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时声响起。在没人出声抱怨的情况下,就这样响了超过一分钟,九贺才按掉。我们必须举行第三轮投票。“全都是……恶意造谣。”嶌并非询问谁,而是一派笃定的口气。会议室一片静默,只见她站起来,拿起麦克笔,露出祈愿的表情看向负责主持会议的九贺,仿佛希望他赶快振作起来。“……没错,都是谣言。”我接续吐出这句毫无说服力的话。嶌听到这句话,点点头。我像要给她什么暗示似地,也朝她颔首。对于袴田的告发,还能想说可能是子虚乌有的爆料。毕竟就算袴田所属球队爆出自杀事件是事实,霸凌的主嫌也不一定是他;但对于九贺的告发可就不一样了。那些文件资料的影本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丝毫没有误会或是搞错的余地。那是事实。令人意外的是,拆开信封的当事人森久保对于九贺的爆料照片等,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可能是在思忖如何针对告发的内容,来个更恶意的批评吧。只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桌面,或许是犯案后的罪恶感与达成感刚好相互抵销,抑或是因为已经成功贬低九贺的评价,研判不必再出手攻击;也或许是因为告发的内容太劲爆,一时惊怔也说不定。“……是矢代搞的鬼吧。”袴田整个人靠着椅背,开门见山地问:“大家觉得呢?除了矢代以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做这种事。”“讲话要凭良心,”再也笑不出来的矢代不悦地蹙眉,“就算信封是我准备的,就算我从中搞鬼,也比杀人好多了。不是吗?”“你这是在说谁啊?”袴田的脸上浮现没品的笑容反问,“九贺吗?”我忍不住斥责袴田。虽然被他回瞪,有些害怕,但这瞬间绝不能退缩。我伸手指着隐藏在观叶植物后方的四台摄影机,说:“鸿上先生在隔壁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也全都录了下来。为了让我们留到最后一关的人事部那些人,也为了我们彼此,应该谨慎发言,别说些没品的话。矢代也是。”袴田迅速瞄了一眼监控用的摄影机,像在反省自己言行似地叹气,微微垂眼。矢代则是闭上眼。“……投票吧。”九贺一副出于义务感似地说。他用手梳整过头发。虽然多少变回俊秀模样,却难掩苍白面容。只有眼神设法十回些许神采,每个动作却纤细得仿佛全身血液被抽了好几公升,顿失力道。投票结果大致如森久保所愿。■ 第三轮投票结果.波多野2票.嶌2票.九贺1票.森久保1票.袴田0票.矢代0票■ 截至目前的得票数.九贺6票.波多野4票.嶌4票.袴田2票.矢代1票.森久保1票在第二轮投票一举拿到三票,也就是最多票的九贺,这次票数明显减少,之所以这一轮没挂零,是因为坚信那些都是谣言的嶌投他一票,九贺才得以保住第一的宝座。但投票次数还剩三次,他真的能守住宝座直到最后吗?这就是微妙之处。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每三十分钟投票这点子绝对不坏,但前提是必须在自然状态下进行讨论。这个投票机制与那个“信封”产生不良的交互作用。每次投票都可以清楚看到人气流向,促使我们焦虑不已。每次心生的焦虑又催化想利用信封达到目标的心情,打开信封的效果又看得一清二楚——就这样逐渐完成地狱般的循环。犯人准备的信封,可说是无法原谅的恶魔道具。然而,如此卑劣的东西却抑制住九贺的一枝独秀,进而推了我一把,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九贺的票数再也回不去了。这下子就成了分别得到四票的我和嶌领先,总觉得为了这种小小效益就没品开心的自己很不堪。虽然没人挑明这件事,但这一轮除了九贺的票数明显减少之外,还有一点很妙,那就是利用信封达到目的——做出这种理应不会被认同之行为的森久保,居然得到一票。投给他的是,矢代。这是奖励他善用信封而投的一票吗?再次觉得这么揣测的自己真的很不堪。不晓得再投票下去有何意义可言,只觉得很不安。就连森久保自己也很惊讶矢代居然会投给他。当然,任谁都没权利指责这种事,尽管很想问问为什么,会议室的气氛却不允许这么做。约莫还剩一个半钟头——讨论时间还很充裕。“我们继续讨论吧……九贺。”九贺还没对我的这句话有所回应,室内便响起撕纸的声音。不会吧……袴田正在撕开自己手上的信封。“你……在干么啊!”