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面问叶九卿就只字不提,好像后面发生的事他不愿意再去回想,看叶九卿的表情有些艰难,我对身后的其他人示意不要再追问,他想说的事自然会说。叶九卿带着我们停在古镇运河边一处青砖黛瓦的民居,倒是应了那句近水楼台,我们就是在这里见到沈流烟。出美女的地方不少,吴越娇娃、洛阳女儿、米脂婆姨……唯独扬州美女叫得最响流传最广,所谓南国佳人,蕙心纨质。南国,指的就是扬州,这里川泽秀媚,风和雨润,不管是扬州还是扬州的女子,用钟灵毓秀四个字形容完全恰如其分。见到沈流烟时,我突然想到小家碧玉,即便面前的女人已经年过半百,但从她眉目之间还能看见年轻时风华绝代的影子,难怪应悔元会为之倾倒。“叶哥,你怎么来扬州了?”在叶九卿的描述中,临来之前,我在脑海中勾画沈流烟的样子,在我的想象中她应该安静恬淡柔婉可人,如吟诗般的温存软语,这样的柔美女子,更能迷醉男人心。至少沈流烟不说话的时候,和我的想象完全一致,可她一开口,那嘶哑刺耳的声音让我大为震惊。“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专程来打扰你。”“叶哥客气,你我也有许久未见吧。”沈流烟的声音和她的容貌格格不入,但言谈举止却让人安静,没有焦灼静若止水,她把我们迎进门,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子,眉目之间透着婉约成诗,柔婉自如的气质如同江南山水一样令人心动。我依稀能从这女子的身上看见叶九卿对沈流烟年轻时候的描述。“不悔,来见见叶叔。”“叶叔好。”女子落落大方,声音如似夜莺低声呢喃,让人心醉。好特别的名字,不知道是谁给她取的,但我看着她有些入神,倒不是因为她的风华,我从这女子的眉目间竟然看到应悔元的样子,心里暗暗一惊,这中间一定还有其他的事,叶九卿没有告诉我们。“……”叶九卿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女子样子很吃惊,我猜他和我们一样,是第一次见到她,叶九卿嘴角蠕动几下,似乎有话想问,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好,好,你,你叫什么名字?”“沈不悔。”叶九卿看向沈流烟,若有所思点头。“这几位是?”沈流烟倒是比叶九卿要平和的多。“哦,这是我冤家。”他把叶知秋叫过来。“叫沈姨。”“沈姨好,还没听我爸说过他在扬州有朋友,来的唐突也没给您带礼物,沈姨不会见怪吧。”叶知秋乖巧的挽住沈流烟的手。“这孩子嘴真甜。”沈流烟满心欢喜抚摸叶知秋的头。叶九卿把我们一一介绍给沈流烟,唯独说到田鸡的时候有些犹豫,迟疑了半天:“田器,悔,悔元的儿子。”我特别留意了沈流烟的反应,她好像很平静,只是目光停留在田器身上的时间远比对我们要多,打量了许久波澜不惊说:“你爸可还好?”“好,只是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了。”田鸡憨厚,在长辈面前有礼有节。这中间分明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而且还有一部分甚至连叶九卿都蒙在鼓里,我很好奇,如果应悔元今天站在这里,将会是怎么样的情况。我一直留意沈流烟,发现她脸上戴着口罩,进门之后沈不悔给我们沏茶,沈流烟取下口罩那刻,除了叶九卿之外,我们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沈流烟的左边脸颊全是干硬萎缩的伤痕,明显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可惜了这种风华绝代的脸,犹如一块布满瑕疵的美玉,难怪她会戴上口罩。“很久以前出了些意外,我的脸被毁容了。”沈流烟给我们倒茶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和她的性子一样,云淡风轻并不介意我们的唐突。我们连忙把目光收回来,沈流烟越是这样静若止水,我们反而越是好奇她口中的意外是什么。“叶哥,突然到扬州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沈流烟把茶杯递到叶九卿面前。