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魔力
十娘攥紧拳头,关节都发白了,她现在只能装成老实听话的样子,麻痹这个得意洋洋的女人,等着她到了吐蕃——十娘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带着几分拘谨:“在娘子面前我怎么敢班门弄斧呢。要说机灵聪慧,我可比不上娘子万分之一啊。”十娘看着杨玉雪白的脸庞,只想上去狠狠地掐住她的脸,一直到指甲陷入了肉里面,一直到鲜血淋漓才能叫自己舒服点。
就是这个女人,害了自己的阿娘,更是害了阿爷。在十娘记忆中,阿娘总是眉宇之间带哀愁,她的眼神总是越过喧嚣嘈杂的王府,落在很远的地,仿佛在那个地方才有她喜欢的生活,她疼爱的儿女们。十娘担心是不是自己不乖巧,惹得阿娘不喜欢了。她总是认真的读书,认真的学习针线,但是阿娘还是闷闷不乐的。
有一天,十娘听着后院中传来的乐声,她忽然想要是自己也能能歌善舞,给阿娘跳舞解闷,那么阿娘就会高兴了。阿爷又是那么喜欢歌舞的,可是阿娘这里总是静悄悄的,安静的叫人乏味。要是自己也会弹琴,也会跳舞呢?于是十娘悄悄地跟着府里的舞姬们学习跳舞,跟着歌姬们学弹琵琶。
直到阿娘生日那天,她满心希望的抱着琵琶,给阿娘弹奏一曲霓裳羽衣曲。谁知阿娘脸色一下子变了!接下来的事情,十娘不敢回想,但是阿娘扭曲的面孔和愤怒的吼声却无法遏制的在脑子里回响着。都是这个女人害了她的阿娘,叫阿爷整天浑浑噩噩的。
“你这段日子就住在宫中学习礼仪,不久之后你就要远嫁了,可有什么心愿还没完成么?”被身边的侍女提醒了,十娘才回过神来。杨玉正看着她,问她有什么心愿呢。她的心愿——当然是把曾经伤害自己的人踩在脚底下。但是这不能说。十娘低着头,低声的:“只愿阿爷身体康泰,希望大唐国泰民安。”
杨玉在心里嗤笑一声,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李瑁还真是不适合结婚生孩子啊。当初十六是这样,杨玉还以为李瑁只是被夺嫡冲昏了头了,无暇顾及孩子。现在看来,李瑁只是不适合做父亲罢了。十娘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李瑁可有的是时间了。结果呢,还教养出来这么个——脑子一根筋的孩子。这会哭坟也晚了!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些是给你的。今后你要缺了什么东西只管说!”杨玉也不浪费时间和感情,给了赏赐,叫人带着十娘出去了。
春桃等着殿内安静下来,低声的说:“按着娘子的意思,把她安顿在瑶光殿了,娘子放心,派去服侍的人都是经过挑选,办事老成。想来她翻不起来大浪。只要等着和亲的日子到了,娘子也就安心了。”
“她在宫里肯定很老实呢。这个孩子有点意思。她心里肯定是恨死了我了,但是表面上装的老实恭顺。可见有点城府。我叫她住在瑶光殿,是告诉她,不要自以为是。她那点小心思,已经是明摆着了。当年薛怀义依仗着武皇的宠爱飞扬跋扈,结果还不是在瑶光殿前被乱棍打死了。”杨玉冷哼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派人盯着陆江海,可有什么线索了?”
“娘子真是神机妙算,陆江海身边多了一个和尚,据说要去吐蕃传教。看样子陆江海是不肯翻过这次机会了。”春桃压低声音,有些担心的说:“十娘本来就心存妄想,再遇上有个煽风点火的人,可就更好看了。”
“我还发愁陆江海不插手呢。正好,他愿意去做冤大头,且叫他去吧。收拾一下,我要出去。嗯,带上桃子。”杨玉想了想,叫人预备车子,要出宫了。
桃子有些担心的看着杨玉:“阿娘,你真的要去见陆江海吗?”桃子站在宫门前见着杨玉的马车顿时明白了,阿娘是要出去,而且最大可能是去见陆江海。但是这个时候,阿娘去见他真的好吗?
“你觉得我去见陆江海,是为了什么呢?见面之后是求和还是宣战?”杨玉给桃子一个别废话的眼神,桃子立刻乖乖的上车了。“嗯,我觉得宣战已经是宣过了,求和不是阿娘的风格。而且为什么要求和。难道是陆江海求和了?我看不像啊。阿娘,你这不是去陆江海那里,难道是去看十八哥吗?”桃子忽然想起十娘到底还是要去和亲了,为了和亲的事情,李瑁和自己的女儿真是闹的天翻地覆。据说十娘是以死相逼,最后李瑁不得不同意了。
没想到十八哥对自己的孩子这么上心,十八哥一回来就叫人把十娘看管起来,不准她出门,还逼着十娘,要她答应不去和亲了。谁知十娘和自己的父亲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她甚至敢和李瑁动手!桃子有些不敢相信了,她竟敢对自己的父亲动手!桃子设想下自己,要他对着阿爷和阿娘动手——桃子忍不住打个寒噤。简直不可想象啊!最后还是十八哥看着饿的奄奄一息就是不肯松口的女儿,无奈的点头同意了。
十娘表示只要十八不答应自己去和亲的,她就绝食饿死自己!可怜的十八哥抱着女儿,嚎咷痛哭,谁知十娘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桃子有些不可思议的和阿娘八卦着十八哥府上的八卦。
杨玉冷笑几声:“有因必有果,正所谓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初十八自己浑浑噩噩的过日子,韦静好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他那个府里乌烟瘴气的,韦静好未必能弹压得住。你想想,十娘就是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她成了现在的样子也不奇怪。这会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对你也是前车之鉴,不要以为教养孩子是女人的事情,管生不管养的迟早会后悔的。”杨玉点点桃子的头,一脸严肃的说:“我不管你身边多少女人,可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必须要有。卢文姝既然是你的妻子,你就要认真对待!”
