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向西而去,荒野只剩下孤单单两个人,夜里看不见光,远处不知什么野兽在吼,发出阵阵怪叫。苏樱和樊梨花相对而立,互相都是有些尴尬的。樊梨花手中举着火把,脸颊火光明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樊家姑娘。”终究是苏樱情商略高些,微微道了个万福:“麻烦你了。”樊梨花顿了片刻,最后吐出两个字:“走吧。”从这里到琴川关还有不远的距离,来的时候都未骑马,所以回去只能选择步行。樊梨花右手袖着短刀,左手举着火把,走在苏樱后面。如此,若有意外情况,她可以第一时间察觉。一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只要脚步踩过枯草时发出的噼啪声。苏樱自然察觉到程大雷和樊梨花之间的异样,但她并不准备说什么。虽然如今的女人都大度,但苏樱还没大度到要把其他女人推到程大雷身边的程度。她小步赶路,身体又虚弱,自然走得不是很快。樊梨花心里还是有几分着急的,程大雷想要找到那个闯入琴川关的恶人,樊梨花何尝不是。等将苏樱送回琴川关,她打算立刻原路返回,去追程大雷。只要发现对方,自己就有把握杀掉对方,现在困难只是在找不到对方而已。她袖里藏着刀,磨得锋利,三步之内,有把握切断任何一人的喉咙。说话和做事,樊梨花的确不擅长,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她真正擅长的,是杀人。一路返回琴川关,立刻将苏樱交给城门守卫,樊梨花要了一匹马,立刻跑了出来。樊梨花来得很快,即便在夜幕中她也保持着极快的速度。这荒原没有什么障碍物,极适合起马奔驰。樊梨花的目的是先找到程大雷,程大雷离开时拿着火把,在这荒野上如一盏孤灯,想要找到他也并不困难。等二人相遇后,再一起去寻找那魔头,当然,如果是让自己单独遇见就更好了。前方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只是手里没有火把,但就那样生生的挡在路上。大概是火把燃尽熄灭了,樊梨花轻松口气,勒马在其面前停下。“我已经把人给你送回去了,放心,她一点事都出不了,你等在这里干嘛,找到什么线索没有?”黑影抬起头,露出一口惨白的牙:“我在等你呀。”……程大雷按照苏樱所指的方向去寻找那恶人,他自然也明白,茫茫荒野,风可以随便埋没一个人的痕迹,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但程大雷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在今夜就会遇到对方。大概是同类之间的感应,钟伟虎不都说了么,自己也是凉州一害。上山虎碰着下山虎,出海龙碰着入云龙,两兽相争,必有一死,说不得,对方是个可以和自己匹敌的对手。也不知是自己快剑割破对方喉咙,还是对方撕破自己的胸膛,取出热气腾腾的心脏。想到这里,程大雷竟然隐隐兴奋起来,胸腔里的血已开始变得滚烫。……黑影立在路当中,身上裹着一件黑斗篷,刚才距离太远,樊梨花有些看不清楚,但等开口时已经确认对方不是程大雷。而当对方抬起头,从斗篷中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时,凭直觉樊梨花已经判断出对方的身份。那张宛若从坟墓中爬出来的脸,身上刺鼻的血腥味,最关键是对方一双眼睛。草原上有太多野兽,灰狼、豹子、豺狗……樊梨花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和这些野兽捉对,对野兽的眼睛并不陌生。其实野兽和人并无多少不同,灰狼在捕食黄羊时并不会激动,就像人在杀鸡时也谈不上如何残忍。面前这人的眼睛,和杀鸡之前并没有太大不同。没有这样的眼神,大概也不可能杀人如杀狗,以一己之力,屠尸过百。在确认对方身份后,樊梨花笑了。“你在等我么,恰好,我也在找你。”声音落地,身体便从马上扑了过去,右手反握刀柄,去扎对方喉咙。樊梨花当初能够挑落秦蛮、张肥、高飞豹,这其中自然有大家看他是个女流之辈不好下手的意思,但同样也可以证明她的本事。出手就是要害,出手就要杀人。这是电光火石的一刀,刀斩出去,樊梨花已从马上站在马下。自己并未带自己的绣绒刀,还是马下步战方便些。可在一刹那,樊梨花就愣住,她的刀就像陷入铁板中一样,动弹不得。黑影用手掌握住了她的刀锋,血汩汩流出,可对方就像失去痛觉一般,毫无察觉,脸上还挂着笑容。“你的脸好漂亮,好女孩是不该玩刀的。”一股寒意从樊梨花心底泛起,她瞬间就想和这怪人保持距离,哪怕是弃刀。可她已经没有离开的机会,怪人握住了她的手腕,樊梨花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血淋淋的抓住自己的手,像毒蛇缠绕住身体。瞬间,她就感觉身体悬空,自己被怪人拎了起来。不应该是拎了起来,而是直接抡了起来,身体以圆周旋转,眼前天昏地暗,还未回过神来,身体已失重凌空,咚地一声,重重跌在十步外。樊梨花咬着牙,避免自己喊出声来。可血已经浸湿她的牙床,五脏六腑仿佛被肋骨扎穿,全身骨骼像是已经散架。第一时间,樊梨花的右腿小腿骨已经被摔断。只是一招,她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这人好大的力气,同样拥有出色的速度,刚才的一瞬间,樊梨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怪人一步步向樊梨花过来,苍白脸上表情麻木,可无形中却带给樊梨花巨大的恐怖。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一只腿撑地,踉跄向后腿。怪人的脚步不紧不慢,不断迫近樊梨花,可也没有着急靠近她。现在樊梨花像落入他手中的雀,他只等着对方筋疲力尽时,才会想折断对方的喉咙。“你这张脸很漂亮,可你不该把他弄脏。”怪人一字一顿,樊梨花冷汗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