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城墙月亮，心知肚明
“我曾听江湖上的人说，曼陀罗宫的城墙，比皇城的城墙还要高，不知道在最高的城墙上看月亮，是什么样的感觉！”紫风月靠在床边，一条腿垂在床边，空荡荡的裙摆，正如同那颗空落落的心。
当一颗心承载的东西超出了承受能力的范围，就会全部忘记，彻底放空，紫风月便是如此。
白之宜半跪在床边，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紫风月，听她这样说，便忍着伤口的疼痛，伸出手来：“想知道是什么感觉，去一遭不就知道了！”
紫风月原本生无可恋的眼神忽然染上了一层夹杂着火光的冰霜，她不敢相信，天下第一妖妇居然要带自己去城墙看月亮，便有些鬼使神差的将手覆在了白之宜的掌心上。
白之宜见她并没有拒绝，内心满是安慰和欣喜，她带着紫风月离开房间，还吩咐所有人都不要跟着，众弟子看到她白色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渗透，皆是不敢置信，只得面面相觑。
穿过片片幽暗，又走过重重楼阁，最终她们登上了曼陀罗宫最高的城墙，夜晚的寒风仍旧刺骨，白之宜有些担忧的问道：“婠婠，你冷吗？”
紫风月幽幽的摇着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天边明月，弯弯的，远远的，发着淡黄色光芒，比起清冷的白色，为何会感到增添了一抹温暖呢？
“原来站在曼陀罗宫的城墙上，看到的月亮，与我在烟雨阁看到的并无分别！”紫风月淡淡的说道。
白之宜苦笑道：“如果此时此刻，站在你身旁的不是我，是皇甫云，你还会觉得平淡无味吗？”
一语道破其中五味杂陈，这让紫风月感到一阵心酸，她轻轻的歪着头，看向白之宜，白之宜仰头望着月光，她的侧脸是那样绝美，却又无比陌生，这样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紫风月的手抚上自己重新戴回脖子上的玉佩，有些心神不宁：上天对我如此不公，让我爱上了武林盟主的儿子，让我找到念念不忘终于团聚的亲娘，可她却是武林公敌！不，我紫风月偏偏要扭转这个乾坤，为了皇甫云，我可以费尽心机利用为我付出一切的惊鸿将他囚禁，也可以不择手段的害凤绫罗诞下死胎！为了得到皇甫云，我可以抛弃我的尊严，我的生命，我所有的一切，即便让我大逆不道，抛弃一个妖妇娘亲，我也愿意。
白之宜轻轻的扭过头，看向紫风月，那双泛着一点紫色的眼睛，倒是与紫魄有几分相似，那深邃之中带着一点心计的目光，让白之宜的心微微一颤，却又忍不住勾起嘴角：“比起东方闻思，你的确才像我白之宜的女儿！”
紫风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她急忙扭过头，望向天空，低声说道：“你是说，我比东方闻思更加心狠手辣吗？”
“我不喜欢善良单纯的人，因为在我眼里，所谓的单纯，就是愚蠢！”白之宜轻声说道，忽见远处一抹黑影，犹如水滴垂落、流星划过之速消失在月色之中，白之宜的眼底也闪过一丝狡黠的戏谑，有些意味深长的叹道，“今晚的月光，真是格外的明亮！”
回到曼陀罗宫的东方闻思，凭借着对曼陀罗宫的熟悉和了解，果然找到了云细细被“软禁”的房间，门口有四个大弟子把守。
眼下只有光明正大的走进去，才能不引起任何怀疑，所以东方闻思并没有打算用其他手段引走这些人，便大步的走了过去。
白之宜下令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前来拜访云细细，就连水涟漪、巫涅这样的护法来找云细细都不是易事，几个弟子显然没想到，曼陀罗宫的小宫主东方闻思却来了。
“小宫主，宫主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来找云细细！”
东方闻思抻了个懒腰，却让几个弟子全部戒备起来，她不禁感到一阵好笑和悲哀：“我不是来杀人的，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以前就听父亲讲，残梦谷谷主有很多的本事，一时好奇，就想见见，这传说中的残梦谷谷主云细细，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的确符合东方闻思的性子，不过几个弟子还是不免一阵怀疑，因为他们都知道，自从东方闻思练了那骇人的邪功，还与白狐订了亲后，就像转了性子一样，对任何事情都没了兴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曾经常挂在脸上那天真单纯的笑容也不见了，现在这个样子的她，语气中还带着一点撒娇，倒是像极了曾经的东方闻思。