“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吧。波多野。”袴田放弃比想像中黏得还紧的封口,直接撕毁信封最上面的部分。“我无法原谅犯人。我觉得犯人八成是矢代,只是不知道如何证明。那该怎么办呢……既然这次的选拔考试又回到九贺最喜欢的‘公平’状态,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打开所有信封,只有这方法。”我的内心备受冲击。不是无法理解袴田的想法,相反地,我明白以他的立场来说,他的想法才是最合理、最有说服力的意见。因为只打开两个信封并不公平,要是全都打开的话,就能回归公平的讨论。可是,这么做——“不对吧……这么做明显是错的。”“我知道你很害怕,波多野。但我除了这么做以外,别无他法。照这情形下去,我和九贺根本没机会拿到内定资格,不是吗?所以为了挽回局势,只能这么做。要是想让使出犯规招数的选手搞出来的游戏回归公平,就只能改成所有人都可以犯规的规则。就像嶌刚才说的,打开信封的同时也要冒着自己的照片被公开的风险;不过可惜的是,已经被公开照片的我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不是吗?虽然不晓得这信封里塞的是谁的照片,但我不想为了隐匿‘那个人’而继续扮好人。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直到选拔方式改变之前,我真心觉得在这里的六个人……我们大家能一起进Spiralinks当同事。我并不讨厌你们,真的,是真的!”“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打开啊!我们不是朝着同样目标前进的伙伴吗?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好几天、好几周,已经十分理解彼此,不是吗?”“就是一点都不明白,才会那么惊讶啊!”袴田忿忿地咬唇,“难道不是吗?波多野?我很可怕吧?对吧?变得很可怕吧?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回事啊!你们看到的我并非完整的我,这我承认,所以我也改变想法了。同样地,我看到的你们也不是完整的你们。六个人当中有像我、像九贺一样的家伙,还有准备这种‘信封’,最差劲、最恶劣的卑鄙小人。我们就是这么回事啊!总之,我要拆开,拿出里面的照片,对不住啦!”嶌也试图阻止袴田,无奈仅仅几秒,信封就被拆开了。从里面掏出来的——不是我的照片。我无法安心似地一度紧闭双眼,随即像要缝补自我嫌恶、悲伤与腹黑好奇心之间的缝隙,窥看摊放在桌上的纸。相较于前面两位,算是比较没那么冲击的两张照片。一张是身穿大胆露肩深红色礼服的美丽女子照片。坐在黑色沙发上的她,一双白皙长腿微屈,面对镜头露出诱人微笑。发色相当亮丽,妆容也很美,错不了——就是矢代。相较于第一张照片明显出自专家之手,第二张则是和九贺被拍到上课情形一样,应该是被偷拍的照片。拍照的人可能是站在对街,拍下身穿便服,走进一栋住商混合大楼的矢代。矢代翼是欢场女子,在锦系町的酒店“Club Salty”工作。(※另外,袴田亮的照片在九贺苍太的信封里。)有如单凭一招就能翻转局势的黑白棋,随着照片登场,迄今为止的所有不寻常感都在我的内心梳理着。矢代之所以酒量莫名的好,酒席上落落大方的态度,比谁都能言善道,一举一动都很有魅力;明明还是学生,却能拎个爱马仕包,还认识不少可以受访的社会人士,种种理由从白翻黑,逐一释疑。“……原来如此。”可悲的是,这句话或许代表了当事人之外,所有人的心情;而且喃喃说这句话的人是九贺,让我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什么意思?”矢代霸气回呛。“没、没什么。”“我看就是有什么!什么叫‘原来如此’?”“真的没什么啊!只是脱口而出罢了……没别的意思。”可能觉得这么做最好吧。只见矢代沉默片刻后,态度骤变地笑着说:“我的不是什么谣言,确实如同纸上写的,我在酒店工作,那又如何?只是在餐饮店打工而已,有什么问题吗?也没犯罪什么的,不是吗?我确实谎称自己在家庭餐厅打工,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被责备的。我有做错什么吗?”她的态度远比这番说〔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