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田福军从大牙湾离开后,就直奔着省城去了。全省报告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黄原地区的代表除了他以外,还有行署专员冯世宽,副书记呼正文,原本仨人是要一同前往的,但他因为要提前把闺女安顿好,就独自先上大牙湾寻少平了,当他把一切都交代妥善以后,才独自一人前往省城。当然,临行前他顺路经过宝康,回去看望了一下妻子爱云。
自打他把晓霞领到黄原后,他就没再回宝康了...一方面是因为黄原地区的工作到了年底,的确是忙的他抽不开身来...这两个月以来,工业部经地委批准下,在原南投资了六十万,准备修建一个年产钢二百六万吨的大型出钢厂,上个月刚动工,另外,之前水利部为了解决地区黄河下游流域的控水农田灌溉问题上,又从省上申请了一笔大经费,在黄原通往原东的黄河子流处正堆砌修建着一座蓄水高度达98米的大型水坝,还有在黄原西关处的黄北大桥,由朴正和一行老专家带着工人正在工地上夜以继日的施工,这三个大工程也是今年全地区最大的三项工程,而水坝和大桥也在这几天就快要交工运行了,越是这个时候田福军就越是不敢放松懈怠,这三项工程是他亲自批准施工的,下了大手笔进去的,他每天都会去西关那边看看进度,隔两三天上一次原南去慰问一下钢厂的那些辛劳工人,然后途径原东再去水坝看一看,似乎他的行程就成为了一个闭环,没有任何闲余的空子可钻!
嗐,他倒也想清净一下,可现在除了这些,晚上他还要研究着撤社改乡的事,成天昼夜的的失眠不说,最主要的是脑子中还没有个具体的改造方案...行政地域的重新划分需要长时间的考察才行,基层干部的考核任用也需要拿出一套完善的措施,除此以外,新的鼓励政策导向,新的创业引导,招标投资,兴建基础工程设施等等一揽子的问题,他现在的脑海中还是一团乱麻解都解不开...这是工作上不回宝康的原因,与私而言,因为晓霞的事情上,这两个月他和爱云也实在是矛盾重重,晓霞她妈知道他把闺女领到黄原来,而且没打一声招呼的就走了,在家气的是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了...要不是儿子再三拦着,一直在中间周转旋调,那她估计早就来黄原和自己大吵大闹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哩?这个糊涂女人,总是喜欢介入儿女们感情上的那些事,天天到瞎捣鼓个没完没了,脆弱的闺女哪经得起她妈这般折腾...所以他不回宝康,也是躲着爱云,让她一个人好好冷静反思一下...
这次去省城开会,她才再次又回到宝康的那个家,看看爱云...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次,她居然没有什么情绪大暴发,当他把晓霞在大牙湾的事告诉爱云,原本想着妻子可能会和他再吵一架,结果却是她也没啥太大的反应,只是简简单单的告诉他,让他嘱咐少平把女儿照顾好...哎呀,这可不得了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田福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难道真是妻子脑子又通透了?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他当然也不敢乱下结论,但是至少现在没有抱怨咒骂他,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田福军在家逗留了几个晚上,陪陪妻子和儿子,他和爱云也没怎么吵闹过,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田福军心想,这样可太好了,等他从省城开会完了,到时候就上大牙湾把女儿带回来。
他是下午两点钟到省城的。还有三天就是工作大会召开的日子,现在他的包里装的都是各种今年准备在会议上要提出来的议案,最主要的无疑还是惠良带给他的那个红头文件里所说的撤社改乡的事。他心想,这个事这次必须要拿出个结果来,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一直维持下去了。他到省委机关的招待所,报备登记完了以后,找到他的房间。他的讲话稿还没准备齐全,原准备写完议题后,出去吃个饭,晚上回来接着为这些难肠事而战斗...然而长途跋涉让他现在感到困倦交加,刚把记事本拿出来写了不到两行字,眼皮就舒展不开。有时候还真是奇怪,睡觉的时间睡不着觉,让他彻夜发恼,有点要解决的事,身子却又不争气的打起了磕巴...事实上昼夜颠倒让那种所谓的“生物钟”早已不听使唤,和他对着干了...田福军疲倦极了,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就呼呼的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他从未睡的如此酣畅淋漓,仿佛把几个月以来身上的疲惫都短暂的清空了...日头已经落了下去,晚上吹着飕飕凉风在外面刮荡个不停,现在他感到精神饱满,心情也不知怎的好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来发言稿的事,然后又重新投入到他的“战斗”中...当然从中午到现在他还没吃饭,这阵灶台估计也关了,他也不准备下去找饭馆吃了,来的时候包里装了点大黄饼,是爱云在他临行前给他烧的,虽说不能当正餐,但也是能颠簸颠簸肚子的。
