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这许多的心思和兵力攻下青天寨,可最后居然不见了最要紧的头目霍青,这自然是无法让人接受的事情。官军上下除了留下一部分守着已经被全部绑起来的贼寇之外,其他人全部散开,在这青天寨的内外好一通的翻找。就跟熊千总所说的那样,他们几乎翻遍了整个山寨的每一处角落,可结果依然找不到人,就仿佛霍青与他最亲密的同伴竟消失了一般。这下,众人是彻底傻眼了,实在想不明白,在这山上哪里还有藏身之所,他们又怎么逃得出去。直到天亮后,受了刺激昏迷的姚干缓缓醒来听人提及此事,已经冷静下来的他终于提出了一个看法:“他们会不会如我们之前上山时一样,也是从后山脱身的?”一言点醒了众人,大家赶紧奔往后山,然后便发现之前附在悬崖边上的钩索只剩下了两条还留在那里。看到这情况,所有人都已明白过来——那霍青二人在眼见大势已去后,便趁着官军与贼寇杀作一团的间隙逃到了后山,并顺着姚干他们上山的绳索滑下了山去。相比起靠着钩索上山,滑下山去显然要更容易一些。而且这个霍青在青天寨盘踞多年,对此处的地形也更为了解,所以顺利逃脱的机会很大。当明白这一点后,众人便是一阵不甘,可看着那茫茫的山林,却又无可奈何。相比起之前他们寻找贼寇的巢穴山寨,想从这太行山里找寻到两个刻意躲避之人明显要难上百倍。事已至此,众人只能就此放弃,在一把火把整座青天寨都给烧了之后,大军就押着数百俘虏原路折返。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好在这次的收获也自不小。至少是把青天寨这个盘踞在此山中多年,且极可能是屠灭两镇百姓的贼寇给一网打尽活捉了大部。而且顺带着生擒了这许多山西官兵,想来是足够给上头一个交代了。心满意足退去的官军在退兵时明显不如进军时那么的小心谨慎,只顾着顺着原先走出的山道往前,却没有留心周围,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身侧,赫然有几双眼睛正有些紧张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走远,几名见机不妙早一步躲藏起来的汉子才从林子深处走出来,在远远望了一眼那依旧浓烟滚滚的青天寨后,面面相觑了半晌,这才转身朝着另一边赶去。才刚走没多久,当先一人就机警地抬手叫停了众人,随后抽刀在手,目光警惕地盯住了侧方一棵大树,一面示意众人围过去,一面则低声喝道:“什么人?别鬼鬼祟祟地藏着了,还不出来!”这些个汉子全都握紧了兵器,只道自己的行踪被之前的官军给发现了,所以作好了一战的打算。可没想到,当他们围扑过去后,却看到了颇让人意外的一幕——两个身上有不少擦伤,脸上也满是血道的男子正缩在树后,看到他们逼近过来,其中一人忙不迭地叫起了饶命来:“好汉饶命,我们只是路过的,绝无任何歹意……”“唔……”几名汉子不觉有些奇怪,可这两人看着都没带兵器,衣着也很是普通,确实不像是官军斥候或是细作。可即便如此,为首之人也没有轻易放过他们的意思,只把手一挥:“先拿他们回去,待查明其身份后再作处置!”几人低应了一声,便扑了过去。这时,让他们吃惊的事情再度发生,另一名看着凶悍些的汉子见他们不肯放过自己,便低喝了一声,不退反进地迎了上来。当先一人因为没有防范中门大开,竟被他找到了破绽,一脚就踢中胸口,闷哼着飞跌而出。这一下,让其他人再不敢小觑于他,赶紧收住脚步,前后左右配合着朝他扑杀过来。这汉子虽然武艺不俗,但面对的却也是个中高手。再加上他本身已带着伤,体力不济,又要顾及身边同伴的安危,在一番缠斗之后,终于露出破绽,被几人拿住了手足,直接按倒在地。“娘的,居然还敢反抗,看来你们一定不是正经路数了!”为首的汉子颇有些恼火地骂了一句,命人把两人都绑结实了,才推着他们继续往前赶路。这么又走了有大半天时间,直到接近黄昏,天都快黑了,他们一行才来到了一处被砍伐干净的林子空地之上,此地居然已扎下了好些个帐篷,看其左右章法,竟是一处攻守得体的军营!当看出这一点后,那两名男子的脸色更加难看,年轻的那个身子都在发抖了。几名汉子亮明身份后,很快就进了营地,来到了一座看着挺气派的大帐跟前,低声道:“标下马七参见侯爷。”里头很快就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进来说话。”当马七走进帐篷,便看到了正坐在长案后边,端着碗酒慢慢喝着的石亨!不错,出现在青天寨不远处林子里的这支人马,正是石亨亲自带来的。事实上,当他得到薛长庆的禀报,知道青天寨方面居然在山东犯下如此大案后,便决定赶来收拾局面了。