了亏,落得一无是处笨手笨脚的名声,可其实谁占了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起码,顾景臣以后都不会再让自己做饭了,她的黑暗料理谁受得了?“吃菜。”顾景臣见她不说话,给她夹了夹菜,虽然语气不好,可分明是有心推销他的厨艺。“我刚刚看到后院种了好多向日葵,难道四少不仅会做饭,还会炒瓜子吗?”简宁有意无意地询问道。在明显看到顾景臣吃饭的动作一顿时,简宁立刻补充道:“看不出来,四少居然是全能,什么都会。”什么话都由她先说了,顾景臣似乎也没有再深入讨论这件事的意思,便不了了之。简宁确实没有想多,那些向日葵种在那是有原因的。但她并不想深究,不,她其实并不需要深究,她现在是个内心阴暗的恶毒女人,每一样东西都可以成为她的棋子……吃完饭,顾景臣把餐具一推,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简宁不得不去把碗碟洗干净。等把碗洗好走出厨房,她发现顾景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遥控器。电视的声音开得并不小,不知道他怎么睡着的,难道说这样的环境让他感觉到舒服毫无负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