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半个东家
穆裳原本还在想着自己的事，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而后骤然抬眸看向自己娘亲，“娘，你有办法？”
杨氏微微眯起了眼，看向自己的女儿，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笑道：“我怎么会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穆裳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她娘肯定是有办法了，不由心下一喜。
微微低头，掩盖住眼里的寒意和算计。
.....
风盛，此时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与平日不同，这阵子出门的竟都是女眷。
其中竟还有不少的官轿，浩浩荡荡，皆往一个地方而去。
绣衣坊内，密密麻麻的人聚集在一起，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相伴。
门外，还有不少人正在排队等候，这等场景，空前绝后。
这已经不是第一天这样了，自从宫中的宫宴结束后，绣衣坊便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别说绣衣坊，就连挨着绣衣坊的茶楼酒肆，也因此生意大好，惹得掌柜的高兴不已。
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才听说，原来大家都是奔着绣衣坊的绣衣而来，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绣衣坊内的一间二楼窗口，媚娘与云小小正站在那里喝茶聊天。
嗯....准确的说是媚娘在说，云小小在听。
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媚娘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云灵，云小小也没有再带云灵来过绣衣坊。
问她，她只淡淡地说云灵学业繁忙，可媚娘知道，她这是心存芥蒂。
饶是媚娘怎么说，云小小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热络，现在的她，对谁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
虽然也会对你笑，但总感觉中间隔着些什么，不一样了。
媚娘无奈，也有些后悔，但已经晚了。
不过，只要小小儿还愿意和她合作，她就有信心把她变为以前的小小儿。
瞧着自家店门口的景象，媚娘有些得意，轻笑了一声，看向云小小道：“小小儿怎么看？”
云小小看了一眼，回道：“甚好。”
其实，云小小有自己的考量，这段日子，她已经在教那些个绣娘刺绣了，她们本就是绣娘，学起来也很快。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绣衣坊的生意竟然会这么好，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
真是.....有点压力大啊！
幸好，幸好那欣阳公主没有将她暴露出去，不然这会她可要忙疯了。
尽管媚娘已经将出货的时间一拖再拖，可她的订单仍旧只增不减，如今已经排到了初秋。
按眼下这个情况，这一年，恐怕都要做这些订单了。
似乎是看出来她的紧张，媚娘柔媚一笑，道：“你在害怕？”
云小小手一顿，侧头看去，就看到媚娘笑脸盈盈。
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她回道：“我只是比较担心，担心完不成订单罢了。”
媚娘闻言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端着手里的烟杆挑眉，事实上，她也没有料到生意会这么好，好到超出她的预料。
不过，有哪个做生意的不喜欢钱呢？她又不脱俗，自然也是不能避免的。
想了想，她问道：“你手下的人....要不要再追加一些？”
她手里的人，她手里能有什么人，无非就是那些学她绣工的人罢了。
云小小摇头：“不必。”
媚娘有些失望，自从生意订单下来，小小儿就找她重新拟了一份合约。
合约上清楚的表示，她要只有订单量总额的五成。
这个结果，说实在的，让媚娘有些惊讶，毕竟之前签的合同中表示，绣衣坊只要名气，外加所需布匹的本金，其余全部归云小小所有。
所以，当她亲口说她只要五成的时候，媚娘可以算得上是震惊了，当时还想，莫非小小儿是冤大头不成？要不然怎么会有人不要钱的！
直到看到她在合约最后加的那条后，她才恍然大悟。
最后那条是这样写的：订单内所有绣娘都要签署保密协议，若有人将针法私自传授于她人，官府相见。
媚娘看了好半天，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大概就是这针法只能绣衣坊挑选的绣娘和云小小独占。
想了想，她还是答应了，总之只要绣衣坊不亏，她怎么样都行。
于是乎，眼下这绣衣坊，小小儿也算得上是半个东家。
绣衣坊接单还在如火如茶的进行中，云小小却在看了眼天色之后，起身要走。
媚娘疑惑的问：“这还早呢！你就要回家了吗？”
云小小点头，“云灵还没吃饭。”
言下之意就是，她要赶回去做饭。
媚娘一听这话，也就不再多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云小小也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又去绣间看了看，之后才出的门。
出了绣衣坊的门，云小小并没有往家的方向去，而是转身背道而驰。
她刚才说的，云灵没吃饭是真，但回家却是假。
她真正要去的，是一间武馆。
自从上回云灵说要学武，云小小就着手去找物馆了，麒龙民风开放，女子学文学武的也大有人在。
找了一阵，还真就被她找到了一间，这间武馆是老字号了，在民间名声盛好，武馆的老师傅们云小小也都见过，都是些好脾气的。
云小小到的时候，云灵还没下课，偌大的院子里，她正和一群半大孩子一起在扎马步。
云小小扫了一眼，整个训练场就云灵一个姑娘家，且看她满头大汗，面色通红。
云小小就知道，她很用功。
云灵没瞧见云小小，倒是一旁指点的老师傅看见了，朝着云小小点了点头，便朝她走来。
云小小这阵子来的勤，大伙都认识她，而且云小小很有眼力见，从来不空手而来。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为此，云小小在武馆收到了老师傅们的一致好感，今日教课的老师傅姓武，是武馆里最厉害的师傅，也是这间武馆的主人。
见武师傅朝自己走来，云小小连忙打招呼道：“武师傅。”
说完，就将手里的刚才买的两斤肉送上。
这已经算得上是大手笔了，哪怕是武馆，也不是天天能吃肉的，但云小小出手大方，每次来不是肉就是酒。
一来二去的，大伙也就习惯了，于是大伙对玉灵也颇为照顾，就当是回礼。
武师傅也不推脱，笑着接过，看了一眼时辰，问：“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去将云灵喊下来，今日早些回去？”
云小小一听，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武师傅，我稍微等上一等，不碍事的。”
别说，还真不碍事，约莫还有半盏茶的功夫，这些孩子们就要下课了，她等一等，真的没有大碍。
还有就是，以后绣衣坊的生意越来越多，她恐怕没时间天天来接灵儿了。
与武师傅大致的聊了几句，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了。
云灵累得满头大汗，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边走一边与一些孩子笑说着什么。
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家小姐，眼睛顿时亮了亮，迈着步子欢快的跑过去，喊道：“小姐。”
云小小自然也看到了她，待云灵走进，她瞬间就闻到了云灵身上那满身的汗臭味。
云灵也知道自己身上味道有些大，便在距离云小小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脸上笑盈盈的。
“小姐，你怎么来了？”
云小小笑道：“自然是来接你回家。”
云灵呵呵一笑，“太好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云灵整个人都被汗浸湿，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云小小看的皱眉，掏出自己的手帕上前打算帮她擦汗。
却不想，她上前一步，云灵竟后退一步。
云小小皱眉，“别动。”
云灵脸颊红红，别扭道：“小姐别过来，我身上臭得很。”
云小小继续上前，“我又不嫌你。”
云灵却不依，坚持道：“不行。”
云小小：“.....”
