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避着这事没去打听,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外人,老实本分地做她该做的事。如今的北堂家,只留下她跟小源两人,她现在要做的,是一定要保住小源。心事重重地抱着手里的衣物送往各个院子,迎面却撞了已经安分了许久的杨雪柔。北堂毓月差点以为杨雪柔这阵子安分了,永远不会再来找她晦气了,毕竟容祁那天的话确实让人难堪。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杨雪柔的战斗力,或者是高估了杨雪柔的脑子,这是记吃不记打啊。杨雪柔看着她手捧着的那些衣服,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幸灾乐祸,“你倒是看得开,亲人都死光了,你还能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洗衣服。”北堂毓月拿着衣服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面却是一派让杨雪柔无失望的冷静和云淡风轻,“迟早的事,早料到结果了,我不好好洗衣服,杨姑娘希望我呆在屋里哭么?”她眼神淡淡地看着杨雪柔,早在舅舅将小源托付给她之前,她是想过陪着家人一起赴黄泉的,如今因为小源才逼着自己活下去。连死都看开了,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是她没办法接受的的,大概是哪一天看到容祁娶妻生子吧。她跟容祁之间,早已经没了任何的可能,让她活生生地看着他以后娶妻生子,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心脏好似被撕裂了,她完全不敢去想,如果真到了容祁娶妻生子的那天,她还能不能活下去。杨雪柔是看不惯北堂毓月这副任何事都不能激起她情绪的样子,她本还想看着她听到自己亲人死去的消息时那悲痛又狼狈的模样,可她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北堂毓月,你可真是冷血,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自己活着,只要能留在表哥身边,其他事对你来说不重要了?”北堂毓月的眼皮,动了一动,抬眼看着杨雪柔,道:“杨姑娘这是在为我的亲人们打抱不平吗?我都不在乎容祁杀了我全家,杨姑娘在这里义愤填膺做什么?”“你……”杨雪柔再一次被北堂毓月的话堵得面容扭曲。“要是让容祁知道你为我全家抱不平,会不会更加讨厌你,然后让你滚出肃王府?”反正容祁说她不想要去管杨雪柔的脸色,她还顾及什么。她有意加重了“更加”两个字,果然让杨雪柔脸原本扭曲的表情看去更加狰狞了。这是明晃晃地提醒她,表哥本来讨厌她,根本从未对她心过。“北堂毓月!”光是凭这张嘴,从小到大杨雪柔都不是北堂毓月的对手,哪怕是北堂毓月如今这处境,碾压杨雪柔也是绰绰有余。这会儿杨雪柔被北堂毓月的话给气得浑身发抖,尖锐的手指指着北堂毓月因愤怒而抖得厉害。“我什么时候为你那些该死的家人打抱不平了?他们被处死也是活该!”北堂毓月的眼皮,懒懒一掀,看杨雪柔像是在看一个智障,沉默了几秒,道:“既然不是为我家人打抱不平,那请让开。”“你……”杨雪柔愤愤地瞪着北堂毓月良久,忽地笑了起来,“既然你把你那些家人的命看得这么开,不知道你那位表弟知道容晨亲自去杀了他的父母,还会不会甘愿呆在肃王府里靠自己的仇人养着。”容晨奉容祁之命去啥杀祁王夫妇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肃王府的人早传遍了,杨雪柔自然也听说了。虽然怪容祁的做法,为什么别人都是在天牢里用毒酒或者白绫赐死行了,为何偏偏单单祁王夫妇他要特意派容晨去杀。虽然怪,但是能让北堂毓月跟容祁之间的隔阂更大,杨雪柔高兴,至于其他,不是她需要考虑的。北堂毓月那张冷冷清清的脸,在听到北堂修也死了甚至是容晨亲手杀了的时候,果真有了一丝明显的变化。原本没多少气色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虽然从一开始,她知道容祁不会放过北堂家任何人,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要冒险去天牢劫狱的原因。也知道舅舅舅母必死无疑,可内心深处到底还是对容祁抱有几分希望的,毕竟,容祁跟舅舅的交情不浅,不可能说杀杀。可在这一刻,知道容祁派了容晨去杀了舅舅他们,她的脑子里不停地嗡嗡作响着,好似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母皇和姐姐的死,对她来说情绪波动不大,是因为她跟她们从小不亲,即使是最亲近的血缘关系,但因为不亲,没感觉。相反,舅舅舅母跟她的感情要更深一些,现在听到也死了,还是容祁命容晨去杀的,她瞬间心如刀绞,眼前黑了好几次才站稳了。杨雪柔看着北堂毓月脸褪尽的血色,脸终于有了第一次取得胜利的快感。“北堂毓源的父母被表哥派人杀死了,你说他会不会急着要找表哥报仇?”杨雪柔看着北堂毓月没有反应的脸,笑得更加放肆了些,“那孩子说不定不自量力真去报仇,到时候若是惹恼了表哥,不知道北堂家最后这点血脉,是不是也彻底没了。”北堂毓月怔怔地站了许久,才勉强回过神来,看着杨雪柔眼底绽放出来的得意,勉强扯了扯嘴角,道:“生死有命,既然他觉得北堂家这些人都欠了他,那都还给他吧。”说完,她拿着那些衣物转身快步离去,一瞬间,泪如泉涌。她不想让杨雪柔看到她此刻的狼狈,也不想看到杨雪柔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是北堂家欠容祁的,不管容祁最后怎么做,都不要怪他,不要恨他怨他,可这一刻,她终究还是控制住自己地恨了。明知道自己没有恨容祁的资格,可是这样,恨意一点点从心底撕开了一条裂缝,生生地钻了出来,随着那一点一点加剧的恨意,裂缝撕开得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