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曹师兄


        根据苏亦的印象,石峡遗址发掘的时间跨度很大。 曲江石峡遗址发掘的全过程,从73年、75-78年和85年的几次发掘,跨度十多年。 这种情况之下,对于发掘资料的整理和编写发掘报告,就带来不小的难度。 一直到14年,石峡遗址的发掘报告才正式出版。 而78年的时候,石峡遗址第一次发掘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杨式挺的工作重心已经不在石峡遗址,而放在了河宕遗址的发掘上。 在苏亦稻作起源论文完稿之后,他到省博实习,他的田野发掘之旅就正式开始了。 没错,并不是苏亦最为熟悉的石峡遗址,而是位于佛山的河宕遗址。 七十年代的省博,也就是一两百人,主要是讲解员,还有考古队,考古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门,大概也有十几个人,还有一个保管部、修复室。 修复室有一段时间属于保管部管,另一段时间属于技术部管,加上行政科,大概五个部。 嗯,其中,考古队,也就是文物工作队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门了。 而,工作队又分为好几个组。 专业上分为石器时代组、青铜时代、唐宋组和革命文物组。 而杨式挺和之前写过相关碳化稻遗迹的莫稚都是一个组的,莫稚也是省博的老人,也是文物队的老队长,在省内考古系统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不过现在快要退休了。 这样一来,文物队的日常工作都是杨式挺来负责。 而在文物队中,石器时代是大组,除了杨式挺、莫稚外,还有朱非素,主要负责珠江三角洲和韶关地区的考古发掘工作。 而,吴振华老吴则属于唐宋组。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参与西沙考古勘探的缘故。 然而,如果有大型的发掘,整个工作队都是要出动的。 几个组参与一个发掘的事情也正常。 比如,当年增城金兰寺遗址的发掘就发现了三叠层。 所谓的三叠层就是,下层是新石器中期的彩陶,中层是新石器晚期的印文陶和墓葬,上层是战国期间的米字纹陶。 三叠层的意义,非比寻常。 比如著名的后岗三叠层,其中就涉及到仰韶文化、龙山文化还有商文化。 这种三叠层基本上都是很重要的。 比如,金兰寺的三叠层的发现基本上代表了珠江三角洲地区贝丘遗址的考古谱系年代,得到了夏鼐先生的肯定。 比如这种重要的发掘,多个组参与也是有可能。 当然,有时候,发掘的过程中,遇到这种不断文化层的遗址,也不一定要去找其他组,直接发掘就行。 不要说省博,就连社科院考古所也会有业务范围交叉的情况。 跟当初单枪匹马到省博报道不一样,苏亦下考古工地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随行的除了杨式挺外,还有曹子钧以及杨少祥两外两个文物队的成员,嗯,这一次,吴振华并未随行,谁让老吴同志是唐宋组的人,业务不对口。 再说,根据沈明得来的小道消息,老吴同志过段时间应该是被抽调到省文物商店去任职。 这个年代,文物是可以售卖的。 77年的时候,国家文物局、政务院批示,各省市要成立文物商店。 广东这边也不例外。 对于这些消息,苏亦多少有些好奇,“沈哥,吴老师这边是怎么回事?” 生活在21世纪的人,听到七八十年代的文物是可以自由售卖,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这个时代,文物确实是可以售卖的。 因为国家要开放,就提出了以文物来养文物的政策,当时,文物出口是由外贸单位来负责的,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不过国家有明文规定,乾隆六十年以后的文物可以出口交易,乾隆六十年之前的文物就不可以出口,这是国家文物局队文物出口的底线。 苏亦虽然直到这些事情,但,当年,广东这边成立的省文物商店却是知之甚少。 如今又涉及到吴振华,苏亦好奇之心就被调动起来了。 沈明解释,“省里要成立文物商店,然后就从咱们省博抽调五个人,老吴就是其中一个了,毕竟,他当年是参与撰写省文物商店的申请报告书的。” 说到这里,沈明笑,“你小子以后再去光孝寺就有熟人了,到时候,老吴罩着你。” 苏亦才得知,省文物商店是开设在光孝寺里面。 想想也正常。 当年,省博就是在光孝寺办公的。 现在,文物商店放在光孝寺也合适。 比如后世,只要有这种大庙,肯定会有文创一条街。 估计这也是传统了。 至于以后去光孝寺,老吴会不会罩着自己,苏亦是不担心的。 要不是因为北大的渊源,苏亦也不可能来省博的第一天,就认识到吴振华。 当然,吴振华不来,沈明这货肯定是没法缺席的。 