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应该是被我的挑衅激怒,迅猛的向我游动过来,身后便是坚硬的石壁,当九个凶神恶煞呼吸都带着血腥的蛇头死死盯着我时,我已经退无可退。到现在我反而不再惧怕,余光依旧瞟着对面通道中的其他人,摊开的手继续的轻微摆动,只有看着他们完全离开,我才能彻底的放心。相柳九个蛇头目露凶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又一次从相柳嘴里响起,它浑身的鳞甲全都向前竖立起来,估计我在它眼中完全不值一提,它根本没有打算立刻了结我的意思。巨大的身体缓缓向前蠕动,坚硬的鳞甲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然后猛然九个蛇头猛然张开,冲着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巨大的吼声在妖塔中久久回荡。嗷呜!把我团团围住,伺机而动的相柳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目不转睛注视着我的九个蛇头,立刻转向我的对面,我一怔也跟着望过去。他们竟然从通道出来,叶九卿手里正紧紧握着刀柄,而刀身没入相柳的身体中。“我引开他,你赶紧过来。”叶九卿大声说。相柳估计是没想到,它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加之又被刺伤,顿时狂暴不已,根本不再理会我,将对面的人团团围住,叶九卿的刀对相柳的伤害完全可以忽略。若是换成宫爵他们,指不定我就开口大骂了,无奈是叶九卿,他没打算把我一个人留下,可他这样做,也于事无补,我们如今都暴露在相柳的视线中。这凶兽并没有急于攻击,我渐渐发现相柳虽然体型巨大,但却并不愚钝,它的蛇头注视着叶九卿他们,可中间的那个蛇头却盯着妖塔下面的通道。忽然间那蛇头竖立起来,从蛇身上有开始明亮出暗红色的光芒,不断的聚集愈发的通红,中间的蛇身犹如被烧红的铜柱,当蛇头张开的那刻,熊熊的烈焰迅猛向通道之中喷射。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凶兽倒是警觉,估计是看见通道旁边有人,担心还有其他人已经进入通道,烈焰涌入其中,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顿时一片火海。我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如今唯一的退路已经没有了,那本是他们可以逃生的机会,可叶九卿为了救我却放弃了。相柳喷出烈焰之后,立刻蠕动身体将叶九卿他们团团围住,九个蛇头从不同方向居高临下俯视,田鸡和宫爵都纷纷拔出刀,不过落在我眼里,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叶九卿面无惧色,向旁边吐了一口唾沫,随意的抹了一把,用力拔出刺入相柳身上的刀,他居然笑了:“要是能出去,别说我叶九卿是被蛇咬死的,丢不起这个人。”相柳身体抽搐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但瞬间流血的地方愈合的完好如初,不过叶九卿应该忘了,之前那些激怒相柳的人脸蜘蛛最终是什么下场。妖塔又开始明亮起来,因为相柳九个蛇身同时开始充盈烈焰,叶九卿他们被围困在中间,当烈焰喷射出来,他们瞬间会被烧成焦灰。我原本打算用自己换他们平安,谁想到,现在最安全的那个人居然是我,见识过相柳烈焰的威力,我顿时大吃一惊乱了方寸,随便拾起一块石头就往相柳身上砸,嘴里大声的喊叫,试图能吸引相柳的注意。可这凶兽根本不理会我,或许在它眼里,我们早晚都是这腥臭无比妖塔中的一捧血泥,暗红色的光亮已经聚集到项链的蛇颈,叶九卿他们危在旦夕。我不知所措,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也遇到过险情,但至少还能想到办法,从没像现在,眼睁睁看着他们命悬一线,自己却无能为力。我慌乱的取下项链,打开后高举在手中,可里面的晶石丁点反应都没有,我捂着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叶九卿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蓬莱仙岛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其中一处龙气之地,如果按照薛心柔所说,这些珍禽异兽全是被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创造出来,如此凶残的怪物,即便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应该也有所忌惮。这些凶兽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守护停泊地点的安全,但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难道就不怕会被这些凶兽攻击?……我突然一怔,万象神宫中最后我们遭遇红尾帝蝎,当时也是命悬一线,而在灵山金城又遭遇巴蛇,在庞然大物的巨蛇面前,我们渺小的犹如蝼蚁,可我们居然都能逃出生天。因为有宫爵!如果这些凶兽是被神创造出来,作为造物主当然不会惧怕!“宫爵,割伤你的手!”我抬头大声说。宫爵还全神贯注和相柳对持,应该是听见我的喊声,先是一愣,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向前一步走到相柳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刀割在手腕上。