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后,迟起龙耷拉着脑袋,独自去往城门的方向,再次求见吴三桂,而多尔衮则是点起蒙古八旗,让他们攻打北城。游骑在宁远城四面侦讯过,四处城外都有壕沟,宁远城的防守,似乎不分主次,多尔衮深思熟虑,决定从北城外发起攻城,北城外最为开阔,适合骑兵活动。如今的蒙古八旗,实际只有七旗,正白旗伊拜部原本有两个甲喇,前日全部借给阿济格,在宁远城下报销了,伊拜成了孤家寡人。两万蒙古骑兵,率先出了大营,向宁远城北城门驶去,多尔衮留下多铎的镶白旗镇守大营,自己带着阿济格、宁完我、洪承畴远远跟在后面,残余的汉军旗士兵,也是离开大营,跟在多尔衮的身后,随时预备阵。蒙古人也是游牧民族,骑兵的速度和声势,丝毫不下于满洲骑兵,两万骑兵踏着草尖的露珠,飞驰向北城外。北城外壕沟内,李信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飞速而至的骑兵,心对李自成佩服得五体投地,皇说得不错,鞑子害怕东城,果然从地形开阔的北城发起攻击。如果鞑子从西、南城门攻城,壕沟内的第二师,并没有装备步枪,只能在炮火的掩护下撤回城内了。天命军的山地炮实现了火炮的小型化,移动起来非常便利,难道这些山地炮是为鞑子的骑兵量身打造的?李信也有一些担心,第一师第三团刘廷杰部、第四团毛显部,都是新兵,虽然装备了步枪,但加入天命军以来,没有参加多少战斗,在鞑子的大量骑兵面前,不知道能否顶得住?他看了眼身前全神贯注的将士们,淡淡笑道:“兄弟们,你们想立功吗?第一团和第二天,两日时间内,可是射杀了两万鞑子!”“想!”“我们射杀的鞑子,一定会超过第一团和第二团!”“回将军,我们当然想立功,立了功有赏银,有赏银可以娶婆娘……”“……”“看你那德行,知道婆娘!”李信笑骂道:“如果在战场立功了,不仅有赏银,还有可能提拔,将来升了官,回乡时不仅光宗耀祖,姑娘们也会哭着抢着嫁你,还愁没有婆娘?”毛显跟在李信的身边,也是笑道:“只要你们立功,得了赏银升了官,将来别说婆娘,是娶两个大屁股大*子的黄花大闺女,也不是没有没有可能。”附近的士兵都是哄然大笑,手的步枪也稍稍放松些。李信笑道:“做梦不会做来婆娘,只有射杀鞑子立了功,才会得到赏银,才有可能升官,”右手向前一指,道:“前面的鞑子骑兵,是你们的军功,千万不要失了机会!”“将军放心,我们不会输给第一团、第二团!”“这些鞑子,敢在华夏的土地耀武扬威,我一定让他们知道,华夏不是以前的大明!”“鞑子自然来了,也不要回去了,射死鞑子,我也弄匹战马……”……李信将此处丢给毛显,自己带着士兵,去了下一处,沿途与士兵们调笑着,既是让士兵们放松,也是让士兵们树立必胜的信心,特别是第一团、第二团意见取得的战绩,既能激励第三团、第四团的士兵,也能让士兵们从相似的战斗找到自信。“轰……隆……”李信尚未走完三条横的壕沟,城头的山地炮响了,数十枚开花弹,发出巨大的呼啸声,从壕沟方飞过,落在前方的骑兵队伍。炮兵们不用担心开花弹走偏,而是担心开花弹落在壕沟内,伤了自己的兄弟。骑兵的人数太多,又非常密集,他们几乎不用校准,只要将开花弹砸出去,会在骑兵炸出一片血花,还有残肢断臂飞半空……爆炸心,甚至有整个人马飞天的壮举,冲击波虽然肉眼看不到,但对人马的伤害,似乎不亚于爆炸本身。这个时候,士兵受伤或是死亡,本身没有多少区别,只要坠下马背,很快便被同伴的战马践踏,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小滩血水浇灌草地。多尔衮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前方的战场,脸色还算平静,但心却是惴惴不安,昨日火炮被毁,今日只能任由明军的火炮在戏虐了,只有接近城墙,进入火炮的盲区,城头的火炮才会失去作用。不知道还要多久,勇士们才能靠近城墙。他回身看了眼身后的汉军旗,汉军旗的士兵,已经准备了攻城的器械,只要蒙古骑兵扫清障碍,他们随时会扑向城墙……多尔衮暗叹息,汉军旗的人,冲锋陷阵不行,但论起攻城,还要依靠他们,可惜,昨日伤亡过半,其的正白旗、镶白旗,更是全军覆没。无论今日的战斗如何,大清国这次南下,损失太过惨重!多尔衮还在叹息,前方蒙古旗的骑兵,已经进入步枪的射程,“砰砰”枪声不绝。冲在最前方的骑兵,全部倒在枪口之下,很快被马蹄踩踏得不见踪迹,而城头的山地炮并没有停息,开花弹继续打击后方的骑兵。宁完我有一直不好的预感,或许今日又是一场大败!他不忍直视,微微闭双目,这个当口,再好的主意也没用。洪承畴却是震撼不已,大清国的骑兵,啥时成了待宰的羔羊?虽然迟起龙尚未传回讯息,但他相信,城内一定有天命军!