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戴白,绝不能让百里胜到达长安,如果办不到,让他提头来见我。”“是,属下立刻就去办。”陆洛领命去了,宋伯康一人待在书房。他轻叹口气,感觉心绪有些纷乱。百里胜能突破自己的包围圈,的确有些出人预料。但他所率领的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一路向长安去,沿途追击埋伏,更是损兵折将严重。照道理来说,他早已该被歼灭,然而,直到现在戴白也没能完成任务。难道百里胜真的不该死么?冥冥天数,现在宋伯康连一二都揣测不到。而百里胜现在的情况也是十分糟糕,他手下兵将从突围时的五千,冲杀到现在所剩不过八百人。这八百人伤痕累累,疲惫不堪。而缺水缺粮倒不是太大的问题,目前大家最需要的是有个时间好好休息一番。但这偏偏是最奢侈的,很多时候,本以为已经摆脱戴白的追兵,他们偏偏却从斜刺里冲杀出来。一路走到现在,双方已经交锋过数次。每次百里胜都能死里逃生,可身边跟随的弟兄却是越来越少。也多亏卢俊义相随辅佐,不然,百里胜也没把握能走到现在。这一日夜里,一行人走到凉州京州交界处,身后茫茫原野,面前重峦叠嶂。从凉州到京州,三水关是必经之地,而跨过三水关便是京州地界。天子脚下,戴白用兵便无法那样随心所欲。“侯爷。”卢俊义指着前方昏暗处:“面前就是三水关,我们怎么过去?”宋伯康深吸口气,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到此刻方才松懈几分。“卢将有所不知,这三水关的守将百里无常,乃是我的族兄,我们到三水关,就算是到家了。”百里家也是京州颇大的一个家族,不然的话,百里胜也无法年纪轻轻便拥有爵位。百里胜的父亲早故,他是家族培养起来的,而在这一代的年轻人中,百里胜算其中的佼佼者。手下听到这话,人人都面带喜色。他们都是百里胜从边关带来的守军,对于豪门世家的事情还真不了解。如今前方有了生路,顿时精神大振。“诸位,你我再走一程,若是这一劫本侯爷侥幸不死,死去弟兄的账,我与他姓宋的一笔一笔的算。”“走!”八百人齐声吼道。诸人从狼山关走到现在,一路跋山涉水,一靠的是求生的意志,二靠的就是心中一腔恨意。众人在河边饮水,休整过后八百人再次出发。还未行多久,身后传来咚咚马蹄之声,回头望,烟尘动荡,喊杀声冲天。戴白又追过来了。百里胜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握紧手中双鞭,“全军准备。”双方一个追一个逃,互相碰过的次数也不只一次。如今敌军来势汹汹,百里胜也别无他法。八百人抽出兵器,在暗夜里明晃晃,冷森森,杀气在一点一点凝聚,随着百里胜的一声吼,八百人向同一个方向冲锋。在辽阔的草原上,双方如两股洪流狠狠撞在一起,百里胜的部下已经是疲惫不堪,但所谓哀兵必胜,他们心中的怒与恨,此刻化作最锋利的杀心。以百里胜、卢俊义为首,尤其是卢俊义一杆大枪,舞开之后,戴白军中无人能敌。二人带队冲锋,如一柄长矛直接将戴白的队伍洞穿。几次冲锋,便将敌军冲杀得溃散,而百里胜的队伍仍然紧紧凝聚在一起,无有一人掉队。百里胜将手中兵刃一举,口中吼道:“走!”他拨转马头,向三水关方向冲锋。凭手中八百疲兵,实在没把握将敌军击败。无非是仗着士气,将敌军击退而已。此地距离三水关已经不远,百里胜急速行军,而戴白在身后紧追不舍。他心中也明白,如果让百里胜跨过三水关,那凉州兵就没有资格在京州地界行军。大概有八个时辰,百里胜已经冲到三水关前,前方巍峨一座边关,如黑暗中的狰狞怪物。三水关乃是西北三水合流之处,于是有了三水关这名字。合流后的大河从城关前绕过,三水关前一条护城河。如今城门紧闭,吊桥收起,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城墙上的情形。百里胜开口大喝:“吾乃西北守将百里胜,开门开门。”手下人同时吼道:“开门开门!”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戴白的追兵渐渐近了。如果被他追上,百里胜实在没有把握再和他来一场鏖战。但他在城前叩关不止,三水关却没有任何回应。百里胜心情越来越焦躁,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想起一件事。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是普通人可以了解的。宋伯康敢对自己用兵,定然已经解决了朝堂上的一些事。或许,帝国朝廷已经要自己死。这三水关的守将百里无常虽然与自己同族,但百里胜的父亲早故,他在族中的地位并不高。而百里胜又是个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角色,同族之中得罪的人不少。该不会,这百里无常给自己来个闭门不见,釜底抽薪吧。他面对前路,忽然茫然起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声一声叩关。这时候,戴白已经追得近了,他骑着快马冲杀过来,口中喝道:“哈哈哈,贼人我看你哪里逃。”百里胜咬牙切齿,胸中怒火翻腾,手中钢鞭举起,就要与戴白厮杀,求个同归于尽。“侯爷,你看!”关键时刻,卢俊义拦住了百里胜,百里胜回头一看,只见吊桥吱呀吱呀落下,城门打开。一队兵从城关中冲出来,为首一人骑着一匹黑色大马,手中擎一柄大刀,生得虎背熊腰,魁梧雄壮。这人不是旁个,正是百里胜的族兄,三水关的守将百里无常。“七弟,请随我入关。”百里胜在族中大排行行七,他听到这声唤,喉头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戴白看着这一幕,脸上肌肉砰砰直跳,但却也没有攻击京州兵的胆魄。最后无可奈何的挥挥手,口中道:“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