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那个东西,她已经看白了看清了,她已经不奢望了。梁青云拍了下陈菲妍肩膀,示意她先冷静。陈菲妍深吸气,但看向陈永道的眼神依旧带着怨恨。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几乎在毁了她之后,她才看清楚,那所谓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对她的。陈菲妍早已经对陈家心如死灰,早已经不抱希望。所以,此刻听到的这些话,她不相信,全都不相信!她不会再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就算当初,陈永道确实没有完全抛弃她,那也是以前,不是在她上大学之后,主动找他却被那样利用和侮辱之后。陈永道点点头:“我知道是伤了你,但爸爸实在没有办法,毕竟我们也要做生意要生存下去,是不是?”陈菲妍深吸气,“这就是你伤害我的理由?你们要活着,所以你们把我当牺牲品?去参加一场又一场的陪酒宴?”“菲妍,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有的真只是请你去助兴,你不知道商场的男人他就是犯贱,我也很确定不会伤害到你,只是去做个陪衬,所以我才同意的。”陈永道坦白,没有要明哲保身故意解释什么,现在也没必要。陈菲妍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想再听这些,今天来,也只是想告诉你们不要再乱来,也不要再为了利益利用我!”陈永道点点头:“那是必然的,那是肯定的,我今天也不是想要你原谅我。你结婚了,我们家里人肯定是为你高兴。我知道现在再邀请你回家,你也不稀罕了。所以,现在你能有个家,我心里是非常高兴的。”陈菲妍脸转开,不想再听。梁青云道:“您的祝福,我们收到了,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菲妍,走吧。”陈菲妍抬眼,眼底有泪。陈永道也跟着站起身来,“这就走了啊?中午一起吃个饭吧,难得我们能够坐在一起,你们两个又那么忙,别的时候也不好邀请。”陈菲妍冷冷拒绝道:“不了,我们还有事,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别来打扰我。”“菲妍!”陈太忽然出声:“你所谓的特别重要的事是指什么呢?你爸爸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了,你还想怎么样?”陈菲妍缓缓转身,冷眼看向陈太。“你当初和你女儿设计我的事,你以为我会碍于面子不说出来,你们就可以万事大吉幸灾乐祸了?”陈太脸色瞬间就慌张了,下意识看了眼梁青云。心想着陈菲妍这都已经结婚了,那事她肯定不愿意再提吧?又看向陈永道,“你别听她胡说,我对她,也就是……”“陈太太,有些事情一旦曝光,余生你可能会在监狱中度过,也不说不定啊。我就是做新闻的人,你自己想想吧。”陈菲妍冷冷出声。陈太硬气的抬眼,看向陈菲妍:“菲妍!有些话最好不要胡说!我以前对你确实不够好,但是我也没有想要你的原谅。我想说的是,我对你不好,但是你父亲心里,一直就有你这个女儿。你仇视我可以,但是你仇视整个陈家,仇视你的父亲。没有他,你以为你能够顺利长大吗?”陈菲妍冷眼看陈太,“能不能长大,那都跟你们家无关。从小到大,我的世界里没有父亲这个人,现在长大了,就不需要了!”陈太急道:“陈菲妍!你是你父亲的女儿,血浓于水……”陈菲妍大声接话:“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陈菲妍看向陈太:“即便我对他没有恨到彻底,但是因为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你们,都会从我心里划去。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吧,别再出现在彼此的眼前,没必要。”梁青云拉着陈菲妍离开,陈永道跟了两步,叹气的停下。陈太深吸气,看陈菲妍、梁青云已经走远,这才出声质问:“当初老太太一直给那边寄钱的事,你知道?”陈永道看了眼陈太:“知道不知道,现在来说,还有意思?”“哼!”陈太冷哼,好在是婆婆现在死无对证了,要是老太太还在,当年接济那贱丫头祖母俩的事就拆穿了。当年陈太多勇猛啊?陈永道哪里敢对外面的女人再怎么样?身上钱都不敢超过两百的男人。陈永道根本就没有对陈菲妍母女心软过,往菱丘打钱的是老太太。老太太信佛,想着不管是家里媳妇生的、还是没进门外面的女人生的,那都是陈家的血脉。没生孩子,那都是外人,可都生了孩子,那就是一家人。早几十年前,一个男人还娶多方妻妾,正妻就一位,妾室生的孩子、难道就得丢出去吗?老太太不忍心,所以打听到了陈菲妍的母亲回了菱丘,又问到了陈菲妍家里的地址。