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郡君奶奶,奶奶万福金安。”
“免礼。”
徐开、思莹一入园中,便跪行大礼,上拜老郡君。
但见郡君斜视新郎,目有三分嫌弃,说‘免礼’也是在应付。
她本就不喜这孙婿,现在又因他遭刘奉义怀疑,被视作‘通贼之家’,心里更觉得懊糟!
徐开起身时,未看老郡君神色,拱手与刘彦行礼,称呼一声‘姻兄’。
刘彦却一言不发,只是略还一礼,神情不冷不热。
徐开目色诧异,思量着‘他今日何故冷待与我’。
一旁思莹察言观色,转看龙姨娘眼问。
龙秀露出她看不懂的笑颜。
一时,宴前气氛微妙。
老郡君忽道:“何人是你‘姻兄’?你个草寇军师,也配与君子呼兄唤弟?”
“这位贤侄,可不是昨日‘刘彦昌’。”
徐开听这话,抬眼惊讶。
思莹亦眼盯刘彦,分顾奶奶,小心问:“奶奶话是何意?”
“他不是表哥哥?与我娘亲家不是亲戚?”
刘彦适时开口:“妹妹莫疑,愚兄确与黄氏狐认亲,与白氏狐沾亲。”
“不过‘刘彦昌’乃我化名,而非真名。”
“我真名刘彦,表字世才,乃临安人,非新安人。”
思莹解了疑惑,显笑欲追问,但见奶奶神色后,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老郡君手比刘彦说:“刘贤侄,有【奉义】之美号。”
“此号乃天子表功,亲封亲赐。且,贤侄亦是真儒,你可知道?”
后面这话,是对徐开说的。
他自然知道。
今早散宴后,夫妻洞房时,思莹曾和他枕边谈论‘刘彦昌’,还让丈夫好生结交,不可轻慢了真学。
徐开在世为儒生,对于大学之士向来敬慕,得知刘彦儒术通玄,有遇贤师之喜。
今夜来,便想与君求学,领略真学之术,但不想一来便遭训斥、讥讽。
他思量其中之因,不禁想到‘枭阳君’。
“孙婿已从娘子口中闻知,先生乃真儒。”
“但不知,先生是临安刘奉义,小生多有使失敬。”
说话,徐开神情诚恳,朝刘彦行揖礼。
刘彦观其眸而知其心,笑着请他落座,问道:“徐兄与北岭大王当军师,不知是他寻你,还是你毛遂自荐?”
徐开不敢坐,立身说:“是小生毛遂自荐。我闻枭阳君招军师,便去北岭求取其职。”
刘彦接问:“为何做他军师?初衷是什么?”
徐开稍思,答道:“小生是为了阻止枭阳君的暴虐,也给自己和小妹谋个生计。”
刘彦再问:“逼迫下岭村老猎户陈翁供奉北岭大王,可是你出谋划策?”
徐开眼眸闪烁,点头说:“陈翁之子陈俊,伙同其他猎手入山讨要妻子,冒犯了枭阳君,又斗他不过,全部死于虎狼之口。”
“枭阳君本意是‘株连他们家人族人’……”
“小生为阻枭阳君再害人,便与他讲‘春秋牧民之道’,以此保住了众猎户家人性命。”
“小生与北岭之众,非一伙、一心、一丘之貉。”
“上述之言,句句属实,敢有半句假,叫天雷击杀!”
刘彦思量缄言,最后问道:“徐兄心术是正,可愿舍了军师之职?”
徐开不假思索,抱拳说:“小生愿舍。先生有何差遣,小生当效劳。”
刘彦分视老郡君、龙娘子,起身搬来凳子,请他落座,说:“不需徐兄相助,只要这几日你留在此即可。”
徐开不甚明白他的用意,暗说:“他言语中都在敲打我,难道不是让我做内应,后联手对付枭阳君?”
老郡君见其还不明白,没眼看道:“你以为刘贤侄是要用你?”
“贤侄是见你品性尚端,叫你来老身处躲避几日,免受殃及!”
“贤侄早已筹划好,除去那一干北岭山贼草寇!”
“你再留在山中,性命就不保了,明白没有!”
徐开抖擞魂灵,方知自己躲过一劫!
若没有昨日结交、今日相见,难保不遭杀伐之劫。
等屠刀斩来时,自己何处道‘无辜’?
他连忙跪地叩谢,思莹随夫下拜。
刘彦扶起他,请起娘子,笑说:“徐兄在山寨之中,想必知道其中‘哪些是无辜’‘哪些是该死’……”
“明日可把无辜的都请到家,带来郡君这里。”
“请郡君荫庇他们躲过此劫。”
老郡君含笑点头道:“贤侄思虑周全,老身愿荫庇那些有善念的,也是一桩功德。”
“坐吧孙女婿,听清楚贤侄之言,好生办此事,莫使北岭贼寇猜疑。”
“喏。”
徐开端正领下话,魂灵惊恐渐渐消退。
坐下后,他眼顾刘彦,心敬而感激,领略到此君冷箭一般的智谋。
虽不知他到底什么计策,但有感他袖中藏器,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便定胜局!
刘彦相视一笑,把杯说:“徐兄有聪明,心性也端,为妹报仇后不避罪,乃君子性情,我很欣赏。”
“望君莫失本来面目。”
“生当人杰,死亦为鬼雄,方为大丈夫也!”
“此酒,敬你为百姓保全性命。”
徐开被其言语所动,起身接杯酒,一饮而尽!
思莹笑开颜,顾奶奶、姨娘,甜言道:“世间难得遇知己。我以为只有我是夫君知己,不想表哥哥更知夫君!”
“不瞒表哥哥,奴家在见夫君之前,就已知道他,敬佩他是大丈夫。”
“故此嫁为妻子。”
“只是奶奶觉得,我定的草率、嫁的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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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郡君笑看刘彦,分视孙女说:“丫头这是怪我刚才责怪郎君?你问问他,我埋怨那几句,对不对。”
徐开放下酒杯,持礼道:“奶奶教训的是。”
龙娘子目光投去,说:“弘业不知郡君因何生气。”
“就因你在北岭做那草寇军师,使刘哥哥猜疑来问‘我家与北岭山亲疏’。”
“母亲虽与北岭山无交情,亦羞愧难当。”
“你如今娶了思莹,与我家结下姻亲,要多思量才是。”
“是!姨娘之言,小侄记下了。”
徐开此时全明白过来,赤诚领喏。
后,众人几句闲谈,越聊越欢,宴上气氛也融洽了。
老郡君打听起刘彦家事,问‘令堂安好’。
刘彦则相告:“家母年头新丧,已不在世了。”
老郡君转睛说:“老身得空去探望,不知葬在何处?”
刘彦说:“家母葬在城外城皇庙边东山谷。”
这君家一怔,诧然看着他问:“我闻临安新封一位郡君,乃受泰山福禄,入泰山籍,配享香火,封地一城……”
“其封地阴土,便在临安东山谷。”
“莫非……是令堂?”
众人烁目齐看,刘彦澹笑点头:“正是家母。”
此言说出,老郡君、龙娘子、徐开思莹夫妻,仙奴等丫鬟侍婢,看他神色不同,内心各有思量。
就是身后黄氏,也暗惊道:“先生之母,竟是泰山正封阴神,这阴功何其大!”
“莫非‘母凭子贵’?那刘奉义岂不功德似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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