“阿娘怎么好好地忽然扯到我身上了?我才不会和十八哥那样呢。我也不是傻子,我身边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那成了什么人了。其实后院那点事情,很简单。一切都要有规矩,我也不能例外。若是规矩一旦被打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发生。不说我了,阿娘,咱们要去做什么啊!”桃子知道杨玉不喜欢自己身边姹紫嫣红的,但是他该怎么和阿娘解释呢。
自己那些女人多半都是阿爷的好意,我总不能直接拒绝了吧。然后义正词严的和阿爷说:“阿娘最不喜欢男人滥情了,你不能教坏了她的儿子。”那不是没事找事吗?天知道,阿娘和阿爷仿佛是隔了一个银河,他们的思想完全不同。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个。今天是个好日子,桃子,我就你一个儿子,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家立业。虽然你身上还有些不完美的地方,但是人无完人啊,你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我决定把我辛苦攒下来的那点家底交给你了。就从今天开始!我们去看看,这些年我辛苦攒下来的东西。”杨玉上下打量着桃子,她的儿子,已经从那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婴儿,长成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了。
桃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杨玉,他呼吸停顿,嘴巴大张,直瞪瞪的看着杨玉,好半天,桃子才深吸口气,咳嗽着:“阿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是我现在实在是不能□□。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似乎有些不方便啊!”桃子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是太子了,若是还掌握着那么多产业,总是有点不对劲啊?好像是自己以权谋私一样。哪有储君做生意的?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把朝廷的官职都标价出售了?
“嗯,还是有点觉悟的!不顾你也不用着急,我们慢慢地来。你是太子,今后还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世上没有做生意的太子和帝王,因为权力是不能交易的。那些产业本是天下人,你掌握它们可以为天下人服务啊。”杨玉捏了下桃子的脸,马车停下来,杨玉看看外面,叹口气:“我不想承认自己老了,可是事实如此啊!”
真是紧挨着南市修善坊,一直是个闹中取静的存在。修善坊和南市只隔着一条路,但是南市的喧嚣热闹仿佛远在天边。这个街坊很低调,几乎都是一样的宅子,一座连着一座。若不是每个宅子门上挂着不同的数字号牌,只怕会分不清谁是谁。
“阿娘带着我来这里做什么啊?不是应该去长安吗?”桃子有些糊涂的看着这个陌生的街坊。像是这样的地方,洛阳能找出来很多。
“你个傻孩子,这里才是真正的恒泰总部呢。长安的恒泰商号只是处理日常事务。你想想,那些银子是从什么地方出来,那些纸钞是从哪里印出来的。那么多的分好,他们的账册在什么地方?还有各种客户资料!我更愿意称这里为云端。”杨玉露出个笑容,还是数字化好啊,为了存放这些资料,竟然需要一个街坊的面积,简直是浪费土地。这么个好地段,要是拿来开发一下,也能挣不少钱啊。
桃子看着杨玉,心情很是复杂。阿娘简直深不可测!桃子自认为自己很了解阿娘了,谁知,眼前的阿娘竟然这么陌生。阿娘真是太厉害了,她辛辛苦苦的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桃子心里一动,怯生生的捏着杨玉的袖子,小声的问:“记得阿娘曾经和我说过,不坐那个位子也没关系。我们自己重新弄个新位子来。我当初还以为阿娘是哄我开心呢。现在我相信了。阿娘,你真有造反的本事!”
“说的真难听,什么叫造反啊?那叫开创新世纪。你不能子承父业,还不能给自己儿子开创一片江山?而且这不是造反的本事,而是造反的本钱。金钱是个好东西啊,几乎是万能的了。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杨玉揽着儿子的肩膀,进了一个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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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账面上的数字,桃子心里忽然生出个想法,他不由得哀嚎一声:“阿娘,我后悔了!我干脆不要做什么储君了,我跟着你做生意好不好。难怪陆江海痴心妄想,有钱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杨玉气的哭笑不得,瞪着儿子:“想多了。相信我,很快你就会改变想法的。账面上看起来很丰满,但是能调用的钱不多了。我交给你的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并没看起来那么美好。现实总是骨感!”杨玉叹口气:“为了辽东的生意,我可是把能投进去的钱都投进去了。现在就差一点了,就能把陆江海彻底从辽东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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