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到口信,各自陷入沉思。
修洛特攥紧了拳头。他仿佛能从话语中,依稀见到父亲刚毅的面容,见到特奥蒂瓦坎军团的艰难。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是一名真正刚强的武士。他从没有对自己说过柔软的话语,甚至在自己出征前,他的安慰也是:“我的儿子,你要有武士的刚强。作为武士,就是坦然的,把死亡当做归途!”
父亲只是把温情深深埋在心里。他会心疼自己捕俘后的疲惫,想要让儿子休息;他会紧握自己的手,提醒儿子小心;他还会亲吻自己的额头,把儿子抱入胸膛。哦,还有自己刚出生时,把儿子高高举起,发出畅快的大笑。
想到这里,少年也温暖的一笑。
也许是受到平民出生的祖母影响,父亲并没有太多权位的野心,只是一步一步被祖父推着前进。他没有大贵族们,视平民如草芥,视子女如棋子的冷血,只能用刚强覆盖平民脆弱的感情。
这一次,父亲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潜伏在国王的身旁,随时准备舍身一击。这并不是为了他个人,而是为了他的儿子,修洛特。
少年默默的闭上眼睛。成人的世界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祖父爱自己,爱的是自己的不凡和家族的伟业;阿维特爱自己,爱的是自己的才能和共同的理想;伯塔德爱自己,爱的是守护的誓言和平民的希望。如果自己失去了这些,爱会停留,会不舍,但终会离去。
在这个世界,唯有父亲,是唯一无条件爱自己的人。从自己的出生开始,直到他的死亡。修洛特也会永远相信自己的父亲,并交出自己的后背。
至于未来的妻子,现在的少年还无从知晓。他愿意付出全部的心力于一人,节制所有的欲望于一人,只奢望一份相濡以沫,真挚一生的爱...
“我们的计划必须有所改变。”沉思片刻后,阿维特搂了搂少年的肩膀。他把怔怔出神的少年从柔软的回想中唤醒,回到冷硬的现实。
“三万大军来源复杂,不可能完全封锁消息,必然会有人暗中向蒂索克通风报信。他会很快知道我们的存在,还有我们大致的兵力。”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集结三万武士,控制这一处关键的行军通道和粮食营地,从而逼迫缺粮的蒂索克大军来这里决战。这里地形开阔,山林稀疏,蒂索克一旦战败,就很难钻入林中逃走。”
“但现在,蒂索克已经抛弃了绝大部分的城邦军团,手中集中了所有的粮食。以总指挥官托特克的果决,等他判断出我们的兵力优势和营寨地形后,很可能会说服蒂索克避让。”
“他们的粮食,其实能够勉强支撑八千直属回到首都。如果托特克愿意率领军团冒险疾行,忍受巨大的损耗,不管不顾的钻入南方未知的山林,蒂索克就很有可能逃回墨西哥谷地。我们很难在那种视野受限的地形中,完全截住他们。”
“现在蒂索克受困于山林中,粮食匮乏,信息受限,对都城局势一无所知。他的军队很容易被我们的言论影响,武士的忠诚处于最容易动摇的谷底。这才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一旦等蒂索克回到墨西加谷地,即使只是孤身逃回,依然能重新获得总祭司克察尔的支持。等他再和大贵族们建立联系,封赏许诺,重新征调军团,恢复粮食补给,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那时候,双方的祭司团和贵族们分别站队,局势就会演变成两个王室集团的全面内战,我们就成了分裂联盟的罪人!”
修洛特面色严肃的点头。
蒂索克国王的实力并不只是他手中的军队。更重要的,是在他背后,支持他的总祭司团,部分王室和大贵族们。这些人一旦拥有了国王的大义名分,就可以再动员出数个军团,数万民兵,征集出充足的粮草。
而在外界游疑的军事力量还有很多。希罗特佩克外的山林中还有近两万城邦武士,阿托托尼尔科境内也有王叔特洛尔的四个八千人团,联盟的十一邦还可以再次动员。一旦这些力量参与进来,胜负虽尚未可知,但内战的破坏力肯定会成倍上升。
“那我们该怎么办?轻兵突袭?”修洛特想了想问道。
阿维特背过双手,反复踱步思考,随即下定决心。
“三万大军不能聚集在这里等待!我要把两万武士撒出去,以四千人为一军,广布斥候,层层设卡,封锁南方的山道和东方的原野。决不能放蒂索克过去!”
“在营寨中只留下一万精锐武士,把其中三千隐藏起来,给对方能够取胜的错觉。蒂索克现在不知道都城的局势,也不知道修索克的身份。以他的高傲性格,如果实力占优,就不会逃走,很可能冒险一搏。”
“打上我的旗帜,用粮食和我自己引诱蒂索克过来!”
“如果三天后还没有等到蒂索克,我就亲自率领三千精锐武士,轻兵突袭他的本阵!你带着剩下的七千人,尽快从后面跟上来。”
说到这里,阿维特的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残酷和冷硬。
“如果这一战让他逃了,我们就直接南下,夺取都城。也不要再考虑什么长远,直接把总祭司一系和大贵族们统统献祭,镇压掉所有的威胁。湖中都城是永不陷落的堡垒,有了它,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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