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河东讨贼军大营之外,远远地就可以听见营中传来阵阵哀哭,想必是罗世绩和秦士信等人正带领营中将士祭奠张果及死去的将士们。“哎,张大使一生忠贞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让人痛心不已。”自从见过张果之后,李悠可以打听了下他此前的经历,张果自从得中进士以来,因为既没有跟脚也没有钱财贿赂,更不懂得经营,所以被发配到边远恶县担任知县,若是放到一般进士身上就该高叫朝廷不公了,可张果却没有丝毫推辞,直接上任就职。在他担任知县的时候清理县政,处置当地恶霸,亲自训练士兵交出山间乱匪,区区数年时间一个民不聊生的下县就变成了百姓安居乐业、道不拾遗的世间乐土,只可惜他一心为民却得罪了顶头上司,任职期满之后不仅没有得到晋升还被推到了其他下县。张果依旧没有鸣不平,他再次从头开始整理残局,又花费了数年时间让此地恢复了生气,如是再三一连转任三地知县,张果方才略微晋升一级,日后她也是一般行事,每到一处就一心为民,兴修水利、压制豪强、公平审案,经过多年的蹉跎方才当上了南阳知府,而与此同时和他同年高中的进士之中都有人做到了尚书一职。这张果不仅擅长民政,对于领兵打仗同样是信手拈来,南阳腐朽不堪的府兵在他的手上大为改观,在收服了罗世绩和秦士信等良才之后,他裁汰老弱,清理吃空饷的军官,亲自练兵,让南阳府军一跃成为远超禁军的存在。借着唐括部入侵进京勤王的机会,张果终于出现在了朝廷诸公的眼中,被伟认为河东讨贼大使,在接受了兵部安排过来的兵力之后,河东讨贼军扩大到三万人,他凭着这些兵马在诸多官员的掣肘之下不到一年时间就剿灭了骚扰河东四府多时的乱民。若是论能力,张果其实比杨介夫更有资格担任宰相,只可惜在这个世道,像他这样的人才是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一念至此许光等人就连连摇头,深深为张果的遭遇而感到悲哀。“烦请通报一声,李悠携麾下将士前来拜祭张公。”李悠没有提自己的官职爵位,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看守大营的士兵双目含泪将他们一行人迎入大营之中。这会功夫,罗世绩和秦士信已经搭建出了一个简陋的灵堂,里面不仅有张果的灵位,还有无数昨晚牺牲的将士们的姓名。无数将士跪在灵堂外面,哀声直达云天,秦士信和罗世绩二人双目红肿,嘴唇干裂,想必是从一早就忙碌到现在,一看李悠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嘉州伯此来,我河东讨贼军上下感激不尽。”李悠在他们的引导下来到张果灵前,带着许光等人上香叩拜,“......大哉张公,精忠贯日、气薄云天,砥柱中流、力挽狂澜......为任地方,政通人和......领兵荡寇,四府澄清.....惜苍天无眼,竟使忠贞蒙难;恨朝廷无道,置于奸佞在堂......愿张公在天之灵,保佑我大魏苍生,驱除北虏恢复昔日荣光......呜呼哀哉,尚飨!”这篇祭文乃是李悠匆匆写就,虽然文采一般,但真情实意流露无疑,河东讨贼军众将士闻之无不泪如雨下,齐齐跪下还礼,谢过李悠等人的深情厚意。拜祭结束,罗世绩将李悠和许光引入帐内休息,其余士兵也有专人招待,条件虽然简陋,但在罗世绩的安排之下一切却显得井井有条,将他二人引入座位,罗世绩再次拜倒,“多谢诸位此时还念着我家大人。”“张大人实乃我辈楷模,前来拜祭也是应有之意,我看罗兄营中的粮草怕是不多了,稍后我就会安排人送来,还望罗兄勿要推辞。”现在河东讨贼军几乎等于是和朝廷撕破脸了,所以李悠也不在顾忌会惹人非议,直接说道,“此外还有祭礼所需的其他物品,我也命人四下寻找了,今日先拜祭张公,日后等击溃北虏迎回张公尸骨再加厚葬。”“一切就依爵爷所说。”罗世绩并未过多客套,当即应了下来,现在北虏还在不远处,李悠也没时间和他多说废话,见他答应下来接着说道,“如今河东讨贼军损伤惨重,北虏大军又近在咫尺,罗兄不能沉浸于哀思之中,还得造作安排才是;我已决定暂退二十里重新安营扎寨,另寻良机再和北虏作战,不知罗兄有何打算?李某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如今张大人方才过去,军中将士心思动荡,唯有等祭礼过后召集众将议事之后再做打算,就在这一两日定会有结果。”罗世绩如实回答,“不过还请爵爷放心,在下早已派出探马警戒四周,定不会让北虏讨得便宜去。”罗世绩没有说出要投靠李悠的话,但他也从其中听出了几分意思,本来若是按照一般的流程,一军主帅过世,第一件事就是要准备奏折上报朝廷,让朝廷安排下一任的主帅,但逻辑思维丝毫没有这个打算,想来张果的事情已经让他和河东讨贼军上下彻底失望了,他们并没有打算重归朝廷统管之下的打算。“如此甚好,那我也多留一日,要是北虏趁机来攻也好有个照应。”李悠点头说道,说完话他和许光又从帐中出来帮着罗世绩、秦士信做一些主持祭礼,迎接宾客的事情;只可惜周围的官员似乎早已得了风声,没有一个人赶来拜祭;反倒是周围的百姓听说有人在和北虏作战中牺牲,纷纷前来致哀。一直忙到天黑,见大概不会有人再来,李悠等人才告辞离去;等他们走后,秦士信和罗世绩召集起河东讨贼军剩余的军官幕僚,开始连夜商议这支军队的出路,大营之中的上万士兵无人睡去,他们静静地看着议事的大帐,等候着他们将要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