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广播麦克风前方的弦间,看着后方的大平。大平身旁站着的真岛也连忙搓着双手向大平看去。担任广播社顾问的老师也一样,心情平静不下来。身处非比寻常的刑案现场,那种忧虑感让这两个老百姓精神紧张。大平正等着在二楼走廊窗户监视D班教室的潮田以及屋顶上的柴田,用无线电回报。广播室也在同一栋旧校舍的三楼。大平的喉咙四周缠着黑色皮带般的东西,内部接触到喉头的部分,安装了特殊的麦克风,具有侦测喉头振动以转换为声音讯号的功能。左耳也塞了个耳机,因此即使声音再小,还是可以与对方交谈。由于从外表看不到麦克风,旁人看了会觉得就像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而已。大平的眼睛动了。过一会儿,他的嘴也动了。“了解……没有反应。”“唔。”弦间以轻松口吻应道,再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眼睛一闭,看来就像在打瞌睡一样。四人身上压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压力。“试着暗中侦察,确认现场状况。”弦间讲完,眼睛一张,把椅子转了过来,依序看了看两位老师。只有大平一人感到很意外,看着弦间。弦间的眼神,透露出他对这个提案的坚持。大平觉得他是认真的。“校长,目前最重要的是确认内部状况。不知道敌人内部的情形,就无法因应。”弦间打开原本关上的无线电,呼叫着:“土屋。”“是,我是土屋。”“报告你那边的结果。”“好的。有关近藤亚矢子,所有老师的印象都一样,认为她很文静、很客气,个性阴郁。听到这次事件是她干的,他们都难以置信。虽然动机仍然不明,但她曾受过学生的嘲弄,所以有可能是出于怨恨也不一定。手枪方面,目前并不清楚她是从哪里弄来的。是否有嗑药习惯这点也还不清楚。还有,共犯部分,由于今天早上进行了明天毕业典礼的预演,二、三年级学生以及级任老师们,都集合在体育馆。所以若有外人想入侵,是很容易的。完毕。”“校长,您这里有没有什么近藤亚矢子的资料?”弦间出其不意向真岛问道。真岛原本没看到弦间挂着的麦克风,正讶异地观察弦间怎么好像突然和墙壁讲起话来。被这么一问,真岛连忙慌张地回答:“啊,有。以前的履历表应该收在某个地方……我想是归档在校长室里吧……”“小田切。”“我是小田切。”人在教职员办公室的小田切刚回答着。“你到校长室去找近藤亚矢子的资料,找到后向我报告,并比对辖区的情报,看看是否确实。特别是她的家庭成员。”与时间的拔河……通常要说服嫌犯,请家人来诉之以情也是一种有效的方法,很像日本人的作风。“了解。”弦间看着真岛。“校长,请您到校长室去。有个叫小田切的会帮您找档案,麻烦您了。”“我知道了。”动作敏捷的大平拉开广播室的门,真岛一晃一晃地走出去。在作为基地的教职员办公室,除去刚离开的小田切刚外,只剩下黑田直道、关登志也,以及副班长野村武史三人了。“高崎。”“是,我是高崎。”高崎孝树的遗体收容部队在旧校舍一楼待命,他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到三人耳中。耳机里,弦间的声音问道:“准备好了吗?”“已经准备好了。”“打算怎么做?”“由我与两名机动队员共三人,靠近遗体弃置的现场。其中一人以盾掩护,我和另一人把遗体运送到他所在的位置,再由其他四人来回将遗体运送到旧校舍。剩下的两个人,则将遗体从旧校舍运送到车辆那里。完毕。”“了解。等候执行命令。”“了解。”弦间略为压低声音说道:“高崎。”“嗯。”“你听好,我们现在还不了解嫌犯底细,行动一定要慎重,绝对不能大意。也转达给其他伙伴知道。了解吗?”“了解。”“土屋。”在另一个地方对老师们作笔录的土屋出声了。“我是土屋。”“你和高崎会合。”“了解。”“潮田、柴田。”沙哑与圆润的声音各自回答了:“我是潮田。”“我是柴田。”“暂时先待命。以无线电追踪高崎那边的状况。”“潮田了解。”“柴田了解。”“野村。”基地目前的负责人野村以喉头的麦克风回答:“我是野村。”