这些天,他心里还盘算着另一件事,就是关于工作上的事,事实上,他已经明显的能感到这几年身体大不如从前那样硬朗了,人到中老年,各种各样的事都会找上来...他经常失眠睡不着觉,胳膊和大腿也有了风湿毛病,天气一寒下来,就关节疼痛。主要是他的精力也跟不上他的年龄了,过去刚开始搞生产责任制的时候,他经常可以到外面去跑一天的公社及村户,从不觉得疲惫;而现如今,下午出去视察工作,几个钟头的功夫,他就走不动路了,时不时的喘着粗气,歇息片刻才能继续跟着接待的人往前参观...他知道同时肩扛着南北两座城市重担的日子正迅速消磨着他的身体,他知道夜以继日的这样奔波在城市与农村之间定会让他的身子有一天彻底垮下去,他也曾想好好改变一下自己,好好过上老年人应有的安逸日子,可是甭说是省委,就是他自己也总是给自己使拌,跟自己过不去,他在心里潜意识的还是告诫自己,黄原还没有富起来,还有着继续向上的奔头,这个时候他不能退缩,要继续的干下去,直到这片土地彻底苏醒...
理想是豪言壮语的,但是现实却迫使他不得不去考虑当下工作上他所能承受的限度了...如今,宝康市的一切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在洪灾过后的几年间,城市的方方面面都在进步着,副书记王薛也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妥善应对好各个方面。再说了,原本当初接宝康市高官,也是临危受命,带领群众干部抗洪救险,帮助城市恢复生机,如今洪水早已远去,宝康成为南部富饶的一所城市之一,那他完全可以放心的离开这里回到黄原去...这么多年,他那颗燃烧的心脏一直还是深埋于黄原的,他在这片生他养他的黄土地上已经活了五十六个年头了,他明白这才是他的根,是他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可是这里的穷根子直到今日还没有彻底剔除,他怎肯善罢甘休呢?他的理想和抱负永远在这里而不会改变...他决定这次全省工作大会结束以后,他就给省委写辞呈,申请辞去宝康市高官,希望省委能批准他回到黄原去,他决心要把黄原建设成为北部一座耀眼的大城市!同时也可以缓解他当下工作和身体上的种种压力...当然这件事,他还没有跟家里人和其他人去讲,他想着等一切都能确定下来,省委批准了他的请求,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田福军埋头写着报告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他忙去开门。原来是招待所的传达员...因为他们住的地方都是省上专程给开会的人安排的,所以传达员对每个房间住的人是什么身份及职位都了如指掌。
“田书记,石副书记找您。”年轻的传达员说。
“是石钟副书记嘛?”他继续问。
传达员点了点头说,“是的,石书记等了你一个多钟头了,看你在休息,就没好让我叫醒您。”
他感觉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天哪,自己在楼上扯着呼声睡觉,让石副书记在楼下等了自己一个多钟头,不像话嘛...他慌忙下去了,也没顾得上怎么打理一下。田福军有点纳闷,石钟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到省城了....他下午两点落脚以后,也没出去,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其实这也不奇怪,他在门口登记报备以后的表都是送到了石钟那,石钟自然就知道了...他看田福军早早的就到省城了,正好最近乔伯年和他都在为一个关于撤社改乡的事而焦肠难缠,石钟想到田福军也是个解放思想,锐意进取的好干部,而且和今年刚刚调到省委的方成两个人在一些方面很像,或许可以听听田福军对这个事的看法和见解呢?到时候带他去找方成,几个人再碰一碰关于这个提案的事。
他谋算着,老乔现在是分身乏力,自己一揽子事都还没处理掉,还是就不给老乔新增麻烦了,到时候直接和田福军,方成几个人坐下来商量一下关于改乡的事,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几个人一起分析交换一下意见,总归是没有错的。石钟就这么一琢磨着,决定来招待所找一趟田福军,他五点多就过来了,他让接待员去叫田福军,可是接待员刚到他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呼噜声,那声音很大,楼道里都能听见,接待员敲了半天门,也没见他醒,他告诉石钟田福军在睡觉,石钟也没有走,打算在这等一会,等他醒了在聊也不迟...接待员也是很懂事,一直在二楼走廊里待着,直到里面呼声消失以后,他才判断田福军已经睡醒,上去又敲了门。好在田福军醒的还算是时候,老石也没白跑一趟....
