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李玄知默默开始催动自己体内的真气。
真气缓缓在体内流淌,虽还有些滞涩,可却依旧一寸一寸地逐渐拓展着他的筋脉,未曾再受到阻碍。
当他运行一个周天后,素来冰冷麻木的指尖竟还微微有了些暖意。
瞧着李玄知神情里的惊讶一点都不比自己少,沈柏舟便意识到恐怕连李玄知自己也不清楚。
他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做过同平时不一样的事情?或是有没有吃过一些以前完全没吃过的东西?”
“做过的事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至于东西……”李玄知沉吟半晌,皱眉道,“除了苏婳做的那些糕点,其他我也不曾吃过什么了。”
“苏婳做的糕点?难道是那糕点的食材里有什么平时不常见的东西吗?”
李玄知想了想,摇了摇头,“她做那些糕点所要的食材,我基本都是让南陆跟着一道去买的,也都是一些很常见的东西。”
“这就很奇怪了……那能是什么东西呢?”
沈柏舟喃喃着陷入沉思。
李玄知皱眉转眸,忽而看到了药庐中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青瓷瓶,他的脑海中晃过一个画面——
一双素手从青瓷瓶里倒出一颗药塞入他的嘴中,还有一只绿瞳狸花猫在他的身边打转,歪着头认真看他。
这是……苏婳和她的那只狸花猫。
李玄知指着桌子上的那个青瓷瓶问道,“这是苏大小姐留下的吗?”
沈柏舟闻声看了一眼,点头道,“对,今日她为了救她的那只猫拿出来的,后来忘记收回去了,不过里头应当是空的。”
说着,沈柏舟拿起了桌子上的青瓷瓶晃了晃,忽然发现里头似乎还有一颗药。
沈柏舟随手拔开青瓷瓶的木塞,丹药的清香再次飘了出来,李玄知微微一闻,忽而出声道,“我的确是吃过这个药。”
沈柏舟猛地回身问道,“你也吃过这个?”
李玄知又回想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昨日我因不小心动了真气与人打斗,心脉渐弱之时,苏大小姐曾给我喂过这个药,之后我便彻底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这药能护住心脉,我之前便知道了……”沈柏舟看着这个青瓷瓶,微微眯了眯眼,“只是没想到它居然对你体内积压多年的毒也有奇效。”
“若是再多上几颗,老毒怪你体内的毒没准就可以全部拔除了!”
沈柏舟越说越兴奋,他又将瓷瓶口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忍不住想要闻一闻里头到底用了什么草药。
隔了好久,沈柏舟才忽然意识到李玄知的声音已许久未曾响起了。
他扭头看向李玄知,李玄知还站在窗边身形未动,他只是凝神看着这个青瓷瓶,眸色深沉,分辨不清情绪。
“在想什么呢?”沈柏舟走向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解清你身上的毒了,老毒怪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
沉默半晌,李玄知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微微有些沙哑,“我只是没有想到……也没有想过,我身上的毒居然还能有解开的那一天。”
“毕竟,你还是号称天下奇毒无不能解的凉山十二派首席大弟子,当时你说要报答我曾经的救命之恩,所以定要帮我将身上的毒都解了,只是……”
沈柏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老毒怪似乎有些阴阳怪气?
说着,李玄知情绪不明地沉沉叹了口气,“不过也还好有柏舟你待在我身边,汤药不断地保住了我的命,不然我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我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能解开我毒的不是那苦兮兮的汤药,而是一枚清香四溢的药丸。”
沈柏舟:……???
他确定了!这个老毒怪就是在阴阳他!嘲讽他技不如人!
他蓦地攥紧了手中的青瓷瓶,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似乎的确有些技不如人。
许久,他咬着牙忿忿道,“你给老子等着,这次说什么都要把你身上这毒给拔干净了!”
李玄知睨了他一眼,“可这药也不是你的呀……”
“呵,都是能解毒治病的药,还分什么我的她的,能治好你就行!”
沈柏舟大言不惭道,“今日我也问过这个苏大小姐了,她说这药是她师父,也就是西山白云观的观主给她的,她尚且还不会制这种药。”
“能做出这种药的,一看便是医术高超的前辈,待我明日上山去找她,定要问她诚心讨教如何做这药!”
瞧着沈柏舟越说越咬牙切齿,李玄知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沈柏舟回头瞪他,似乎在说阴阳怪气不够,还要笑出声嘲笑老子?
“刚刚总觉得还有些不真实……”李玄知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慢慢笑着道,“不过如今瞧着柏舟你在我面前跳脚,我忽然就又觉得真实起来了。”
“我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般突然,这般……叫人意外。”
沈柏舟听着李玄知沉沉的声音,微微一愣,他忽然轻声笑了出来,双手抱臂枕在脑后,斜斜倚在窗楣上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
“说起来,苏大小姐这人倒真是奇怪,外头的名声这般差,可真接触下来却也发现她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甚至还总能让人惊喜连连。”
“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李玄知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翘了翘嘴角。
许久,他转头看向沈柏舟,沈柏舟也正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沈柏舟颠了颠手中的青瓷瓶,抬手锤了李玄知一拳,爽朗笑道,“那我就等着看小将军身披黑甲,手持红缨枪再战沙场的那天了。”
李玄知被沈柏舟的这一拳锤得微微晃了晃身子,也跟着朗朗笑出了声。
笑声恣意,仿若两人皆回到了那年北境,天长云阔,两人骑马追逐,啸声不断。
药庐外的雨越下越小,很快雨声渐停,乌云散去,弯月朦胧出现在了薄云之间。
苏婳踩着月色悄悄进了家门,只是甫一踏入,便看到中庭之中有一个清癯身影正背手站在那里。
庭中松涛声不止,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照得庭中人的影子明灭不定。
苏婳微微一愣,继而忙在脸上挂起甜甜微笑,提着裙子朝庭中人小跑而去,嘴里脆声喊道,“祖父!祖父!”
庭中人应声回头,瞧见苏婳笑盈盈地朝他跑来,脸上下意识地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转瞬,苏老太爷似又想起了什么,老脸一拉,皱眉喝道,“出去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你倒是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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