“你试试看能否侦察内部的情形,确认现场状况。”空气当场凝结。“会不会太性急了呢……”大家都想着同样的事。两人看着野村。野村确认两人的想法也和自己相同后,以坚定的口吻探询:“现在做,时机会不会还太早?”“已经死了几个学生了。若无法掌握嫌犯状况,我们就束手无策。”弦间说得确实没错。在特警班里,班长的命令就是绝对。这种编制是为了要应付紧急事态,因为没空让你慢慢来,所以有必要速战速决,当场应对状况,临机应变采取行动。但即便如此,一旦牵涉到人命,还是不容轻率做出决定,应完全善用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经验、知识与情报,当下深思熟虑后,由领导者做出指示。就因为这样,领导者一句话便有他的分量在。其他成员都知道这一点,也很信任他。正因为他们能像这样贯彻由上而下的命令系统,才能全心投入赌命的工作,冲破难关。弦间与特警班的成员间,当然已培养出钢铁般的坚强默契。不过他们与弦间长久合作下来,也凭着自己的才能与技术,累积了不少实战经验。因此,不只是野村,就连其他伙伴也觉得,弦间的指令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斟酌过后,虽然知道很失礼,野村还是大胆进言,继续说了下去:“是否该等嫌犯做出回应后,再决定是否进行内部侦察?”“她心中若怀有恨意,那么目标可能就是孩子们。如果真是这样,她可能完全不会理睬我们,直接在教室内就把事情解决掉。”关登志也仿佛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低下了头。也就是说,她不是要向外界要求什么,而是出于私怨,才在教室里杀人。这是让人几乎不敢去想的一种可能。“她会不会嗑药?”如果是嗑药,那又是另一种状况了,应该花些时间小心处理才行。“死者之中,有几个人都是额头一枪毙命。嗑药的人不太可能做得到……不过倒是可以确定,她绝非等闲之辈。”一阵沉默后,弦间继续说道:“现在教室里还有二十名以上的人质。如果她只是挟持其中一人占领教室,情况当然就不一样。但不管她还有没有其他目的,人数这么多,她不会在乎少一个的。已经有孩子被杀了,现在可以说分秒必争。”这意见的确中肯。教室里的人质,不过是一张张不同花色的牌而已。对嫌犯来说,她只要最后留下一名人质,就等于拥有黑桃A了。在那之前,她可以随意洗牌,想摊牌就摊牌。所以必须尽可能让嫌犯不要乱洗牌,再设想该如何解决这次的事件。在场的三个人相视无言。没有人有异议。野村也下定了决心。“基地,了解。”“谁要去?”“我去。”“不,我去。”面对弦间的询问,黑田与关马上报了名。两人都受过充分训练,也有过实际处理的经验。野村可以算是参谋,面对班长时,他常是唯一会陈述意见的成员,很受班长信赖。特别是班长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可以接手指挥,是很重要的职位。听到两个人都说要去,弦间沉默了。基地里的成员都等着他的命令。一阵沉思的寂静后,弦间说话了:“绝对不容许失败。”弦间只讲了这句话。三个人都相当了解,这句话代表着何等重大的意义。嫌犯本人、动机、武器,每个部分几乎都状况不明,而现在就是要潜入这样的险境中。面临的危险有多大,实在无法估计。在他们受过的训练里,曾经以数年前开始经常发生的美国校园枪击、挟持人质等事件为参考,把学校假想为事件发生地。训练中也附有处理手册。不过在日本,发生于住家、银行或交通工具的案例要比学校多得多,因此训练时也比较把重点放在那方面。此外,即便校园暴力事件不断以各种新的样貌发生,但像这种在校内挟持人质占领教室的事件,倒是史无前例。弦间的沉默意味着,他也很想去,却由不得他。“了解。那就由野村与黑田前去。”野村毫不迟疑,斩钉截铁说道。“了解。”弦间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负责处理特殊事件的军团长,以及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