“如果小宫主想看看云细细是什么模样，不如就去请示宫主，她同意了，我们才敢放你进去啊！”弟子为难的说道。
“你们口口声声叫我小宫主，也该清楚，小宫主，就是这曼陀罗宫未来的宫主，如果你们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可就别怪我，到那个时候，让你们身首异处了！”东方闻思咧开嘴角，笑着说道，比起曾经的天真，此时显得很是残忍和骇人。
杀人对东方闻思来说，虽然很痛苦，但的确也很容易，因为杀人的时候，她不再是拥有思想的东方闻思。
碍于东方闻思身为小宫主的权威，再加上东方闻思的确没有伤害云细细的道理，她与皇甫雷反目，更不可能救云细细出去，便也就让她进去了。
“小宫主既然好奇云细细的模样，非要进去一瞧究竟，那就进去吧，不过也请小宫主不要做出其他的事情来，让弟子们吃不了兜着走！”
“今日的事情，是我与你们之间的秘密，你们不说，娘也不会知道有人来过！”东方闻思说完，便轻轻的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便有人将门打了开，东方闻思与那开门人见到彼此，均是微微一愣。
一个终于见到残梦谷谷主的庐山真面目，没想到却是如此年轻貌美！一个却惊讶于曼陀罗宫的人除了白之宜，居然还有穿着白色衣裳的人，便也猜到了来者就是东方闻思。
“小宫主请进！”云细细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随后微笑着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
东方闻思进去后，一边将门关上，一边笑道：“云谷主，我们素未谋面，你怎么知道我是曼陀罗宫的小宫主？”
“因为曼陀罗宫里，除了宫主白之宜能穿白衣，恐怕也就只有小宫主你，才能穿着白色衣服了！”云细细笑道。
“夜已深，云谷主为何还不睡？”
“宫主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若是完不成，恐怕会有杀身之祸，故而掌灯冥思！”云细细说道。
东方闻思瞥了一眼桌子，只见上面均是笔墨纸砚，便说道：“写下桃花山庄的一些秘密吗？”
“小宫主只猜对了一半！”云细细走去桌边，将纸张轻轻的合了上，看向东方闻思，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道小宫主，来找我是有何目的？”
东方闻思笑道：“能有什么目的啊？我们又素不相识，我只是想拜访一下鼎鼎大名的残梦谷谷主罢了！”
“呵呵，对于小宫主你，我也是久仰大名！”云细细今日见到东方闻思，不免一阵感叹，即便听说了东方闻思被迫练了邪功的事，可在她的身上，还是能找到往日清纯的影子，难怪能让皇甫雷这样不解风情的少年深深爱慕。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云谷主能不能如实相告！”东方闻思有些严肃的问道。
云细细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小宫主请问！”
“紫风月与你先后被“请”进曼陀罗宫，不知道，你与她之间，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云细细挑眉笑道：“小宫主不妨明问！”
东方闻思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紧张的问道：“紫风月，她是不是我娘一直在找的亲生女儿？”
云细细暗自一笑：“这是死罪！”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看似慌张，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老天才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从自己被迫看出紫风月是白之宜的女儿后，就一直明里暗里的暗示着曼陀罗宫的人，她千盼万盼的希望此事能够传到东方闻思的耳朵里，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成真了。