孩子长大了，都不听她的话了....
武师傅看看云小小，又看看云灵，颇有些看好戏的看着两人。
眼下这番场景每每都要来上一回，他也每每都要看上一回，每次看都觉得甚是有趣。
武师傅的妻子赵氏行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没好气的嗔了自家男人一眼。
随即笑盈盈的招呼云小小：“小小过来了？”
云小小听到声音，扭头就看到赵氏，不禁莞尔一笑，礼貌的打招呼：“赵姐姐。”
赵氏心情颇好，她一看见云小小就立刻喜欢上了这姑娘，长得白净不说，还很有礼貌，温柔体贴，大方得体，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哎。”笑着应道，然后侧头瞧了一眼云灵，皱眉道，“怎地天天都是一身汗，我厨房里烧了水，快去洗洗。”
很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云小小见云灵听闻，立刻就笑开了花，朝着赵氏嘻嘻一笑就跑去洗澡了。
云小小都没来得及拦住她，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停在半道。
赵氏笑了笑，伸手一把握住云小小的手，道：“还没吃饭吧？等会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云小小摇头，推脱道：“那怎么好意思，谢谢赵姐姐的好意，家里买了菜，一会回去稍微做一下就好。”
赵氏摆手，不容拒绝：“那多麻烦，等会一起吃，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也不给云小小说拒绝的机会，直接就转身回了厨房。
云小小：“......”
武师傅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小小啊，别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云小小知道自己此次定然谢绝不了这番好意，便也没有再继续拒绝，只好点头道：“那就麻烦武师傅和赵姐姐了。”
武师傅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背着手往厨房里走去，他得去看看自家婆娘做了什么好吃的，最好还能讨点酒喝。
他现在年纪大了，就爱这一口。
云灵是个动作快的，不一会的功夫就出来了，穿的竟然是她自己的衣服。
这一点，倒让云小小有些惊讶。
云灵将自己的衣服洗好挂在院子后面的竹竿上，这才跑到前厅来。
她头发都没擦干，湿哒哒的胡乱披散在身后。
自从打算学武，她就果断的把自己的头发咔嚓一刀剪了。
本来就不长的头发现在就只剩脑袋后面一点。
但她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出来的时候，云小小还是被吓了一跳。
眼下正东末初春时节，不擦干头发怎么行？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灵儿，你怎么不擦干头发就出来了！”云小小有些恼，皱着眉道。
云灵却不在意的甩了甩头，笑着回答：“没事的小姐，一会就干了。”
云小小气得要打她，一旁的赵氏见了，也不同意的皱眉道：“你家小姐说的对，眼下是什么天气？你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说完，便朝外喊了一句：“枫儿，去给灵儿妹妹那块擦头发的布来。”
云小小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感激的看了赵氏一眼，赵氏朝她笑笑，继续忙活去了。
武枫，武师傅唯一的儿子，十四岁，比云灵还要大上一岁，如今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了。
再过几年，也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刚开始的时候，赵氏是觉得云灵不错的，也想着把她培养成儿媳妇。
可谁知道，到后来，自家儿子竟和人家姑娘兄弟相称，这可给赵氏气得不轻。
忙活来忙活去，竟是瞎忙活一场，气的她好几天没理会儿子。
武枫自己则是一脸茫然，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亲娘。
好几次跟云灵倒苦水，云灵也不知道赵大娘这是怎么了，只好随意的安慰武枫几句。
到现在，赵氏也已经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做儿媳妇也好，不做儿媳妇也罢，反正她也挺喜欢云灵这姑娘的。
武枫还在院子里刻他那把木剑呢，一听他娘喊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屋子里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拿了过来。
云小小上前接过，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谢谢武枫。”
云小小每次过来都要摸摸武枫的脑袋，然后看他一脸通红的委屈模样。
他越是委屈，她就越是开心，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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