田福军头发蓬乱,眼角处依稀可以看得见眼屎...他也顾不上太多,已经让人家等了一个多钟头了,不敢耽误他太多时间。反正这大晚上,又不是啥正式场合,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他估计石副书记也只是来询问一下他这边是否住的习惯等等,一般这样的事很常见,哪次去到外面开会,上面的领导都会来慰问一下生活情况的,这都是常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况且他和石钟也是老相识了而且还都是原西籍人,几个月不见了,来找他唠唠也算正常。
省委大院招待所是专门留给全省来这开会办事的各个地方干部住的,就好像一个各地常驻机关一样,每个房间上面都写着对应的地区,一楼大厅还有一台崭新的茶几和几座沙发,下面铺着红色地毯,也是为了临时开会商讨要事而专门陈设的吧,而石钟此时此刻就坐在这闭目养神,他原本打算等到七点半,田福军要是还没醒,他就先回去了,明天上午再来...而他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田福军跟着接待员下来了。
石钟看见满头乱发,脸上拖沓着皱纹,眼眶朦胧的田福军以后,他不禁笑了出来。
“福军,你这还没睡醒呀!”他说。
“从宝康赶了一上午路,下午困得就睡过去了。”田福军说。
“你先去洗把脸,等会咱们去见一下方书记。”石钟对他说。
“方书记?是方成嘛?”
石钟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还想见见他哩!我上去换身衣服,马上就下来,咱俩一起过去。”
田福军对方成早有耳闻,今年调来省城的这批人,方成之前在地区也是名声赫赫,田福军经常在《黄土日报》上看到方成发表的社论。尤其是对他关于撤社改乡和一些城郊规划上的做法,田福军深表认同,以前去城垣市外出交流考察的时候,他就一直对城垣市的做法感到敬佩和赞同,人家这边在方成的带动下推动的城乡建设,社会保障做的可以说是相当出色的,也给他在宝康和黄原工作带来了无限大的参考价值...
方成家在省委机关马路对侧的家属楼,年初刚调到省城,他的住房也只是暂时分到这,是三室一厅,面积差不多80平米,平日里家里四口人,他和他老婆,还有老爹以及小女儿,老婆是省城教育局学科部主任...此时方成刚吃罢饭,准备看会儿报休息,相比其他人而言,他的生活作息要规律的多,每天晚上吃完饭以后,看一个多小时的报,九点钟准时就躺下了,然后第二天六点钟起来继续看报,吃早饭,然后上班。不过今天石钟白天跟他说,晚上要领一个人来见他,他估计今天晚上也不能按时休息了...方成此刻还在纳闷,已经八点多了,怎么石书记还没来,不会忙的都给忘掉了吧,正在他琢磨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以后,忙迎俩人进来。田福军今天第一次见方成,他比自己大一岁,今年57,但是看上去却像个四十多的中年健朗人,头发背梳着,鼻梁上顶着一副光亮的眼睛,脸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几个老年雀斑,头发还是一头乌黑...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大学城里的教授!
方成看到田福军以后,也仔细端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俩人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番。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田福军,黄原地委兼宝康市高官。”石钟对方成说。
“方书记你好。”他和方成握了手。
“原来你就是当年率先搞责任制的田福军!哎呀,你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呀!”
“哪里哪里,也就是做点对老百姓有利的事,谈不上什么。”
几个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就进去了。
方成白天听石钟跟自己大概讲过,晚上要来和他谈撤社改乡的事,现在田福军也来了,他一下子在心里就猜到,田福军估计也是迫切的想在这方面做出点改变来。毕竟当初顶着这么大压力搞生产责任制的田福军不可能看不出来公社存在的如此弊端,这样也好,几个人能提前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改革事项,集思广益,好把这片土地彻底唤醒。
还没等方成先开口,田福军就自己先问他,“我听说之前你在城垣的时候,已经土改了。其实这次就是想来从你这取个经,回去在我们黄原推广。”
方成笑了笑说,“你等我一会儿。”说罢,他去自己房间里,取出一个小本子拿了出来,递给了田福军。
“具体的一些内容我都记在上面了,你可以看看。我们也是根据中央的文件指示,结合城垣市的实际情况做了撤社改乡的一些方案。”
一旁的石钟见状后,开玩笑的说道,“你这个本子可是没给我看过呀。”
“你一天这么忙哪有空管这茬事!”几个人互相笑了笑。
田福军打开本子,仔细的翻阅了起来,天哪,这个本子上记了很多内容,密密麻麻的倒像是一本字数密集的小说,方成在上面除了记录一些政策方法等内容,还对城垣市的各个县,社,村的位置,收入,户数,人口等等全部记录在上面,还有每次的开会记录,政府框架信息,人事信息全部都能找到、后面就是行政划分,改造方案以及改造目标,改造目标又包括了三年计划,五年计划以及十年计划,然后分为过渡期和稳定期等等...田福军不可能全部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的看完,这显然不可能,这是城垣市的情况,跟他们黄原不一样,但是里面具体的一些方案他都是留意了一遍。看罢后,他的眼前仿佛一亮,这么个小笔记本一下让他心中的云雾顿时全部消散了,他不禁感慨道,这哪是个记事的小本啊,这分明就是一活生生的改革明书啊!