“云谷主不必感到为难，我也只是随便打听打听罢了！”
“紫风月，她的确是白之宜的亲生女儿！”云细细沉声道。
东方闻思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她问云细细这个问题，也不过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罢了，可她却很惊讶云细细为何将实情相告：“你说这是死罪，却为何还要告诉我？”
“因为，你知道我是桃花山庄的人！”云细细曾在无燕的梦境中，看到过她和皇甫雷有多相爱，因为皇甫雷与洛倾炎的极度相似，她便对皇甫雷的故事大肆了解，自然也知道这个东方闻思与皇甫雷的感情，她暗暗期盼东方闻思能找上门来，也是断定东方闻思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皇甫雷的。
东方闻思冰雪聪明，自然也猜到了云细细话中的含义：“如果我猜的没错，我娘让你写下的东西，一定是关于紫风月的了！”
“是啊，宫主让我将所有伤害过紫风月的人的名字，全部记下来，落下一个，便唯我是问，我不怕死，可我的女儿……”云细细瞥了一眼床边，黑色纱帐后，躺着的便是沉睡中的傅千楚，有些难过的说道，“为了我女儿，我只能拼命的写下所有伤害过紫风月的人的名字，我迟迟没有交给宫主，就是不确定，我是否全部都写下来了！”
东方闻思将折起来的纸拿在手中，这密密麻麻的名字让东方闻思楞在当场，她没想到，会与这么多人伤害过紫风月，这上面，赫然还有皇甫云的名字：“紫风月，真令人同情！如果这份名单被我娘看到了，恐怕，这些人将全部死无葬身之地啊！”
“这些人中，恐怕也有不在人世的了，不知道宫主，会不会让这些已故人的后代，也因此付出代价呢！”
东方闻思叹了口气：“你我都自身难保，何故关心他人生死？不如云谷主，送我一程可好？”
云细细面露奇怪：“我轻易无法离开这间房，恐怕，也只能送小宫主到门口了！”
“再多走几步也无妨，有我在，他们是不会阻拦你的！”东方闻思轻轻笑道。
尽管云细细觉得奇怪，但又总觉得东方闻思来找自己的目的并非只是想知道紫风月是不是白之宜女儿这样简单，而她又执意让自己相送，肯定别有深意，便答应送她出去。
东方闻思推门而出，仍旧装作与云细细有说有笑的样子：“云谷主，今日一见，相谈甚欢，不知明日此时，可否再与你彻夜长谈？”
“在下与小宫主也相见恨晚，若是小宫主想来，在下随时恭候！”云细细笑道。
弟子有些为难的想要阻拦云细细：“小宫主，没有宫主的吩咐，云细细是不能擅自离开房间的！”
“云谷主只是送我出去，你们也不要太紧张了！”东方闻思笑道，“我也要回去了，你们继续守着吧！”
“是啊，曼陀罗宫到处都是机关，就是任由我四处行走，我也没那个胆子啊！就让我在这门口，目送小宫主一程！”云细细说道。
东方闻思回身缓缓离去，她甚至已经看到了躲在黑暗中的皇甫雷，也嗅到了那股不属于曼陀罗宫的淡淡的腥味，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她真的有种冲动，想要立刻告诉皇甫雷，让他离开，不要以身犯险，更想告诉他紫风月是白之宜的亲生女儿，她在曼陀罗宫是不会有事的。
可别说守在云细细门口的四名大弟子，就是巡逻的弟子，加上守在暗中的神秘弟子，也无法让皇甫雷顺利的救走云细细，更何况，她记得与皇甫雷的约定，引出云细细，便立刻离开，他们本就反目成仇，一刀两断，这也是最合理的方式。
所以，东方闻思只能离开，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若是回了头，就会万劫不复，她与皇甫雷的关系，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因为，他们一个心系江湖，一个为爱成狂，就是死，也来不及解开全部的结，那么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将会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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