跟苏亦不一样,他属于省博考古队的新人,正儿八百的储备人才,河宕遗址这样主要的发掘,沈明这样的干活主力,肯定是跑不了的。 他们一行五人,直接从省博出发,然后乘坐着中巴客车出发到佛山。 跟前世的广佛同城不一样,78年的广州到佛山的交通算不上多方便,但该有的远程客车已经有了。 服役时间已经超过苏亦年龄的上海牌客车扬起滚滚沙尘,带着苏亦五人经过两三个个小时之后,才到达佛山。 一路上,杨式挺尽可能跟苏亦介绍河宕遗址的情况。 河宕原属于佛山澜石镇,而,河宕遗址坐落于河宕乡河南村旁边的旧墟,是一处高出东南周围农田,海拔15米高的土墩类贝丘遗址。 “遗址南北长110米,东西宽90米,现存面积约1万平方米。” 仅仅是遗址的面积来算,河宕遗址比石峡遗址还要小,毕竟石峡遗址好歹也是三万多平,就算如此,石峡遗址也苏秉琦先生称为小遗址,说“石峡虽小,干系甚大。” 这样一来,河宕遗址的规模就更小了。 河当遗址东北距离佛SC区也就六公里左右,终于乘坐客车到佛SC区,再乘坐手扶拖拉机改装的帆布车到达遗址处。 手扶拖拉机的乘坐体验,有多酸爽就可想而知。 一路颠簸,等下了拖拉机,苏亦都忍不住要吐了。 “其实,六十年代,文化局工作队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做文物普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河当遗址。不过,当时条件有限,并没有发掘。直到两年前,也就是76年秋,为了配合农业生产,当地村民准备在旧墟进行农田改土,建蓄水池,发现了陶片、石器等遗物,然后,佛山博物馆就组织忍受在遗址背面竹林初开挖探沟,发现了底层堆积及颇丰富的文化遗物,这才上报省文管会。这个时候,我们省博才参与发掘工作。” “当时,是时任省博革委会尚副主任跟我到佛山博物馆理解文物工作情况。该馆的陈智亮给我们介绍河宕遗址的发现情况。得知遗址有三层文化堆积,出土了有肩石器、夹砂陶片、较丰富的几何印文陶,同时,还有骨器河动物遗骨及贝壳类等。” “为了抢救为了抢救和保护古遗址,商定由省博和佛博联合进行发掘。我是领队,负责主持该遗址的发掘工作,除了我之外,还有咱们省博工作队的杨少祥、曹子钧,而佛山馆这边,陈志杰自始至终参加了发掘工作。” 说到这里,杨式挺说,“一会,到了遗址工地,我把这几位老师介绍你认识,到时候,你多多跟他们学习,如果认真学好了,对你未来应该有不小的帮助。” “老吴不来,总感觉缺少点乐趣了。”坐在车上,沈明都忍不住感慨。 “怎么,小沈,老吴不来,跟我们搭伙,就不乐意啦?” 接话的人,是曹子钧。 也就是之前在库房的时候,吴振华口中的老曹。 在考古工地上遇到苏亦之后,曹子钧就直接临时借调苏亦跟他一起干活了。 曹子钧说,“你就是苏亦吧?你没之前,杨队就没少跟我提起你,等了两周,终于把你这个高材生等过来了。” 曹子钧热情得有些过分,苏亦有些招架不住,“曹老师,客气了。” 却不曾想,曹子钧直接说,“叫什么曹老师,叫师兄。” 苏亦疑惑。 曹子钧才解释,“你父亲是美院国画系的苏哲苏老师,对吧?” 苏亦点头。 曹子钧说,“这就对了,咱们之间的渊源可不小,我是65年从美院附中毕业的,要不是遇到十年,我也顺利去美院读本科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爸还是我们附中的老师呢,所以,你叫我一声师兄是应该的。” 苏亦大写的懵圈。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在省博还有这样一个熟人,也不算,就是有些渊源。 而且根据苏亦的了解,曹子钧这话好像也不加。 现在的曹子钧跟沈明差不多大。 也就三十出头。 而他65年才从美院附中毕业,距离现在也就才毕业13年。 这个时候,他老爸苏哲已经从美院毕业留校当助教了。 一个美院的助教去附中当老师,好像没毛病。 所以,苏亦只能问好,“曹师兄好。” 曹子钧乐得不行,“这就对了嘛。” 旁边的杨少祥搭话,“小曹,你这是占杨队的便宜啊,杨队跟小苏也是师兄弟,你这一声曹师兄,这是平白无故让杨队小一辈了。” 河宕遗址的发掘,杨式挺是领队,所以大家都习惯性把杨式挺称为杨队。 曹子钧不在意杨少祥的调侃,说,“老杨,你这话就说错了,我跟杨队各论各的,再说,我跟杨队可是同一个战壕里面的革命战友,革命情谊深似海,叫杨队一声哥问题不大,所以,我们确实是同一辈的。” 说着,曹子钧就开始分享他跟杨式挺之间私交。 “当年,我从美院附中毕业之后,就遇到十年,我跟杨队都分配到英德干校,说起来,我跟杨队一家子都很熟悉,当年杨队的夫人杨碧云女士还救过我一命呢。” 得,这种劲爆的故事一出来。 瞬间,众人的目光就被他吸引过去了。     喜欢我在北大学考古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我在北大学考古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