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外的脚步声稍有停顿,然后又马上变得杂乱起来,卢承庆、胡松年等朝廷重臣全都涌了进来,当他们看到跪地哭嚎的方天士时,浑然忘了该向太后、皇后等人行礼,猛地扑在地上发出了听起来悲痛欲绝的哭声。一时间哭声震天,渐渐地传到了旁边的偏殿之中,几乎所有附近的太监、宫女、护卫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陷入到巨大的慌乱之中,陛下走了,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未来?按照礼仪秀了一波演技之后,这些朝廷重臣停止了哭声,开始商议起接下来马上要办的要事来,李圭的山陵尚未修建完成,必须加快工程进度;葬礼该如何举行,谁担任山陵使,谁担任礼仪使,还有卤薄使、桥道顿递使等要职的安排;以及如今朝廷接连遭遇大事,户部早已空虚,筹办葬礼的钱该从哪里出?着一些列问题都够让人头疼的。“依照大魏祖制,山陵使由宰相担任,太常寺卿为礼仪使,御史中丞为仪仗使,兵部尚书为卤薄使,承天府尹担任桥道顿递使。”这些朝廷早有定规,先皇去世又没几年,太后对这些记得还非常清楚,直接发布旨意,杨介夫、袁汝夔等纷纷领旨。“至于银钱么?”想到此处太后也皱起了眉头,这些年先皇驾崩、李圭继位、好水川大败、御驾亲征丧师等等这一连串的事情都需要耗费大量钱财,别说户部,就连皇宫内库都没多少银子了,接下来李圭的葬礼和新皇的继位又要花钱,太后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只能将此事向后推去,“看看户部和内库还有多少银子,先紧着用吧,日后再想办法。”户部尚书毕成只能一脸苦涩的领旨,若是能想出办法,户部也不会空成这样了,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目前继位可能性最大的郕王尚且没有大婚,这又会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这几件事加起来让他顿时有了告老还乡的冲动。“工部那边也加快进度,必须尽快将山陵修好。”天子的陵墓最早称之为山,后来改为陵,到如今统称为山陵。工部尚书和毕成此时的心情差相仿佛,没有钱粮又怎么加快建设的速度?难道那些修建山陵的民夫不用吃饭,巨石大木等材料不要钱么?“还有钦天监须尽快选个好日子通政司将陛下大行之时昭告天下”又是一连串的吩咐将群臣方才提出的问题安排妥当,太后换了一口气,目光从群臣身上依此扫过,“如今陛下尚未诞下太子,这继位的人选也该议一议了。”“我等听从太后安排。”杨介夫以退为进,反正如今和李圭亲缘关系最近的就是郕王了,上次御驾亲征之时太后还将郕王接到宫中居住,料想也不会有其他人选。“此事事关重大,诸位都是我大魏的重臣,此时不必忌讳过多,尽可以直言。”太后虽然已经猜到了群臣的心思,但也不敢马虎,继续试探道。“此乃皇家家事,吾等身为外臣不好置词,还请太后决断。”杨介夫等人再次将话题推了回去,一旁的皇后和魏士良看着尸骨未寒的李圭,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天家无私事,册立新君非同小可。”太后看了一眼刚刚咽气的李圭,大魏如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若是再册立起这样一个家伙,那么大魏就要完了,“诸位都是国之大才,比哀家一介妇人看得清楚。”双方你来我往推让一番,最后还是回到了杨介夫这里,他轻咳一声说道,“太后,如今诸多宗室之中和陛下最近的就是郕王了。”见太后并未露出不虞之色,反而做出了侧耳倾听的姿态,杨介夫就知道她并未改变之前的想法,于是接着说道,“郕王生性仁厚,若是得登大统,必可成为一代明君。”“嗯。”太后微微点头,接着看向其他大臣;卢承庆、胡松年等人早就在杨介夫的府上把此事商议好了,于是接连出声附和,一时间将郕王夸成了直追太祖太宗的圣君。“哀家以为陛下这些年处理政事有些有些过于急躁了,郕王性子稳重、待人宽厚,正适合大魏眼下的局势。”见无人反驳,太后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一锤定音敲定了新君的人选,“传旨,召郕王入宫。”“臣等遵旨。”重臣忍着喜悦答应下来,今日的形势竟是出奇的顺利,没有收到任何阻挠就将郕王推上了宝座;郕王如今还十分年幼,太后又不怎么理会外朝之事,纵使她垂帘听政,朝中的大事依旧是他们说了算,如今又没了丘元德为首的勋贵从中作梗,大魏的朝廷可谓尽数归了他们掌控。卢承庆和袁汝夔亲自拿着圣旨前往郕王府去迎接郕王进宫,在最可靠的士兵护卫下,方才被从睡梦中的唤醒的郕王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折就顺利地到了皇宫之中。“儿臣叩见太后。”懵懵懂懂的郕王见到寝宫中聚集了这么多人,不仅有些慌乱,连忙跪下行礼,当年郕王和李圭一同被先皇收养,因此他这一句儿臣倒也不算错。咦?皇兄为何还躺在床上不起来?还有这些大臣为什么都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郕王心中满是疑惑。“你皇兄今日驾崩了,诸位大臣一力推荐你继承帝位,哀家也是这个意思。”不等他想明白,太后的话就像响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开,震得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才好。幸好郕王府的长史也陪在他的身边,小声提醒几句,郕王立刻形状偶来,按照古礼三揖三让,最后才在群臣的一致劝解下领过太后懿旨,成为了李圭的继任者。翌日清晨,无数快马从京城奔出,将皇帝李圭昨日夜间暴病驾崩的消息传到了大魏的每一个角落,上至京城下到各个州县,衙门中官员立刻更换了素白的服饰,天下为之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