这种战斗方式,他实在熟悉不过。当日在陇山道的固关,大明还是如日天,但数万明军,是倒在这种步枪和火炮之下,如果不是天命军想要结束战斗,与明军达成临时和平,自己恐怕都回不去……在天命军的这种火器面前,任何优秀的将领都是束手无策,自己不行,流寇克星的曹诏,也是大败,仅仅依仗数千骑兵才逃得性命。如果大明拥有天命军的这种火器,前年的松锦大战,大明岂会溃败?自己也不会兵败被俘,被迫投靠了大清……每一名骑兵倒下,洪承畴的内心,便是下坠一分,战斗尚未结束,他的心脏,差不多已经坠落到脚心了……迟起龙入城后,并没有直接求见吴三桂,而是在城内转悠,看似很随意,却是向百姓们打探各处军营所在地。他要亲眼看看,城内究竟有多少火器,还有,军营是否驻扎着天命军,既然吴三桂不说,他决定亲口问问士兵们,如果吴三桂知道,他是使者,吴三桂便是不悦,也会拿他没什么办法。可惜,迟起龙没有如愿。城内的各处军营,戒备都是非常严密,士兵们不仅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还会拔刀相向,及时将他驱逐。在城西的一处军营,守门的士兵十分暴躁,迟起龙只是稍稍迟滞一些,便被钢刀架到脖子,“你是谁?为何来刺探军情?”迟起龙脑门冒汗,支吾两句,说是使者,前来寻找吴三桂将军。士兵还是不依,“寻找吴将军,为何不等通报?分明是鞑子的奸细!”在迟起龙一筹莫展之际,吴三桂却是从身后的军营外过来,喝退士兵,笑看着迟起龙,“先生为何出现在军营?”迟起龙像是被绑架的孩童,受尽了侮辱、恐吓,这时乍见到父母,忙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向吴三桂一拱手,道:“总算见到吴将军了!”“先生是在找本将吗?”吴三桂拱手还礼,道:“入城后为何没有立即寻找?这是军营,兄弟们脾气都不是太好,本将在此替他们赔罪!”“不敢当,不敢当!”迟起龙一叠连声,道:“吴将军,这会谈之事……”吴三桂哈哈一笑,道:“先生随我来吧!”也不管迟起龙是否愿意,转身便走,迟起龙只得跟在后面,入了吴三桂的军大帐。二人分宾主坐,吴三桂慢条斯理让亲兵奉了茶水,“军营简陋,茶水不好,先生勿怪!”“哪里,哪里!”迟起龙学着汉人的样子,勉强行了礼,心却是非常焦急,“吴将军,会谈之事……”“先生是来会谈的吗?”吴三桂装模做样,脸换了无数种表情,最后只留下一丝愠怒,“本将提出与摄政王当面会谈,可是摄政王回应本将的,却是骑兵,一连三日,都是如此,本将怀疑,不是先生没有向摄政王传达本将的意思,便是摄政王……”“绝对没有,吴将军不必怀疑!”迟起龙忙道:“摄政王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吴将军,诚心可昭日月。”“是吗?”吴三桂淡淡笑道:“本将为何没有看到摄政王的诚意?不瞒先生,这两日的战斗,本将手下的这点士兵,快要打光了……”“你……”迟起龙欲哭无泪,两日的战斗,大清损失了两万骑兵,虽说汉军旗的伤亡最重,但满洲骑兵伤亡也不小,镶白旗阿济格的十五个牛录,已经全军覆没,阿济格现在只剩下一匹坐骑了。吴三桂伤亡了多少士兵,迟起龙没法估量,他在城内转悠了半圈,出了城外正在战斗的士兵,城头驻守的士兵,军营还要不少士兵,根本不像伤亡惨重、伤兵满营的样子。城内究竟有多少守军?“咱们不说伤亡的事了,”吴三桂忽地敛了笑容,正色道:“先生说句实话,摄政王究竟是要招降本将,还是要将本将的这点士兵全部消耗了?”“摄政王招降将军的心意不变,吴将军不用怀疑,”迟起龙犹豫片刻,道:“只是……只是,在下问将军一句实话,城内有没有华夏的军队?”吴三桂神色不变,皇说了,城内有天命军的事,迟早会被鞑子知道,在鞑子确认之前,遮遮掩掩的,正好让多尔衮犹豫不决,他的脸生出一丝愤怒,急道:“谣言,一定有谁故意在摄政王面前伤本将,是宁完我,还是洪承畴?本将与他们没玩……”“将军不用生气,谁也没有伤将军,”迟起龙道:“城内如果没有华夏的军队,那为何出现如此犀利的火器?”“原来是为了火器的事?”吴三桂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松锦之败后,朝廷震惊,便着人研制了这批新式火器,是为了对付大清骑兵的。”“为何以前没见这些火器?”“研制火器,需要时间,”吴三桂解释道:“朝廷研制出这批火器之后,立即运输至宁远,”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可惜大明亡于流寇之手,否则,这样的火器,还会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