“你真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田福军说。
“这也是被逼出来的,老百姓一穷,就怪我们没本事,不做出点改变,就对不起的我们的老百姓。”
石钟也简单浏览了本子上的内容,看罢后说道,“你这个应该也没给乔书记看吧。”
“乔书记太忙了,就没赶得急给他,其实现在还有个更让人担心的事。”方成对石钟说。
“什么事?”
“咱们干部思想上不统一,我听人说吴斌就不赞成我们这样搞,还有张慧兰,彭东国那几个人都坚决反对。”
“又是这个吴斌...”石钟气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裤腿。他知道吴斌这个人思想僵硬老化,当初搞责任制的时候,就是他反对声最大,处处刁难...可自己也没法说啥,人家是常委副书记,有自己的观念和道理...人嘛,都会各执己见,有意见当然能保留也不能对他人作出强制要求。
“过两天大会上只怕这个事提出来,会激起争论!”方成说。
石钟想了想,不免长叹一口气,哎,实话说,这吴斌他也拿他没办法,当真如果被他们这伙人把决议否了,那这片土地岂不是又要原地踏步了?实在经不起这样的耽搁了!必须能有力的说服那些保守派目光放长远,别总是搞那些教条主义...石钟看了看田福军,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还有田福军这个人嘛,他这天生不怕得罪人,说问题总能直击问题的要害,又是身处在北部贫苦的黄原地区,对那些吃苦的基层群众的心声再熟悉不过了,到时候就让田福军在会上提出来嘛,好好地给吴斌一伙人上一课!
“福军啊,我看过几天会上就由你来把这个撤社改乡的事提出来。”石钟对他说。
田福军其实来之前就是这样打算的,他要把武惠良所在原北的情况讲出来,把像武惠良这样基层干部的心声告诉所有人,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这没问题,我早就想说了。”
方成说,“你要把存在的问题尖锐的指出来,要把大家的思想统一起来,这后续开展起来就容易的多。”
“不过我知道你不怕得罪人,但是还是要注意方式,该委婉就委婉一点。”石钟对田福军说。
田福军这才明白石钟的用意,他突然感觉肩膀上好像又被压下一个重担...原来石书记是要让自己来说服那几个“保守派”的,嗐,那就硬着头皮讲吧!他也相信赞同者一定会是多数,不可能没有人看不出来公社的种种弊端,大家都盼望着能过上好日子,能富起来一方土地,既然所有人的目标是一致的,那无非就是争论一场是对是错嘛,这样的场面他曾经见多了,早已习以为常了。
“嗯...我知道了。”他简单的应到。
接着对方成说,“方书记,你这个本子能不能借我带回去在好好看一看,研究一下,明天我给你再送过去。”
“这当然没问题,你啥时候研究完啥时候给我就行。”方成随和的说。
三人晚上又讨论了其他的一些重要问题,似乎已经提前把所有的改造方案都贯串了一遍,田福军心里也有底了,他渐渐明朗起来,不至于像来之前那般迷茫了...
晚上他和石钟在回去的路上,田福军准备先提前跟石钟表明一下自己工作上的想法,因为石钟是负责省委组织部的,刚好就是负责这方面。当他把自己想辞去宝康市高官的意图告诉石钟后,石钟却没有立刻表态,他只是告诉他,等工作大会结束以后,省委会仔细考虑他的意见....其实石钟怎肯甘心让田福军屈居于黄原呢?他还打算调他来省委上班的...可谁又能知道,田福军一心想回黄原搞建设呢,石钟既不舍得同意,也不敢当面表态拒绝,只能先暂时转开话题了,一切等省上工作大会结束在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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