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让这些人落入山东官府之手,自己将很是被动,必须赶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就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可事与愿违,他还没有带兵抵达青天寨呢,先一步撒出去的斥候就发现了山东官军的行踪。而且对方的兵力还在自己之上,这让石亨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在此等候消息。在他看来,这青天寨还不至于被山东官军给攻下来。事实上,以他对那里地形险要之了解,认为对方一定会在那里吃大亏,损兵折将,最终败退。到那时,他便可以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靠着薛长庆他们的接应一举就把整个青天寨给拿下来了。而只要把这些家伙拿捏在自己手里,一切自然就由自己说了算,如此便再无后顾之忧。可事情发展的结果显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你说什么?青天寨居然被山东官军给攻下来了?”听得马七的禀报后,石亨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标下不敢欺瞒侯爷,我们虽然不敢靠近,但山上的战斗还是能看到一些的。昨晚,山东官军就对青天寨发起了突袭,那些贼匪竟没有半点准备,被他们顺利杀入寨门,结果靠着兵力上的优势就把整个山寨给打了下来。”“一群废物,居然连一座山寨都守不住。还有,薛长庆他们是做什么吃的?”石亨愤怒地喝道,心情已变得极其紧张。马七不敢说话,只能低头站在那儿。直到看见石亨稍微冷静了些,才小声道:“以标下看来,这次山东官军应该是用了声东击西的策略。在夜间派小股精锐从山后绕道上去,杀了贼人一个措手不及,才能把青天寨给拿下来。”“唔。”石亨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事实上,对他来说,都是这么个结果了,到底过程是怎么样的已经无关紧要。现在,他盘算的,只有该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这一点了。其实青天寨那些贼匪被山东官府所拿还不是问题所在,要命的,是薛长庆他们也一并落入了对方之手。一旦他们的身份被确认,甚至如实把一切都交代出来,那自己的罪责可就彻底坐实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了。早知道会闹出这许多不受控制的变故来,之前就不该因为一时之气派了薛长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来追击姚干,现在好了,事情是越发的不妙了。不过石亨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之人,哪怕这次的情况看着已糟到了极点,可比起几年前,彻底沦为天下笑柄时来,依然是不够瞧的。不错,至少如今自己还有人马可用,身份依然要远高过许多地方官员,只要有这两个优势在,扭转这一局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现在看来,只能冒险去一趟山东那边,赶在事情还没有揭破之前,抢先一步把威胁扼杀了。想到这儿,石亨的眼中已闪过了丝丝杀意与决然之色。马七看到石亨面色阴沉地想着什么,下意识便欲退出帐去。可就在身子一动时,他又想起一事,不敢有所隐瞒的他又报道:“侯爷还有一事有些奇怪。标下在返回时,途中竟遇到了两个行踪可疑之人。因为担心他们会把我们曾出现在青天寨下的事情传出去,所以便把人给抓了回来。不知侯爷以为该如何处置他们?”“两个路人而已,杀了就是了。”正在气头上的石亨随口说了一句。而就在马七答应一句,欲待出去传话时,他又叫住了对方:“慢着。你说这两人是在青天寨附近被你拿住的?”“正是……其中一人还颇有些武艺……”“先把人带到本侯跟前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个什么路数!”石亨突然改变了主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