“流烟,想请教你一件事,扬州中心的文昌阁你知道多少?”“你可是无宝不落的凤凰,突然问到文昌阁,莫非扬州有宝?”沈流烟淡淡一笑。“这一次还真的是宝。”叶九卿接过茶杯,竟然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压低声音回答。“九鼎的下落或许和文昌阁有关。”“九鼎?!”沈流烟如此沉静的人,听到这两字也大吃一惊。“叶叔,您说的可是失落两千多年的九州鼎?”沈不悔在旁边表情更惊诧。“我们说的不是同一样东西。”叶知秋接过话解释。“后世一直传闻的九州鼎其实早已经被周穆王熔毁,被秦穆公带回咸阳的其实是周穆王重铸的一个巨鼎而已。”沈流烟母女听完震惊无比,好半天才回过神,沈不悔连忙问:“既然九州鼎被周穆王熔毁,那为什么又和扬州的文昌阁有关?”“大禹所铸的九鼎并没有流传后世,在铸造完成后就被秘密藏匿起来,而位置就在古扬州的中心,也就是现在的扬州文昌阁附近。”叶九卿一边说一边把关于九鼎大致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没有隐瞒沈流烟,可见此人在他心里有多信任。“我去文昌阁勘查过,那里如今被两条主干道所覆盖,我来打扰你,就是想问问,你是搞考古的,扬州这边情况你最熟悉,文昌阁附近在取样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贯穿文昌阁的两条主干道前前后后返修过很多次,因为那里是扬州府学遗址所在,我曾经参与过对附近地区的勘查,取样的土层虽然是活土,但大多都是返修时候留下的,并没有什么发现。”沈流烟回答。“那就奇怪了,按理说九鼎就藏匿在文昌阁下面才对,既然那个地方多次返修,为什么就没有被发现呢?”我眉头一皱喃喃自语。“叶叔,为什么如此肯定九鼎藏匿于文昌阁的下面?”沈不悔在旁边认真问。“没打算让她学考古,可这孩子却偏偏对这苦差事情有独钟,或许注定她和这行当有不解之缘吧。”沈流烟慈爱的看着沈不悔说。“考古方面的事我早就不过问了,但不悔倒是能帮到你们。”“真正的九鼎被藏匿于古扬州的中心,我们破解了找到的线索,星宿坐标线索,位置就在文昌阁。”宫爵说。“现在扬州的中心的确是文昌阁,但是这个所谓的中心不过是扬州城规划的中心,真正的文昌阁并没有在现在的位置,你们怕是找错了地方。”沈不悔说。“那扬州真正的中心在什么地方?”薛心柔连忙追问。“是文津桥。”沈不悔脱口而出。叶知秋连忙拿出扬州地图,但始终没有找到文津桥的位置:“地图上没有文津桥啊?”“说到文津桥就得提及汶河,不过如今的扬州已经见不到汶河了。”沈不悔解释。“为什么?”宫爵问。“你们看见贯穿文昌阁的那两条主干道,就是现扬州的汶河北路和汶河南路所在,即是汶河的河道。”“汶河被埋在地底了?!”我大吃一惊。沈不悔点点头说,唐代时这条河穿城横贯而过,连接南北两个水关,是城区漕运的主通道,坊间称官河,江潮之水能够经城内官河进入扬州城内。南宋时,这条十里官河逐渐狭窄起来,最终演变为城内的一条小河,到明朝,官河恢复了生机,河两岸建有扬州府学、甘泉县学和江都县学,故被定名为汶河,取文之谐音而寓意儒学昌明。“如今的扬州城格局是在明代以后才形成,自南而北的汶河上,建有星桥、太平桥、通泗桥、文津桥和开明桥等,周边还有四柏亭、太守府和巡盐御史衙门等等。”沈不悔指着地图上一处地方说。“而文津桥就是扬州真正的中心。”“如此重要的汶河怎么会被埋藏在地底呢?”叶九卿一脸认真。沈流烟在旁边告之我们,关于汶河的事太久远,沈不悔恐怕都知道的不多,她年轻的时候倒是在扬州地志中查阅到过。由于拆除新旧城间的城墙,大量砖块泥土进入汶河,河道逐渐淤塞,到五十年代,扬州清理整顿旧城区,全线填平汶河,建起了汶河北路和汶河南路,汶河自此消失,汶河路成为扬州市的一条南北走向的重要街道,而文津桥被埋于地下,文昌阁则立于地面。“那文津桥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我问。沈不悔埋头在地图上仔细看了片刻,手指落在距离文昌阁靠北的一处地方。“这下麻烦大了,文津桥在主干道的下面,就是知道九鼎的位置,也不可能明目张胆挖掘主干道啊。”田鸡忧心忡忡。“你们要去找文津桥不用挖掘,我能带你们去。”沈不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