后面就断断续续的打钱,只是陈菲妍母亲去得太早,老太太也没办法多照拂。陈菲妍姥姥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一开始不要钱,但后来女儿死了,没办法,一个孩子得养活,自己又常年吃药,那钱从哪里来啊?所以,从云都这边打过去的钱,姥姥是都拿了,并且也确实把陈菲妍给抚养成人,还考上了大学。陈菲妍姥姥哪里懂大学考什么考哪里啊?让陈菲妍来云都,也是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想见见流落在外的孙女,只可惜,老太太在陈菲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走了,迄今也都七八年了。老太太当年种下的善缘,善果如今就留给陈家夫妇俩来摘。只可惜,原本能白白得一大闺女孝顺,却依然被这对夫妻推得老远。好好一把牌,被打得稀烂,也只能怨他们注定没这个福分。陈菲妍坐上车,梁青云坐在驾驶座,长久的沉默令陈菲妍从悲伤中缓解过来。她自己收拾好情绪,拿着纸巾轻轻擦拭脸上的泪。“对不起,让你见笑了。”陈菲妍低声道。梁青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不知道你家里是这样的情况,其实你父亲很难做,他就算想早早接你回家,但他已经有妻女在家里,他想对得你,就得对不起已有的妻女。但对他的家庭来说,你母亲的出现,就已经是你父亲对他家庭的一次不忠,已经狠狠伤害过他的妻女。所以,他只能选择忽略你。”陈菲妍笑了下,并没有回应。梁青云再道:“但你父亲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没良心,对吗?至少他还偷偷接济你和姥姥。”话说到这,梁青云忽然停顿下来,问陈菲妍:“所以,有这事吗?”陈菲妍看向梁青云,微微张口。“你不记得吗?”梁青云再问。陈菲妍摇头:“仔细想,是有印象。小时候我们家穷得已经几顿都解不开锅的时候,每当在我以为快要饿死的时候,我姥姥就像会变魔术一样,一下又有钱了。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家是受老天眷顾的,因为总能够度过最难的时候。到我开始上学,每年都要愁学费的事,但现在,我才认真想一想。平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我姥姥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钱,供养我上学呢?”梁青云缓缓点头,这一点她已经想到就好了。他一直以为,陈菲妍父亲真那么混账。但今天看来,似乎又重新刷新了他的认知。陈菲妍沉默片刻后,又低低的接着说。“我们那边,一个村多少年都没出一个大学生。邻居家的孩子,大概上中学开始,就陆陆续续的不念书,在外面打工赚钱了。但是我姥姥却一直让我读书。我们家情况本就很糟糕,有很多次我都想过不念书了,要出去做事赚钱,至少不会让姥姥那么辛苦。然而,姥姥却一再坚持,让我继续念,别管别人家怎么想,别管别的孩子怎么决定,我就是要念书,要一直念下去,要考大学!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要考大学。”陈菲妍笑着说话,却把自己说哭了。又轻轻的抹眼泪,轻声说:“我、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考大学,并且要去云都念大学,在念中学时,有一次已经跟老师同学告别,下定决心要出去做事赚钱哪一次,我姥姥说了,以为我的父亲在云都,我不是孤儿。所以,如果我想见到爸爸,就要拼命读书,考上云都的大学。所以,从我十来岁的时候,我就坚定了要来云都上学,要来云都找爸爸的决心。”只是,只是找到的父亲,令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现在,她宁愿亲手鲜血淋漓的将心中埋得最深的奢望连根拔起,不再、不再去失望父爱!对别人来说,父亲的疼爱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有,并且会陪伴一生。而她,父爱是她永远都奢望不来的东西。因为母亲当年的不自重,要她来偿还。梁青云抽了张面纸递给陈菲妍:“别难过,你父亲是进退两难,现在知道他并不是真正不关爱你,你心里也该高兴一点。以后,如果想见父亲,就去见,不想见,我们也不勉强。”陈菲妍笑笑,很多话,她还是不太好意思跟梁青云坦白。回到公司,江兮已经在办公室了,梁青云办公室,江兮低低打了声招呼,快速处理着自己的工作。现在梁青云的工作报告都是交由陈菲妍做,这一部分算是给江兮减轻了不少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