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夫人憋屈地反驳不能。
李玳对小杨氏的宠爱,早就让杨老夫人心生酸涩,暗暗替自家亲闺女大杨氏抱不平了。她本以为大杨氏与李玳青梅竹马,结发夫妻,又有一双儿女,两人的情份是谁也比不上的。可大杨氏在世时,也不象如今的小杨氏一般,处处受到李玳的偏爱,夫妻之间还时有争吵。女婿口口声声说爱女儿,怎么心还是让狐狸精勾走了呢?!
然而,如今的杨家需要小杨氏笼络李玳,更需要小杨氏在隋王府中为李俭让保驾护航,杨老夫人才忍下了这口气。
可是,如果说李玳对小杨氏的偏爱,已经延伸到了小杨氏所生的四郎李温良身上,为了能让李温良成为继承人,李玳可以对嫡长子李俭让的生死置之不顾,那杨老夫人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了。
李俭让是她的亲外孙,倘若他被小杨氏害死,让李温良得以取而代之,她想想都会发疯的!她的几个儿子嘴里念叨的依然是杨家的利益,仿佛觉得李温良跟李俭让差别不大,只要日后的嗣隋王是杨家骨肉就行了。但杨老夫人出身世家高门,又在内宅跟妾室勾心斗角了一辈子,见多识广,想法没那么天真。
小杨氏心思歹毒,其生母又依然还在杨家,表面上老实,私底下与自己的儿子联手,蠢蠢欲动。一旦小杨氏的儿子成为了隋王府的继承人,连带的小杨氏也水涨船高,成为隋王府事实上的主母,那在杨家内部,杨铄是否也会仗着妹妹与外甥的势,抢夺家主大权呢?杨老夫人可不希望,自己做了一辈子当家主母,生了三个能出仕做官的儿子,临老却要被一向看不起的小妾庶子抢走一切。
那她还不如死了干净!
杨老夫人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稍稍冷静下来,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时常挂在她脸上的慈和微笑:“四娘子说笑了,我们阿俭乃是嗣王的嫡长子,一向得嗣王疼爱。嗣王再怎么宠爱温良,也越不过阿俭去的。外人不知内情,只看到阿俭体弱多病,便乱嚼舌头。我们自己人,可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李俪君暗暗腹诽老太太说这话时的表情太狰狞,任谁都看出她这话不尽不实,嘴上便继续打击她了:“兄长平日能走能动,既能读书练字,也会琴棋书画,还能出门与人交际聚会。他的身体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虚弱吗?你们动不动就叫他静养,三天两头吃药,好象他真是个病秧子似的。外人听得多了,自然以为他弱得什么都干不成。
“倒是四弟,才几岁的年纪?平日里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突出的才华,也就是认个字、背个诗什么的,阿耶与杨娘子倒是夸得他天上有地下无。不知内情的外人看到阿耶的态度,再听到传闻,真的不会有想法吗?”
杨老夫人的微笑僵住了,双唇抿了一抿:“阿俭……确实病弱。从小到大,医师都是这么说的。去岁我们曾经请过尚药局的御医给阿俭把过脉,御医说了,阿俭是天生的不足之症,后天调理不当,才落下了病根。”
李俪君笑笑:“我从小就听说兄长有不足之病,又听说杨娘子如何精心照顾他长大……就照顾成这样?御医说兄长后天调理不当,又是什么缘故呀?”
杨老夫人原本没有多想的,此刻脑中却迅速闪过许多可疑之处。只是,李俭让从小体弱多病是事实,她以前真的没有怀疑过谁,还觉得那都是正常的。难不成……李俭让本来是可以治好的,只是有心人故意暗中做手脚,才害得他一直大病小病不断?
李俪君见她神色动摇了,便又加了一把火:“我其实挺想不明白的。杨娘子若想对兄长下手,为什么要找歹人来行凶?她只需要在阿兄的药里做些手脚,人人都只会觉得那是阿兄本就病重,一切都是命数,不会怀疑到她身上的。这么做兴许要花点时间,可胜在安全隐秘呀!她到底在着什么急?”
杨老夫人全身一震,心下隐隐发寒。
窦王妃轻咳一声,用责怪的目光看向李俪君:“俪娘,不可胡说!这哪里是你们小娘子该说的话?你连想都不该想的!”
李俪君一脸天真地对她道:“阿婆,我以前也不会想这些的。可我都差点儿被人杀死了,自然要多想一想其中的缘由。我是真的不明白杨娘子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呀!她跟我娘都相处十来年了,为什么忽然想要杀人呢?三姐姐还要我去求小高力士向圣人进言,把杨娘子扶正了呢。这种荒唐的话,她们也想得出来,难不成是疯了吗?!”
窦王妃故意道:“这事儿确实不大合常理。杨娘子既然与秦国夫人交好,又是贵妃堂妹,若真想扶正,何必去求小高力士呢?让贵妃娘娘开口,岂不是更容易说服圣人点头?”
杨老夫人沉下了脸。
因为大杨氏生前出言不逊,得罪了虢国夫人杨三娘与杨钊的缘故,他们这一房跟贵妃姐妹以及杨钊是说不上有多深情份的。反而是小杨氏这几年奉承得秦国夫人高兴,才让他们慢慢跟那几位同族的贵人重新攀上了关系。倘若小杨氏真的瞒着娘家嫡母嫡兄,求得秦国夫人在贵妃面前进言,为自己搏一个扶正的机会,未必不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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