当血流如注的鲜血滴落的那刻,强横狂暴的相柳,九个蛇头同时注视到宫爵身上,巨大的蛇身不由自主向后缩动,正在它身体中充盈的烈焰也立刻黯淡下去。九个蛇头不停的在游弋,那凶神恶煞泛着绿光的蛇眼一直盯着宫爵手中滴落的鲜血,这凶兽如此嗜血,丁点血腥都会刺激到它最原始的杀戮。但我们都发现,相柳虽然依旧狂暴,但蛇眼中透出的却是疑惑,宫爵回头看向我,他在万象神宫就是用这个办法逼退了红尾帝蝎,似乎宫爵的血具有某种和特别的能力,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怪物,都很畏惧他的血液。我对宫爵点点头,他小心翼翼向前又移动了一小步,巨大的相柳竟然迅猛的退了一段距离。“它,它好像怕我?!”宫爵声音吃惊。宫爵又尝试几下,相柳的蛇眼中果然透出畏惧,叶九卿和宫爵还有薛心柔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轻松。我虽然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宫爵说错了,相柳惧怕的不是他,而是惧怕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因为是这些神创造了它,在造物主的面前,相柳只有卑微的恭敬。神能创造出它,同样也有能力毁灭它。我抹了一把嘴,其实在心里我早就有答案,只不过一直没有去证实,或者说我不想去证实。宫爵一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相柳踌躇不宁,宫爵胆子慢慢变大,他上前一步,相柳势必会立即退缩,始终和宫爵保持一段距离,似乎生怕被宫爵碰到。“朝歌,你过来。”宫爵大声说。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中依旧是熊熊燃烧的火海,一时半会我们也下不去,我看着宫爵,思绪有些凌乱,宫羽仅仅是因为接触到一些秘密,最走都被入地眼灭口。而宫爵显然和月宫九龙舫之间的关系非同小可,从昆仑金阙开始,当程千手复原出那张人皮时,我就隐约觉察宫爵的身份不同寻常。我相信入地眼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人,可解天辉杀掉宫羽,却没有对宫爵下手,按照解天辉的话。每一个人存在都是有原因的。入地眼到现在没有对宫爵有所动作,难不成,在入地眼的心里,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宫爵暂时能安全。相柳被宫爵逼到角落,退无可退惊恐万分的视图躲避,宫爵高举着流血的手缓缓靠近,我们吃惊的看见,凶残无比的相柳竟然慢慢把九个蛇头低垂下来,甚至都不敢去直视宫爵,它的样子犹如是在心悦诚服的膜拜。宫爵迟疑了一下,把手轻轻放在相柳中间的蛇头上,相柳立刻变的温顺,就连蛇眼中的杀戮也变成如今虔诚的服从。“它留守在这里,是为了守护这个通道。”宫爵嘴角缓缓上翘,转头对我们说。“我好像能和相柳沟通,它在想什么和说什么,我都能明白,在灵山金城时,小巴也是这样,它们好像同样也知道我说的话。”“问问相柳,它既然守护着通道的入口,是不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我站在原地问。宫爵默不作声把手继续按在相柳的蛇头上,过了良久,宫爵点点头:“是的,在它的意识中,但凡进入妖塔的,都是入侵者,它必须将所有入侵者屠戮。”“那你再问问相柳,这个通道谁才可以进。”我声音沉稳。“神,只有神才可以进。”宫爵突然笑了。“居然连上古凶兽也相信有神。”叶九卿估计是见我在对面迟迟不动,很是好奇:“你突然问这些干嘛?”我用手抹了一把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宫爵:“那你再问问相柳,你能不能进去?”宫爵应该是感觉,能和上古凶兽这样交流挺有意思,目不转睛的看着相柳,他和相柳之间的沟通并不需要言语,完全是意识和思维的交流。“相柳说我可以进去。”宫爵喜笑颜开。通道中的火海已经渐渐熄灭,我看向田鸡:“走到入口去。”田鸡憨直,也不问原因,向后走了几步,当脚刚跨到通道的台阶时,原本在宫爵面前温顺臣服的相柳,突然直立起另外八个蛇头,再一次目露凶光的盯着田鸡,全身的鳞甲也随之竖立起来,嘴里又发出凶残的低吼。田鸡吓了一条,停在原地不敢再动,宫爵大吃一惊紧紧把手按在相柳中间的头上,好半天,相柳在平复下来,但其余八个蛇头虽然低垂,但始终警觉的注视着入口边的田鸡。“好奇怪,相柳能让我进去,却不肯让田鸡进去。”宫爵眉头一皱,表情有些疑惑。“心柔你去试试,不用怕,我能控制住相柳。”“不用试了,我们这些人中,能进入通道的只有你一个人。”我深吸一口气说。“为什么?”宫爵震惊不已。我低头看看手中的项链,忽然想起一件事,手一扬把项链扔给宫爵,他稳稳的接住,疑惑不解问:“给我干什么……”宫爵说到一半就停住,目光很吃惊的看着项链,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手里,进入蓬莱之后,这条项链就再没有发过光,可如今在宫爵的手中,那淡紫色的光晕再一次明亮……我早就想过要去证实,不知道是我不想还是不敢,看着在宫爵手中重新闪耀的项链,叶九卿他们仅仅是诧异,而我脸上的表情却是沉重。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只有宫爵一个人才能进入,宫爵同样茫然的问我原因。事实上,原因和答案很早之前就出现过了。在万象神宫的石碑中,铭刻的那四个字,至今我都记忆犹新。唯神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